抒情散文

刘刚:小镇,那一抹云彩之下的烟火

作者:刘刚   发表于:
浏览:86次    字数:2148  手机原创
级别: 文学秀才   总稿:60篇,  月稿:0

  在这个商业化模式的不断催化下,我们已经很难在城市中找到一块慰藉心灵的惬意场所,然而小镇除外。

  借着残存的一点假日时光,又一次来到了小镇。时近中午,便在一家风味小店门前坐了下来,打算先填饱肚子再说。小店属于双间套屋形式,左面是小商店,右面是面食店,老汉照料商店,老妇伙同儿媳主营一些简单的面食。

  小镇的面食有着独特的风味。那酿皮莹白滑嫩,隐隐透亮,覆盖着几块酥软多孔的面筋,浇上几勺炼制的酱红色的香醋与乳白色的芥末酱,看着就让人神清气爽,食欲大振。夹起一根面皮,长长的面条犹如银色的小蛇,闪闪发亮,虽在筷子上簌簌抖动却始终不曾折断。轻轻放入口中,那酿皮的绵软,练醋的醇香立即填充着口腔,咀嚼之下,还稍稍带点弹牙的感觉,强烈的芥末味一下从鼻腔涌出,熏得人眼泪差一点流下来,只得夹起一块卤肉放入口中,肥而不腻,瘦而不柴,淡淡的肉香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似曾相识的劈柴燃烧之后的烟火气味。带着疑惑的眼神询问之下,老汉告诉我,他们的卤肉和面皮都是在自家的大锅台上用劈柴烧火制作的。怪不得这样,原来无意间我们又幸运地吃到了曾经熟悉的原味呀。小镇的街道上骄阳似火,这时老妇将一碗碗面汤送到了桌上,那碗中细腻明亮的绿色面汤被盛放在一个粗砺硕大的瓷碗中,显得那么瘦弱不堪,宛如一个西北大汉用他宽阔的臂弯揽着一位腰肢袅袅,绿色罗裙的江南女子。路边杨柳婆娑的身影映在汤中,微风一吹,绿影翩翩起舞。轻轻呷上一口,一丝凉凉的,带点淡淡甜味的琼浆便顺喉而下,直入胸嗝,渗入到四肢百骸之中,每个毛孔都舒张开来,顿觉浑身清凉,暑意全消。

  小镇的生活是悠闲的。吃饭的人并不很多,那老妇在上完了我们的面食之后也就顺便在店门边的小凳上坐了下来纳凉,顺手拿过旁边的针线布篮,纳起了鞋底。鞋层宽厚匀称,清晰分明,浆白的布面上已经布下了好多密密麻麻的“星星”。老妇的动作娴熟,左手握住鞋底,右手锥子一扎之后,拇指与食指抽出插在鞋帮上的针线就从新扎的小孔穿了过去,从鞋帮的背面抽出针后顺手往自己的身侧一拽,手臂就划出了一道完美的弧线。拉紧了线绳,再用力抻一抻,“广袤”的鞋面上就添了一个新的“星星”,而指尖的针在划到弧线的尽头时已顺手别在自己衣服的前襟上了。老妇口中与我们拉着家常,但手中的针线活却并没有因此而停下来,偶尔用那手中的锥甲在鬓角散乱的头发旁抹一抹,动作舒缓优美,这一刻仿佛有岁月在她的指尖缓缓流淌,而她则在生活苦难的细流中安心徜徉,静心品味,没有苦涩,只有习惯了生活常态后的淡然。一阵功夫后,拄着腿站了起来:“唉,现在不行了。” 老妇说着,将手中的活生搁在一边,叉着腰,揉一揉眼,蹒跚着走进店里去了。一只猫迈着松散的步伐走在路中间,伸了一个懒腰后缓缓从街道中间穿过。马路对面的象棋摊上,一位老者翘着腿,正拿着几枚棋子轻轻地敲击着棋盘,等待着棋友的到来,一旁老者的孙子正费力地将一个一个棋子帮爷爷摆好;道路两边停了好多辆汽车,却并不显得拥挤,只慵懒地晒着太阳;两旁低矮的楼房也没有了城市中巨大的压迫感。正午,打工的人们陆续回来,亦很少见到那种一边打电话一边迅疾走路的现象。人们迈着懒散的步伐,三三两两地边走边谈,偶尔彼此之间远远地打着招呼,粗犷的嗓门不仅拉近了遥远的距离,还将小镇的空旷的空间压缩到了亲密的笑声中,那拖长的声调中明显流露出异域浓浓的方言风味。

  逛到小镇的东边,一条长长的索桥出现在眼前,粗如手臂的钢缆张牙舞爪地攀在空中,斑驳的锈迹在烈日下散发出沧桑的乌黑。桥上的阳光太强,我们只好走在桥下,一道宽阔的黑影横亘在浊黄的水面上,犹如巨大的鸟翼掠过。周边杂草丛生,芦叶茂密,不知名的野花缀满了枝头。穿行河边,两岸古树斑驳,巨大的树冠直入云霄。漠漠流云,姿态迥异,有的如鱼鳞均匀而密集;有的似棉絮洁白而透亮;有的则时聚时散如同天空中行走的羊群。“快看,那朵云彩好奇妙呀!”同游者中有人忍不住惊呼。原来是高度不同的两块云彩,上面的一块云彩颜色稍深,包裹松散,中间空缺了一部分,像一个巨大的玉环;下面的一块,洁白厚重,包裹紧密,犹如一颗明珠,恰好镶嵌在那玉环的中间,像极了那煮熟的荷包鸡蛋。

  回望脚下,泱泱河水,浩浩东流,不舍昼夜,不禁感慨万千。曾经,这里是一个巨大的潴泽,夏天柳色阴阴,草木茂盛,常有野鸡黄鸭出没其间,肥美的水草滋养着牛羊,也滋养着小镇这一方水土,民勤本业,安定祥和。然而,随着农业取水的增加,地下水位不断下降,河水断流了,露出了干裂的河床;植被荒芜了,土壤不断沙化;风沙肆虐,逐渐侵袭着村庄,迫于生计的人们陆续从家乡出走,小镇的影子在漫天风沙中也渐渐变得模糊。几十年过去了,国家对生态流域的治理也不断加强,村民们防沙治沙的举措也初见成效,干裂的河床重逢汩汩河水,犹如孩子见到了自己久别的母亲,浑身散发出勃勃生机,干枯的枝丫不再倔强,温顺地晃动着绿色的枝头;羸弱的野草告别了满头的白发,换上了青春的着装;民舍的门楣上厚厚的沙尘早已掉落,露出了当初明亮的眼眸;一度沉寂的小镇,屋顶又升起了屡屡温馨的炊烟。

  “人世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一切,熟悉而又温暖,小镇仿佛回到了当初的模样:夕阳晚照,远山苍翠,暮色四合,牛羊归舍,一个少年甩动着手中长长的羊鞭,啪啪的声响依次点亮了远方村舍的灯火。

【审核人:雨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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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 烟火 云彩 小镇 刘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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