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进江水的石头
（组诗）
■ 毛文文
山 脉
山脉越来越淡泊高远
——隘口切分，大支、小支
互相连接，也互相遗忘
唯有席卷的余脉，等着秋风
收回飘落的轮廓
它们都曾在各自的领域
据守积雨云的路过
对于我们半生以后的翘首
那里的危崖，绝顶
道出多少骏马的悲恸
松鼠和飞鸟一直在
无边的词句中乱窜和飞翔
我们胸口的涌动，拐过岔口
平复了不同的隐衷
荆棘一直在蜿蜒山路上
带来凉风，轻拂树木的神经丛
衰弱或兴奋，都有一阵瑟瑟
落进江水的石头
江水塞满了汹涌，只留下
一个缺口收留它认为的珍贵之物
那些波澜，难以打捞
落下去的石头湮没水草的根系
情感什么时候，软硬滋养
鲟鱼的长吻硌醒石头的记忆
水草，以为石头是一阵风
吹过就走，就像当年爱它的砂子
穿过水底的月亮，就可泛滥
落进江水的石头是一粒种子
它落在哪儿，开花结果的秘籍
由水用浑浊声渗漏出来
石头的心肠，终生离不开
滚滚江水来掩饰它，寂静的心
诸神的黄昏
落日涨红了脸靠近
山的光阴。掠空的鸟
心思被站着的树木动摇
风，披着一身云霞四处流浪
心经里说，菩提萨婆诃
这声音的火苗，燃烧掉长吁短叹
蟋蟀开始歌唱，花栗鼠跳跃
把黄昏一样黄的胡萝卜
嚼得粉碎。山羊，在山上
它们的白如此陡峭，再茂盛一点
会让隐形的月亮映岀更多峡谷
有什么，空了。身体
装满流水的酒杯，刚刚斟满
诸神的黄昏，唯余剪影
我竭尽全力，像要挥霍尽一生的爱恨
回头，看了看万物的轮廓
没有谁的快乐或悲伤
会比落日更辽阔
楚江渡口
茫茫一片，时光穿越流水
长江就在我身边
选择出发，东梁山和西梁山之间
浪花，好像还不够一扇门宽
眺望，是多么冲动
江边的麦地，青得让暮色中年
难觅心安。江柳随意伫立
一艘艘江轮，在离岸很近的时候
选择告别。那个滋味是我
年轻时柳丝真的浓密
所谓等待，一声卸下的汽笛
降服于沙漏的春风
午后，我枕着长江水睡了一会
轻微的鼾声落进船舶的轰鸣
唤醒麦苖疯长的起伏
四面八方的乘客陆续赶来
我脑海里突然映到水面的一个人
在楚江渡口，楚楚动人
现代诗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