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石：在冷湖（组诗）

在冷湖数星星

秋夜，万里晴空
每当我巡完井
便坐在沙丘上
仰望星空

我坐在高原上
星星离我很近

有一颗星星
像祖先的牌位
有一颗星星，老守在
一个地方
像母亲

有几颗星星，还没看清
就掉了
像乡下的穷亲戚
没听说病了，就走了

你若问我
哪一颗星星是我？
我还真不知道


风成说

有人说黄土高原
是一场大风刮来的
像燕子衔泥作巢
一点点堆积起来

后来，先人们来了
他们拖儿带女
手拉着手，在这里
播种、耕作

最后，他们把自己
埋在了这里
等于，消失在风中
他们的孩子，也是风


漠风是干净的

漠风是干净的
风吹过戈壁
戈壁也干净了

露珠是干净的
从草尖上滑过
落在泥土里
泥土就干净了

一个满面风尘的人
路过湖边，洗把脸
他的脸干净了


写诗

我常常在黑夜里
或无人的时候
悄无声息地，铺开
一叠白纸，贩卖一粒粒
来历不明的汉字

写一个汉字，就是
埋一粒种子
面朝黄土地
刀耕火种，让白纸
郁郁葱葱，像一田庄稼

没有生产许可证
也没有出厂日期
更没有合格证的诗歌
——无法销售
只能自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