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喜欢二月,因为“二月春风似剪刀”,春风送走了寒冬,带来了盎然春意;也有人喜欢四月,因为“最美人间四月天”,阳光沐浴,万物疯长,一派欣欣向荣。我却偏偏钟爱三月,毕竟二月春寒料峭、四月芳菲或尽,唯独三月草长莺飞,到处充满人间烟火气。
三月雨后的天空清澈高远,柔和的阳光轻抚着大千世界,万事万物皆被拥入到阳光温暖的臂弯里。春风缓缓地拂来,落到了门前的银杏树上,落在较远处的梨树上,落到了更远处的油菜花田里,万物仿佛因与它美丽的邂逅而不约而同地抖动着身子。
风仍轻轻地吹着,庭院前的银杏花款款飘落,欹斜枝丫间露出了黄绿色的新芽。半人高的柴垛齐整地摆放在银杏树的附近,大菊猫懒懒散散地平躺在柴垛最高处,身体惬意松弛,即便有人故意挑逗,它也只是微眯着眼从嘴里吐出两声短暂的“喵喵”声示以回复。院坝里,两条小狗正在顽皮打闹,反复奔跑于邻居家宽阔的院子里。若是累了,小狗便就地趴下休息,偶尔兴致袭来时,也会时不时地在院坝里来回打滚儿。
人们走出了久居的室内,褪去了厚重的服饰。院子里,几个人儿或坐或立或倚靠,悠闲地沐浴在柔和的阳光里。他们既分享邻居家的趣事,比如曾老爷大中午去吃亲戚家的酒席,走到一半路程却发现日子记错了,最后不但要无奈地接受“喝西北风”的事实,还得忍受饥肠辘辘重新开锅;也讨论春天里的计划,比如今年什么时候抽水灌田、今年准备喂几头猪、地里的花椒树什么时候补药剪枝等等。平淡而风趣的谈吐中,时不时迸发出强烈欢笑。欢笑声里,人们的希望在春光里抽动发芽并茁壮成长,洋溢着切切实实的幸福感和获得感。
房前不远处山坪塘的水生植物丛里,房顶的电线上,院子后面的竹林里,到处都是鸟类的语言,它们诚然就是诗人,正在毫无保留地赞美春天。我喜欢在这个季节凝望天空,喜欢看飞鸟翱翔的姿态,即便只是惊鸿一瞥,却总令人心情畅然。众多的飞鸟里,我唯独喜欢燕子,不仅仅因为它们是益鸟,而且与人亲切,究其根源是镌刻进我骨子里的燕子过海的精神。瘦弱的燕子,每年南来北往,不仅需要长距离奔波,而且危险重重,很多燕子就倒在了茫茫万里征途中。其实我们不难发现,巢仍是去年的巢,燕却不一定是去年的燕。燕子从学会飞翔开始,就把脆弱的生命献给了伟大的生活,为生活而飞翔,为生活而呢喃,为了更好的生活而把自己的生命留在了奔波的路上。每一只燕子都是如此,而我们活着的每一个人又何尝不是?你看,燕子来了,它们从天空俯冲下来,而后落在巢里,嘴里一刻不休停地呢喃着,好像是在向老朋友叙旧,也像是在向人们讲述它们惊心动魄的经历。
沿着燕子飞走的方向远远望去,几个忙碌的人儿正在田间抽水犁田。他们先铺设好水管,然后把水源引入干田,待水完全没过田面,男人们就准备给翻田的机器装油了。男人先是把裤腿儿卷得老高,然后快速并用力地拉动牵引绳,不一会儿,机器动了,轰鸣声持久地在田野里回荡。男子双手紧握着机器推手,一步一步地向前推进。他迈出的每一步都扎实有力,翻腾的泥水不断起落,男人的裤腿上印上了美丽的印花,泥土的芬芳正以他为中心不断弥漫开来。
除了繁忙的人儿,蜜蜂也歇不住脚。金灿灿的油菜花沿着田埂铺开,一直伸向远处的山坡。还没等你走进地里,蜜蜂振翅的嗡鸣声就让人觉着这里好不热闹!蜜蜂或奔走或匍匐,四处可见。它们采完这朵立马飞向另外一朵,花粉收集得差不多了便马上调头返巢,一刻也不耽搁。它们的每一次离开,都是带着一路花香。
烟火味是三月的翻译,三月到处都充满着生活的味道。我爱三月,爱上了鸟类的诗句、泥土的芬芳以及馥郁的花香,更爱上了每一个为了幸福生活而匆匆奔跑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