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衍东：村庄的气息（外二首）

■熊衍东

村庄的气息（外二首）

牛的气息，马的气息，羊的气息
一棵一棵桂花树散发的气息
冬天的雪花和霜铺在大地、黑瓦、麦秸垛上的气息
一台拖拉机轰隆隆走过
一辆农用车风驰电掣飘过
打老远就闪着灯光的婚车喜气洋洋地碾过
这些车散发出的气息
还有南瓜冬瓜黄瓜茄子辣椒西葫芦
豇豆青草萝卜秋葵大豆高粱成熟的气息
大片大片的稻田里向村庄涌来的气息
割断的稻梗麦梗芝麻梗玉米梗棉梗的混合气息
村子里最后剩下的几个老人
弯腰扎进庄稼地汗流浃背的气息
以及我回到村庄，母亲点燃的炊烟
一下子一下子勾起我食欲的气息


一切都还没有准备好

山还是秋天的样子
河流里的水，后院的南瓜藤，网上屋顶的葫芦藤
一树一树的楝树果子，一树一树的桔子橙子
最明显的是一树一树的桂花
都还是摆着秋天的样子任风一下一下摇着
立冬了。那么多人还没有准备好
他们根本不相信就立冬了
那个起早到市场卖菜的人还是那样早就出门了
挖树蔸的人还是把衣服敞开着
秋泳的人还是从高处一下子就蹦下来
吹着秋天的风还没有缓过气来
人们还是谈着秋天的事情
丰收的喜悦还让人一天天沉浸
只是霜突然比前一天重了
一股寒潮一下子就把天凉到了一边


入  侵

慢慢地，土地上有了冬的痕迹
秋天紧紧攥着的一些果子和叶片
一不小心就狠狠地砸下来
狠狠地撕裂着节气
涂改着本属于秋天的颜色
风越来越凉，雨水走过的路面
开始打滑，朝霞在霜冷的路上打颤
看不见的凛冽的天气渗透进来
渗透进了一些在秋天贪玩的植物里面
那棵柿子树，只用了几天，就收拾完了它的叶子
柿子的脸就这样冻得通红
一坡的红蓼撒出的火种差点把季节点燃
如果一个人想在这里烤火
一定会越烤越冷
冬天慢慢地向着大地纵深入侵
它在为一场大雪做着充分的准备

2023.1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