“乔老走了!”
听到这个消息时,我正在陪客户吃晚饭,震惊之余,四处求证,最后不得不接受了这铁一般的事实。
乔延凤老师担任编辑和副主编的《诗歌报月刊》,曾经风靡一时,发行量一度突破十万份,成为诗歌界三大品牌之一。在八九十年代的诗人和诗歌爱好者眼里,《诗歌报月刊》不啻为一块令人引以为荣的诗歌高地。乔老担任编辑期间,举办了诗歌报函授班,掀起了诗歌创作的高潮。
对于诗歌,乔老把它视为生命,穷其一生,都在为诗歌的传承和发展做着努力,不但创作出了大量的优秀作品,还不断关心、帮助年轻诗人,培养出了不少优秀的诗歌创作者。
乔老的平易近人,以及对诗歌艺术的执着,令我永远无法忘怀。
我与乔老的相识,源于2018年春天的一场文学采风活动。乔老一向低调,不喜欢张扬,但是香落尘外原创文学平台负责人邀请他参加江西省横峰县的采风活动时,他欣然答应了。当时,他已经七十四岁高龄,能亲临一家民间文学机构的活动并举行学术讲座,足见他对文学传承的赤诚之心。在采风活动筹备期间,举办方通知将会安排我与乔老同住一个房间。由于工作忙,我赶夜路前往横峰,赶到酒店,已是凌晨四点。为了不打扰乔老休息,我在酒店大堂等到天亮,大家起床了,我才上楼。进屋后,乔老怪我不早点上来,说他早已起床。作为诗歌前辈,初次见面,乔老便给我留下了平易近人的印象。
活动途中,遇到一场大雨,乔老的鞋子全湿透了,文友反复劝他脱了烘干一下,被他拒绝了,甚至对文友的过度热情显示出有些不耐烦。晚上回到酒店,他解释说他不愿意麻烦别人,不愿意过多打扰大家,我这才恍然大悟。
在横峰县新篁办事处乌石头村采风时,乔老遇到一位五岁的小姑娘,父母出去打工,与奶奶为伴。奶奶的溺爱令小姑娘疏于礼貌。乔老把她揽到怀里,既惋惜又心疼,教育她对奶奶要有礼貌,离开时,乔老对留守儿童的担忧溢于言表,连连叹息。
晚上休息前,乔老跟我聊了很多,从诗歌的美学要素,到《诗歌报月刊》的历史,再到对当今诗歌界的担忧。作为一个素未谋面的后辈,我深深感受到了他身上的文学感召力,以及一个文学前辈对年轻人的真诚鼓励和殷切期待。
乔老对别人热情大方,自己的生活却非常简朴低调。一身衣服穿了许多年,领子和袖口都磨破了。早上起床后,他拉扯着袖口长长的线头,让我去前台找剪刀帮他剪掉。一个印着旅行社的名字的布包,成为他几天来的所有行李。
在诗歌艺术学术方面,乔老一直告诫年轻作者要学习古代诗歌的语言美学和修辞手法,在晚上的讲座中,他从《诗经》讲到《再别康桥》,从《雨巷》讲到《大堰河》,反复强调“往复回环,一咏三叹”的诗歌美学价值,鼓励大家多琢磨,学习传统的诗歌艺术。
我的诗集新书《在路上》完稿后,我有意请乔老写序,但又怕他拒绝,纠结中委托湛蓝老师传话与他,没想到他一口答应了,这令我感动不已。虽然我的诗歌正如书名那样还在学习的路上,但是乔老仍然很快提取了精彩的几首加以赏析,令序言里有了更多鼓励和褒奖。对于书稿的不足之处,他则私下一一指出,并指导我如何自我突破。
为了表达谢意,我几次提出寄茶叶等礼物给他,都被他婉拒。他坦言自己的生活简单,并不需要烟酒茶叶等礼品,只需把我出版的书寄给他留作纪念即可。在物欲盛行的社会,能有如此朴素的生活和恬淡的心境,委实值得赞叹。
刚刚结束的第三届浣花文学奖,本打算邀请他参加线下颁奖晚会,因疫情一拖再拖,最后不得不取消。近来每每想起乔老,都想着不日之后能再相见,没想到他突然仙逝,我再也无法聆听他的教诲,永远失去了一位好导师,好前辈。
乔老走了,但是诗歌艺术发展的路还很长,我的诗歌学习的路还很长,在乔老的严谨治学、真诚待人的精神指引下,我们会踩着他的足迹,在诗歌传承的路上走下去。
愿乔老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