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剧《边城》
原著 沈从文 改编 茅 歌
时间：一个比较遥远的年代
地点：一座湘西边远的山城
人物：翠 翠 城外渡口驾船老人的孙女
爷 爷 城外渡口驾船老人
傩 送 城内船总的小儿子
天 保 城内船总的大儿子
管 家 城内船总的家臣
翠翠妈 （翠翠兼饰）
翠翠爹 （傩送兼饰）。
巫师、巫徒、居民、山民、军人（竿军装束）等。
序 幕
【幕启：春阳暖照，层峦叠嶂，一条小河从山谷深处蜿蜒而来。河对岸上山城的门楼城郭依稀可见，远处阡陌之间的路上，一队披红戴绿的娶亲队伍在行走，前面有人打着火把，跟着是一抬小轿，后面有人用背篓背着被子、枕头、衣箱、木脸盆等什物，还有乐手吹着唢呐等。
【内唱：——《哭嫁歌》
天上星多月不明，
脚踩露水出家门，
爹娘养我十几岁，
我如今成了别家人，
何日再来看双亲……
【暗转。
第一幕
【幕启：景同前幕。河边渡口，近处是一间简陋的木屋子。暖暖的春阳照在河边的草地上。
水边，一只小木船随着波浪轻轻起伏。爷爷在打着草鞋，孙女翠翠在逗着笼子里的阳雀，他们悠然自得地在等待将要过河的路人。
翠 翠：（唱）——《一对阳雀树上蹲（zhuai）》
清早起来把门开，
一对阳雀树上蹲，
左枝跳到右枝上，
一声归归一声阳，
好象情妹喊情郎。
【翠翠在草地上摘了一朵野花，把它拿在手中，细细地端详……，转而将花儿插在自己头发里，对着河水顾盼，爷爷在一边打着一只草鞋，他眼角的余光注视着翠翠的动静。翠翠突然有点不好意思地取下野花，将它扔到水里，看着它飘逝……，她慢慢走过来，乖乖地依偎在满头白发的爷爷身边。
翠 翠：爷爷，你和我玩嘛
爷 爷：翠翠，你自己去玩吧，我还是抽空多打几双草鞋，有过渡的客人需要的。
翠 翠：爷爷，你打的草鞋送给别人又不收钱的，……我不要你打了嘛。
【爷爷怜爱地看看翠翠，停下手里的活，顺手抽出腰间的烟杆，翠翠伸手夺过，她将烟斗里填满烟丝，将烟杆嘴递到爷爷嘴里，然后取出火镰，替爷爷把烟点着了。
爷 爷：呵呵、呵呵……（爷爷的笑声低沉而深厚）
翠 翠：咯咯、咯咯……（翠翠的笑声清脆而飘逸）
【爷爷一边抽烟一边看着翠翠，一边拿起一只草鞋，若有所思地……
爷 爷：（唱）——《山里人的草鞋》
一把把稻草，
一缕缕布条，
打成了草鞋千百双，
一个个白日，
一个个夜晚，
寄托了山里人的梦想。
穿了它，上山砍柴身矫健，
穿了它，追杀野猪步子坚，
穿了它，挑粮背娃脚下实，
穿了它，相亲会友笑开颜。
穿了它，田坝高坡走得远，
穿了它，羊肠小路也走寛。
伴 唱：——《山里人的草鞋—副歌》
一把把稻草，
一缕缕布条，
打成了草鞋千百双，
一个个白日，
一个个夜晚，
寄托了山里人的梦想。
翠 翠：爷爷 ，你在想些什么
爷 爷：翠翠啊，你知道阳雀鸟的故事吗
翠 翠：阳雀鸟的故事
爷 爷：是啊，这是一个流传了很久很久的故事。从前有一对年轻的夫妻，男的叫贵阳，女的叫英英，他们两人非常恩爱。后来丈夫被人陷害，流放边疆，妻子满四处没有找到，最后投了河。她化变成了一只阳雀，继续寻找她的男人，成天地叫着“归归阳、归归阳”。
翠 翠：哦，她好坚贞，也好可怜啊……
爷 爷: 嗯。翠翠，你今年好大啦
【翠翠略有所思，然后有点不好意思地将身子扭到一边。
爷 爷：我家翠翠……
翠 翠：（转身用手挡住爷爷的嘴）爷爷，不准你说。……我不嫁人，我不嫁人，我要和爷爷作一辈子的伴。
爷 爷：傻妹子，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怎么可能和爷爷过一辈子呢
翠 翠：爷爷坏，爷爷坏，不准你说这个了。……爷爷，我们还是吹笛子唱歌吧
爷 爷：那，还是老规矩，我吹你唱
翠 翠：嗯……不！今天你吹，我听。
爷 爷：呵呵，那好，我吹，你听。
【爷爷拿起经常在手边的竖笛吹起了当地的民歌《娘送女》……，翠翠充满遐想地聆听着……
翠 翠：爷爷，这个最早做竖笛的人应该是一个最快乐的人，它一吹响，就让好多人都快乐。
爷 爷：可是，它也会让人悲伤的。
翠 翠：嗯……，那我还是要做一个最快乐的人。
爷 爷：哦，那是，我家翠翠要做一个最快乐的人。
翠 翠：呃，爷爷，你为什么总是不给我讲，我是哪么来的
爷 爷：你还小嘛，讲哒你又不明白。
翠 翠：我还小啊，我都十五岁哒。
爷 爷：呵呵，翠翠是不小哒。（停顿片刻）你、你啊、你是你妈、你爸唱歌唱出来的…..
翠 翠：我是……，我妈我爸唱歌唱出来的
（唱）——《那一天》
那一天我睁开了眼，
是爷爷站在我的面前，
那一天我张开了嘴，
是爷爷喂我的米汤儿甜，
那一天我学走路，
是爷爷将我的手儿牵，
那一天我学唱歌，
是爷爷教我在河边。
从未见过爹妈的面，
不知道他们的容和颜，
从未得过爹妈的爱，
满河的甜酒也不甜。
天啊天、地啊地，
你们让我活得实在冤！
地啊地、天啊天，
今生难相聚来世再团圆。
【一侧的山坡上传来人声。
翠 翠：爷爷，你跟我讲嘛，我究竟是哪么来的
【内声：“大伯，我们回来哒！”城里船总的大儿子天保和管家等人上。
管 家：大伯，真地要谢谢你送我的草鞋。我自己的，两天就走烂哒，你送给我的，我穿了五天还是好好的。
爷 爷：那是你大管家吉人天佑。（招呼天保）呵呵，天保大老好，来来来，我送你们过河。
管 家：先不忙。大伯，我们这次出山去是我家船总有特别的交代，他让我来提亲，给他的大儿子天保提亲。这次我们专门去打了一对上好的银镯子，要送给你家翠翠姑娘。
【爷爷一愣。管家从衣襟内掏出一个红布包打开，露出一副银光闪闪的手镯，双手递给爷爷，爷爷客气地拒绝着。一旁的翠翠闻声赶紧转过身子走到一边去了。
爷 爷：这、这、这……行吗船总是我们城里的头面人物、家大业大，我家翠翠，一个驾船老头的孙女儿，怎么高攀得上哦
管 家：哎，大伯，你错哒。
（唱）——《好花开在岩坡上》
好花开在岩坡上，
好女生在好人家，
天生丽质人人爱，
聪明伶俐个个夸。
天 保：（唱）——《好花开在岩坡上》
好花开在岩坡上，
劳苦人的孩子早当家，
缝补浆洗样样好，
人丁兴旺多生娃。
爷 爷：（唱）——《好花开在岩坡上》
好花开在岩坡上
风也吹来雨也打，
众人施肥又浇水，
枝繁叶茂就开花。
翠 翠：（旁唱）——《好花开在岩坡上》
好花开在岩坡上，
不怕风吹和雨打，
水啊肥啊不管用，
没有阳光不开花。
【爷爷走向翠翠。
爷 爷：翠翠，船总家家底厚实，天保大老为人实在，你……
翠 翠：爷爷，屋里头没柴了，我拾柴去哒。（急下）
爷 爷：翠翠、翠翠，唉……。大管家，天保大老，这个事是好事，只是，只是要听听翠翠她自己的想法才好。这银镯子你们先收起，待我问问她以后再回复你们，好吗
管 家：大伯，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是她爷爷，这事你都做不得主
天 保：（对管家）哪能这样讲话的（对爷爷）好哒，好哒，我，我们等你老的消息吧。
爷 爷：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来，我送你们过河。
【众人先后络绎上船，爷爷手拉缆绳，将他们渡过河去。
伴 唱：——《好花开在岩坡上》
好花开在岩坡上
风也吹来雨也打，
水啊肥啊不管用，
没有阳光不开花。
【暗转。
第二幕
【幕启：城外山坡上。包谷地里，一些姑娘、大嫂们排成横列在一边薅草一边唱歌。
众女子：（领唱、齐唱）——《薅草锣鼓》
薅起草来打起锣，
姑娘大嫂唱山歌，
春种夏薅不怕累，
秋收冬藏乐呵呵。
那边来了个女娇娥，
脸似桃花腰似蛇，
走路好象风摆柳，
勾起那个脑壳心事多。
妹子家，你想什么，
莫不是想你的情哥哥
想哥就把情歌唱，
唱得那月亮滚下坡。
唱得他饭不吃来茶不喝，
鸡叫三遍还睡不着，
唱得他请媒人、送手镯，
红红的轿子抬起你，
抬到他那个金窝窝。
某 女：收工哒，过端午节去哒！
众 女：走啊，过端午节去哒！
【众女人下。
【歌声中，翠翠走在进城的路上。
翠 翠：（唱）——《那一天》
那一天我遇见了你，
也是端午这一天，
那一天是月夜，
龙舟赛毕人走完，
你在河里抓鸭子，
我等爷爷在河边，
出了误会我骂你悖时鬼，
你心襟坦然不计嫌，
安排管家将我陪伴，
一路送我到屋檐，
你眉清目秀人俊朗，
身手矫健心地善。
我心乱跳，脸发热，
头一回一夜未成眠。
脸发热、心乱跳，
头一回一夜未成眠。
【爷爷肩上搭着几双新草鞋随后上。
翠 翠：爷爷，你快来啊，你不会又象去年一样，丢下我吧
爷 爷：你呀，还记得这回事
翠 翠：我……，（羞怯）我不记得，不记得哒。
爷 爷：唉，……我也是事出有因，不想那个代班的爷爷太辛苦，结果回来后和他喝了几杯酒他就醉哒，我一时走不开，冷落了你，你还在生我的气啊
翠 翠：我啊，（低头思忖后娇嗔地）……气你、气你，气、气、 气。
爷 爷：（开玩笑）你既然生我的气，那我就回去守船哒
翠 翠：不要嘛，你要回去，我也回去，不看那龙舟赛哒。
爷 爷：哦，今天是我家翠翠陪我看龙舟赛。
翠 翠：就是陪你嘛。
爷 爷：去年端午节过哒，你就时时念叨着今年的端午节，今年的端午节来哒，你又让我去看赛龙舟。
翠 翠：人大了，就应该守船嘛。
爷 爷：人老了应该守船。
翠 翠：人老了应该歇憩。
爷 爷：我家翠翠的大事还没有办好，，我怎么会老呢！
【爷爷挽起衣袖，弯曲着手臂，显示他那精瘦还结实的大臂。
爷 爷：你看，我不是好好的，结实的很哦。
【爷爷的动作急促了一些，引发了他一阵咳嗽。
翠 翠：爷爷，你怎么啦
爷 爷：没事、没事。
翠 翠：你，今年开春以来你都断断续续地咳了好久了，我们去找个郎中检几副药吃吧
爷 爷：没事，我们穷苦人哪有那么娇气没事的。
翠 翠：爷爷
爷 爷：我们快走吧，晚了，龙舟赛就看不到哒。
翠 翠：（思忖）嗯……，你真的没事
爷 爷：走吧，走吧。
翠 翠：那，你把草鞋让我背哒。
【爷孙二人谦让了几下，爷爷让翠翠背了草鞋，二人下。
【暗转，城里河街，龙舟赛现场。
【巫师、船手、老人、小孩、妇女、军人等在场。巫师率徒弟带着面具、披着茅草跳傩。
巫师等：（呐喊）喏——，喏！喏！喏！喏！喏——
巫 师：（唱）——《五月闹端阳》
五月初五是端阳，
众巫徒：（唱）嗨!是端阳，
巫 师：（唱）男女老少出门房，
众巫徒：（唱）嗨!出门房，
巫 师：（唱）伢妹子搽上雄黄酒，
小媳妇穿上新衣裳，
众巫徒：（唱）小媳妇穿上新衣裳，
巫 师：（唱）没牙齿婆婆抱着粽子啃，
老倌子醉倒在牙床，
众巫徒：（唱）老倌子醉倒在牙床，
巫 师：（唱）年轻伢儿把龙舟赛，
好多妹儿大嫂来帮腔！
众巫徒：（唱）嗨!来帮腔！
来帮腔！
来帮腔！
众 人：（唱）——《龙船歌》
五月花开，
锣鼓敲起来！
五月花开，
龙船划起来！
划呀划呀划呀划呀划呀划呀划呀，
敲呀敲呀敲呀敲呀敲呀敲呀敲呀，
划起来!
敲起来!
女 领：（唱）伢儿哥，划起来哟！
男 领：（唱）妹儿姐，敲起来哟!
众 人：（唱）哟咯哟咯哟咯哟咯哟咯，嗬！——
【傩送、天保和几个小伙子上，天保将傩送头上的红头巾系端正，将手中一对鼓槌递给傩送。翠翠和爷爷从另一侧上，当翠翠看到傩送、天保两兄弟时，她拉着爷爷躲藏到人群里面。
天 保：（拿起腰带上的腰刀）兄弟，去年是我拔了头筹，今年你肯定是最棒的。
傩 送：哥，你放心吧，我不会丢我们老爹和你的面子的。
【傩送四下盼顾，天保的目光随他游移。
天 保：你看什么
傩 送：没，没看什么。
【傩送看到人群中闪现的翠翠和爷爷的身影。
【内声：吉时已到，准备赛船！
【一列竿军荷抢上，众人欢呼雀跃，锣鼓喧天。
天 保：快上船哒！
傩 送：好，走起哦——
【傩送等一帮年轻人跳下河街石阶。
【内声：开始——。民众的牛角号齐鸣：呜呜呜——；竿军举枪齐放：砰砰砰——
【内声：（合唱）——《龙舟歌》
五月花开，
锣鼓敲起来！
五月花开，
龙船划起来！
……
【内声：鼓声、人声交相起伏：一二、咚咚！一二、咚咚！一二、咚咚！一二、咚咚！……由近及远。
【河街上看热闹的人群随着龙舟船队的驶去和返回而游动，天保和翠翠都夹杂在人群中观看，然而两个人并不专心，都在想着各自的心事。
翠 翠：（唱）——《鼓声咚咚》
鼓声咚咚，
震耳欲聋，
响彻在江面上，
拍打在我心中，
他是傩神送来的小岳云，
是浪里白条赛过那水上蛟龙。
天 保：（唱）——《鼓声咚咚》
我托管家捎口信，
邀请翠翠到县城，
好茶好饭来款待，
看龙舟、吃粽子、喝雄黄酒，
五月端阳心意浓。
翠 翠：（唱）——《鼓声咚咚》
傩送亲自到家门，
邀我端午到县城，
送了一对阳雀子，
情难却、意难尽，看龙舟赛，
五月端阳逞英雄。
【人声、鼓声由远及近，龙舟赛接近尾声，观看的人群涌向赛事终点处。
【一列竿军依次排列，举枪齐放：砰砰砰——，鞭炮齐鸣。
【获取头名的傩送，他身挂红绣球，兴高采烈地举着一把腰刀，由众人抬在肩头一起上。
众 人：傩送！傩送！傩送！
傩 送：（唱）——《鼓声咚咚》
鼓声咚咚，
震耳欲聋，
响彻在江面上，
拍打在我心中，
我是傩神送来的小岳云，
是浪里白条赛过那水上蛟龙。
众 人：傩送，你赢了头牌，要请我们喝酒啊！
傩 送：那是肯定的，喝酒！喝酒！（略停）不过，要等一下。
某 人：为莫的
傩 送：你们，哪个看到，我哥了没
众 人：天保大老
【天保从人群深处挤出来，一把抱住傩送。傩送一面和天保相拥，一面用眼睛的余光搜寻周围的人群。
天 保：二老，你真是我的好兄弟，好样的！
傩 送：哥，有爹和你带着我，我不会差火的！
【这时，翠翠在人群中再次露出身影，傩送一下子用目光逮到了，他轻轻地分开哥哥的拥抱，就往翠翠那边走，天保和众人有点不解地看着傩送。天保拉住傩送的一只手，傩送没有挣脱。
天 保：兄弟，不要冷落了伙计们，我们喝酒去！
众 人：是，喝酒去！喝酒去！
【众人簇拥着天保、傩送二兄弟下，边走边呼喊着：傩送!傩送！
【场上只剩下翠翠和爷爷，略显孤零地站在河街一角。
爷 爷：我还准备送他们几双草鞋的，唉，他们就走哒。
（唱）——《牯牛和阳雀》
牯牛拉犁会耕田，
阳雀亮翅会唱歌，
牯牛耕田田生谷，
阳雀唱歌心热和，
饭可少，菜不多,
喝点西北风算什么
天生一条劳苦命哦，
偏是天天寻快活。
翠 翠：（唱）——《牯牛和阳雀》
牯牛拉犁会耕田，
阳雀亮翅会唱歌，
牯牛耕田田生谷，
阳雀唱歌心头热，
饭可少，菜不多,
喝点西北风算什么
我天生是个快活命哦，
要追着太阳去唱歌。
【暗转。
第三幕
【幕启：河边碾子房。
【管家率一干人鸣锣游走，有街坊邻居围观。
管 家：牛头山王团总挑中我家船总二老傩送为女婿，特地送一座碾子房为嫁妆，今日落成，有请各位亲朋好友同喜啊！
众 人：好啊，好啊！喝酒去哦！
【众人络绎而下。
【内声：“干！”、“干了这一碗！”，酒席桌上人声鼎沸，不绝于耳。
【上菜的帮手们端着菜盘和菜肴来回穿梭。
众帮手：（合唱）——《酒歌》
包谷烧酒黄又黄，
你家有了新碾坊，
碾子团团转，
财路通四方。
包谷烧酒黄又黄，
你我喝了壮胆量，
上山追老虎，
下河戏龙王。
干了一碗又一碗，
喝了一坛又一坛，
天光到天黑，
天黑到天光！
【天保和傩送都身佩腰刀上，两人都有一点醺醺的意味。
天 保：弟啊，贺喜你了，王团总挑你做女婿，他真是好眼力！还送了一座碾子房做嫁妆，你真是好福气。
【傩送没有接天保的话语，独自坐在碾子架上，望着河水的远处凝思。
天 保：你应该高兴啊
傩 送：我……，你还没有成家，我急什么
天 保：哦，你不要担心我，爹爹已经给我做了安排哒，他给我挑了驾渡船大爷的孙女儿。
傩 送：哦
天 保：上次你送货去桃源，爹爹已经让我们管家去提亲哒。
傩 送：哦……，那他们答应了没
天 保：嗯……，他爷爷口里含了李子，没有说明白。……他们家是穷一点，可是爹爹说翠翠聪明能干，爹爹还特意找人暗中看了，说她是观音像、菩萨心，而且……
傩 送：而且什么
天 保：而且，而且将来会生孩子。
傩 送：唔……。要是她，他们不愿意呢
天 保：我不会只划那条渡船的，我想把渡口两边的山头都买下来，种上些大楠竹，围成个寨子。
傩 送：哥，你信不信，这个女子早就有了个心上人哒
天 保：我不信。
傩 送：你信不信，这碾子坊将来会归我
天 保：我，不信。
傩 送：你不必——，哥，如果我不要这座碾坊，却想要那只渡船，而且这个想法有年头哒，你信不信呢……哪怕我家不同意，只要她家同意了，我也准备去弄那个渡船。
天 保：（唱）——《碾坊与渡船》
清清河水旁，
有座碾子房，
碾盘中间转，
水车吱呀响，
碾出多少米和糠，
挣得多少钱和粮。
家境厚实人无虑，
人丁兴旺福满堂。
傩 送：（唱）——《碾坊与渡船》
清清河水旁，
有只小渡船，
木桨拂日月，
咿呀唤风霜，
迎送多少人和物，
沟通邻里和四乡。
吃饭穿衣寻常事，
不计夏热和冬凉。
天 保：（唱）人生一世度时光，
丰衣足食得安康。
傩 送：（唱）人生一世度时光，
心心相印日月长
【天保有点冲动地向傩送走近，然后又走开到一边。
天 保：（唱）——《晴天里半空响炸雷》
鱼在河里游，
鸟在天上飞，
晴天半空里，
突然响炸雷。
妹儿只一个，
两个伢儿追，
狭路相逢勇者胜，
只能用命陪！
【天保激动之下握起腰刀，转而松开，走向傩送。
天 保：我信，弟，你说的我信！
（唱）——《一颗大树青又青》
一颗大树青又青,
树高百尺两枝分,
一只鸟儿飞过来，
是落西来还是东
傩 送：（唱）——《一颗大树青又青》
一颗大树青又青,
树高百尺一条根,
一只鸟儿树上落,
踩断枝桠连着筋。
天 保：二老啊，她爷爷现在最关心的就是翠翠嫁人的事情，他给人说过，谁要娶他家的翠翠，要么是走车（Ju）路，要么走马路。
傩 送：走车路、走马路
天 保：走车路就是请人做媒提亲，走马路就是到渡口对面的岩坡上唱歌，哪个把她的心唱软哒就嫁给哪个。
傩 送：（唱）——《一颗大树青又青》
一颗大树青又青,
树高百尺两枝分,
老天有意来作弄，
手足兄弟起纠纷。
大老，既然是这样，我们兄弟也不能象别人一样，拼力气拼性命的，我们就按她爷爷的说法，一起去渡口对面的岩坡上唱歌，哪个唱得翠翠搭腔了，哪个就去娶了翠翠
天 保：要是要得。……只是唱歌，我哪是你的对手，算哒，我不去哒。
傩 送：大老，这事只能这样做，不然……。要莫我们两个一起去岩坡，该我唱时我唱，该你唱时我代你唱，只看翠翠怎么应承
天 保：兄弟，我还是不要去哒。
傩 送：你不去……那我也不去哒。
天 保：……唉，去吧。只是要唱我自己唱，不需要你来帮忙。
【管家醉醺醺地上。
管 家：你们两兄弟在这里搞莫的酒不喝酒的（盼顾两人）没莫事吧嗯……，刚才你们爹吩咐哒，让二老明天带船去辰州。
傩 送：哦，你跟我爹讲，我晓得哒，我会安排好的。
管 家：那好，那好。我晓得你是不会误事的。
【暗转。夜，天上月亮如盘，远方山峦起伏涌动，河水波光潋滟，近处是翠翠家的小木屋内外。
【翠翠盖着被子已经睡下，爷爷在月光下打着草鞋。
【河对面的岩坡上显现一个男子的身影。
男 子：（唱）——《喉咙起了蜘蛛窝》
哎哟依————
又有好久（对么伢儿哥）没唱歌来（妹儿呀喂），
我喉咙起了（什哎哟衣）蜘蛛窝来（哥哇）。
【歌声中，翠翠梦中起身，游走到屋外河边。爷爷暂时放下手中的活，点燃了烟嘴，烟头忽明忽灭的。
翠 翠：（唱）——《口对口来心对心》
那边阳雀儿叫一声，
这边阳雀儿就接音，
两只阳雀儿一起叫，
口对口来心对心。
翠翠爹：（唱）——《唱首山歌试妹心》
隔河看见竹叶青，
我心想过河水又深，
打个岩头试深浅，
我唱首山歌试妹心，
阿妹是假还是真
翠翠妈：（唱）隔河听到吆喝声，
哥唱山歌妹知音，
锦鸡爱的紫竹山，
凤凰爱的梧桐林，
园里栽麻定了根。
男 子：（唱）——《筷子落地就成双》
那小鸡打架有客来，
剪嘞刀下桌嘞有衣裁，
筷子嘞落地，
成双对哦哟，
有情有义的妹呀时刻要挂心怀。
哥要恋到妹，
你要大大方方，
妹要恋到哥，
你有话只管讲，
那螃蟹嘞上树爬不上哟。
翠 翠：（唱）——《太阳出来照白岩》
太阳出来了照白岩，
照到岩上桂花儿开，
风不吹来花不摆，
雨不淋来花不开，
郎不招手姐也不来。
太阳出来了照白岩，
照到岩上桂花儿开，
风不吹来花要摆，
雨不淋来花要开，
郎不招手姐也要来。
男 女：（对唱）——《月亮出来照岩坡》
（女）月亮出来伙计儿，
（男）喂，
（女）照呀岩坡哇，俺两个儿的话，
（男）你说嘛，
（女）金花银花，
（齐）滚啦下河哇呀喂子儿哟。
（男）金花银花伙计儿，
（女）喂，
（男）哥呀不爱呀，俺两个儿的话，
（女）你说嘛，
（男）专爱妹妹好哇山歌哇呀喂子儿哟。
（女）清水河边伙计儿，
（男）喂，
（女）双呀双影呀，俺两个儿的话，
（男）你说嘛，
（齐）妹（哥）唱山歌同哇你和哇呀喂子儿哟。
翠翠妈：（唱）——《梧桐开花一口钟》
梧桐开花哎一呀口钟（来恩爱奴的哥），
二人相交莫露风（恩爱奴的妹呀哎嗨哟）。
燕子衔泥口呀要紧（来恩爱奴的哥），
蚕儿绾丝在肚中（恩爱奴的妹呀哎嗨哟）。
翠翠爹：（唱）——《月亮上坡又下坡》
月亮上坡又下坡，
你来唱呃我来和，
唱它三年六个月，
饭不吃来茶不喝，
妹唱哥和嘛好快活。
翠翠妈：（唱）——《情妹妹死活是你的人》
蛤蟆死哒四脚伸，
草鞋烂哒四根筋，
你情妹死哒眼不闭，
只要情哥哥不变心，
情妹妹死活是你的人。
【对歌中，男子和翠翠不时转换身份，男子戴上竿军斗笠、翠翠戴上头帕演化为翠翠爹和妈的形象。
【远处鸡鸣，山峦尽头晨光熹微。
【对歌男女身影消失。翠翠依然在床上安睡。
爷 爷：天意啊！当年翠翠的妈和爹就是这么唱到一起去哒。唉……
【翠翠从睡梦中苏醒，缓缓转过身子，面向爷爷躺着。
翠 翠：爷爷，你怎么还没有歇憩
爷 爷：翠翠，你怎么这么早就醒来来了
翠 翠：我刚才做了一个好奇怪的梦，嗯......，呸。
爷 爷：你还忌讳清早头讲梦啊你，梦见什么哒
翠 翠：我梦见我飘啊，飘啊，飘到到一座山上去哒……
爷 爷：山上，做莫的
翠 翠：（害羞地）唱……歌……
爷 爷：唱莫的歌哦
翠 翠：唱……我，记不得哒。
爷 爷：哦，你记不得哒，我，还是记得的。
翠 翠：你，记得什么
爷 爷：（搪塞）我，我记得什么不记得了……。还早，还早，你还睡一下
【切光。
第四幕
【幕启：白天，城外河边。几个女子在洗衣，有的用手搓，有的用棒槌敲打。
【内女独唱：——《只怪棒棒莫怪郎》
姐在河里哟洗衣裳哟哦，
你手抬棒棒哟眼望哦郎，
你不知不觉捶到手哎哟，
只怪棒棒哟哦莫怪哟郎。
女 甲：最近城里出了件怪事，你们晓得啵
女 乙：不晓得你讲的是莫事哦
女 甲：城里船总家的两个儿子都爱上了渡口爷爷的翠翠姑娘……
女 丙：我以为你有莫新鲜事，这都是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情哒。蠢就蠢在那个二老傩送，人家王家团王团总的陪嫁是一座碾坊，他不要，他要去接爷爷的班，去驾那艘渡船……
女 乙：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噻。家大业大是好，只是两个人在一起不相安活得也没莫的意思。就象城里彭老板家，他家收起的桐油堆得象山一样的，可他的女人成天地眼泪水洗面。
女 甲：听哒讲，两兄弟约起去渡口对面的山上唱歌，哥哥事先就认输哒没有去，第二天赌气带船下了辰州，结果在青浪滩出了事，船毁人亡……。
女 丁：你们洗衣就洗衣，莫讲人家的闲话。（收拾衣物后起身离开，独白）唉，不晓得这个翠翠姑娘是不是她娘的命哦
【暗转。
【黝黑黑的夜幕下。依稀七、八个人影，身着黑衫，头戴斗笠，被一根绳索连着，类似木偶般在山谷里行走。领头的巫师摇着摄魂铃并且阴森森地吆喝着，断后的巫徒不时敲响阴锣。
巫 师：走哦，走起哦——（吟诵）天地有正气哦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哦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哦沛乎塞苍冥，皇路当清夷哦含和吐明庭……
巫 徒：（吟诵）山是故乡高咯水是故乡清，人是故乡好咯月是故乡明，树高千百丈咯叶落要归根……
【暗转。
【日头偏西，碾坊。傩送坐在那里抚摸着哥哥的遗物——那把腰刀，倍感伤心。
傩 送：（唱）——《那一天》
那一天我们兄弟在碾坊，
为一个姑娘急红了脸，
那一天我们曾经相约，
要去岩坡唱歌露心田，
你失约没有去，
我独自唱到了月儿偏。
你割舍所爱行程远，
我痛失情份怨无限。
青浪滩上水流急，
船翻人亡恨绵绵。
世事难料你遭厄运，
让我弟兄俩阴阳各一边。
天保啊，天保，
你不该弃我走得那么远，
翠翠啊，翠翠，
你让我如何来把你挂念。
【傩送沮丧地坐到一侧，爷爷从另一侧上，他摩挲着碾坊的器物，不时地自言自语。
爷 爷：好、好，不错。（发现傩送）嗯，二老在这里
傩 送：哦，大爷过来了……你有莫的事情
爷 爷：嗯……，你这碾坊开张了，是不是需要一个人来看守啊
傩 送：……
爷 爷：……，我知道你们家大老在青浪滩坏了，你爹也因此萎悴了很多……，唉……。
傩 送：你老有莫事就请直讲。
爷 爷：（摩挲着点上烟，深深吸了一口）二老，我听人讲，你，你不要碾坊要渡船是真的
傩 送：要渡船又哪样
爷 爷：可是，那晚大老在岩坡上唱歌唱得那么好，唉，可惜呀。
傩 送：那是我做傻子一样在那岩坡上唱了一晚的歌。
爷 爷：是你，……真的假的
傩 送：我哥的死不是真的！我现在真地后悔！
爷 爷：……，可是，可是，有人才当真叫你那歌弄成了傻相！
傩 送：（唱）——《晴天起云雨沱沱》
晴天起云雨沱沱，
一条大路岔路多，
走左遇见长流水，
走右会到温柔窝，
左右为难莫奈何。
树枝断了根还在，
骨头折了筋连着，
兄弟本是血水和，
不能朝外拐胳膊，
要我决断难奈何。
唉！……爷爷，你要没得莫事我先走哒。
爷 爷：二老……
傩 送：嗯……，这看守碾坊的事情以后再讲吧。我爹让我带船去桃源哩。（急下）
爷 爷：唉——
【切光。
第 五 幕
【幕启：傍晚，河边爷爷的木屋内（景同第三幕第二场）。翠翠在等待爷爷回家的同时，逗着鸟笼里的阳雀。
翠 翠：（唱）——《一对阳雀树上蹲（zhuai）》
清早起来把门开，
一对阳雀树上蹲，
左枝跳到右枝上，
一声规规一声阳，
好比情妹喊情郎。
【爷爷步履蹒跚、身心疲惫地回到渡口木屋边。
爷 爷：（唱）——《晴天起云雨沱沱》
晴天起云雨沱沱，
人生无奈事情多，
吃穿不愁虽然好，
夫唱妇随更快活，
何去何从苦蹉跎。
山有低谷和高坡，
水有潮涨和潮落，
担心母女同命脉，
时运不济难琢磨，
我三魂不在丢七魄。
【爷爷走进木屋，翠翠迎了上来。
翠 翠：爷爷，回来了，快歇歇。
【翠翠周到地替他端上热在锅里的饭菜，盛上酒。
爷 爷：你放着，我不饿。
翠 翠：爷爷，你不舒服
爷 爷：没事，我不是好好的吗
【天色急遽地昏暗下来，天际雷声滚滚，瞬间电闪雷鸣，暴雨倾盆。
翠 翠：（惊恐地）爷爷，爷爷，我怕，我好害怕！
爷 爷：（搂住翠翠）怕什么一切要来的都得来，不要怕。
翠 翠：嗯。
【爷爷安抚翠翠睡下，翠翠顺从地躺到了床上。爷爷看到翠翠似乎睡着了。
爷 爷：（试探地）翠翠，翠翠，你睡着了。
【翠翠佯睡。爷爷在窗边拣出一块破瓷片，在自己腋下着力擦了几下，然后撩起自己的裤管，用瓷片尖在腿上扎口子放血。床上的翠翠看到后速从床上跳下来。
翠 翠：爷爷，我知道你不舒服了……
爷 爷：没事、没事的。你不是不知道，我经常用这个土办法来对付的。
翠 翠：爷爷……
爷 爷：放心吧，你早点睡吧。爷爷老了，今后，很多事都要我家翠翠自己去做的。
翠 翠：我要爷爷和我一起去做……。爷爷，你，不舒服，也早一点歇憩
爷 爷：我还坐一下，你先睡吧。
【爷爷推攘着翠翠上床，给她细心地盖上被子。
翠 翠：爷爷……
爷 爷：你好好睡，明天雨停了，我们一起去罾鱼。
翠 翠：嗯……，好，我们讲好了的。
【爷爷孤独地在松油火的照明下，拿出草鞋架慢慢地打起了草鞋。他一边打着，一边看着翠翠慢慢进入梦乡，百感交集……
爷 爷：（唱）——《山里人的草鞋》
一把把稻草，
一缕缕布条，
打成了草鞋千百双，
一个个白日，
一个个夜晚，
寄托了山里人的梦想。
穿了它，上山砍柴身矫健，
穿了它，追杀野猪步子坚，
穿了它，挑粮背娃脚下实，
穿了它，相亲会友笑开颜。
穿了它，田坝高坡不怕远，
穿了它，羊肠小路也走寛。
【暗转。
【远方酋水的暴风骤雨中，傩送领着一帮船工斗激浪、冲险滩，几经拼搏，终于化险为夷，货船驶入平缓的江面……
众船工：（合唱）——《酉水号子》
傩 送：（唱）嗨咿哟——
（白）伙计们啦，要过滩哒！
傩 送：（唱）嗨！嗨！嗨！嗨！
众船工：（唱）嗨咗、嗨咗、嗨咗、嗨咗！
傩 送：（白）家伙唦哪，要撑（shen）哒起哇，松不得手哪！
（唱）嗨！嗨！嗨！嗨！
众船工：（唱）嗨咗、嗨咗、嗨咗、嗨咗！
傩 送：（唱）嗨！嗨！嗨！嗨！
众船工：（唱）嗨咗、嗨咗、嗨咗、嗨咗！
傩 送：（唱）喊起号子扎起手，
八部大王守江口，
捉到火闪做灯笼，
捉到雷公好下酒！
众船工：（唱）嗨咗、嗨咗、嗨咗、嗨咗！
嗨咗、嗨咗、嗨咗、嗨咗！
傩 送：（唱）好--下--酒哦——
众船工：哦吙——
爷 爷：（唱）——《那一天》
那一天我有了你，
你失去亲娘吃黄连，
那一天你遇见了他，
飞蛾扑火直往前。
爱就爱得轰轰烈烈，
死就死得动地惊天，
那一天你有了她，
风水轮回老戏重演。
她从未吃过你的奶，
却留下了你的举止和容颜，
她从未听过爹妈的歌，
却想把那首歌儿越唱越远。
地啊地、天啊天，
你们为何让我活得那么冤！
我等啊等，盼啊盼，
盼望着云开日出的那一天。
傩 送：（唱）——《那一天》
那一天我遇见了你，
是山里的精灵在面前，
那一天你瞪了我一眼，
感受到你的气息香甜。
你伶俐乖巧心地善，
你勤俭朴实让人怜，
只恨老天来作弄，
和哥一起将你连。
兄弟情义厚，
吃穿让我先，
喜欢的姑娘你放手，
让我愧疚无容颜。
地啊地、天啊天，
你们为何让我活得那么冤！
我等啊等，盼啊盼，
盼望着云开日出的那一天。
【翠翠梦境中。
翠 翠：（唱）——《那一天》
那一天我遇见了你，
是傩神送你到我面前，
神清气爽心地善，
让我第一次未成眠，
送我阳雀鸟
约我看龙船，
岩坡上面放声唱，
歌声婉转心意连。
爹妈爱我人不见，
爷爷疼我在身边，
人不安分心乱蹦，
不知道我们是不是前世姻缘
地啊地、天啊天，
你们为何让我活得那么冤！
我等啊等，盼啊盼，
盼望着云开日出的那一天。
【傩送和船工隐去。翠翠仍在睡眠之中。
【爷爷心力交瘁，手一松，手上的草鞋失落，他悄然从凳子上翻落。
【雷停雨驻，天色放晴，晨光熹微。
【几声鸡鸣，翠翠醒来，她发现躺在地上猝死的爷爷，几经呼唤没有丝毫反应，转而嚎啕大哭。
翠 翠：爷爷！爷爷！爷爷——，呜——
【翠翠的哭喊惊天动地。
【闻声而来的乡邻，帮着张罗后事。
【管家带人携着米、酒、肉等赶来，他扶起悲恸中的翠翠。
管 家：翠翠姑娘，人老了都是要走的。……我家船总说了，你现在孤身一人，让你住到他家去
翠 翠：嗯……
【翠翠先是下意识地点了一下头，然后紧咬嘴唇坚定地摇着头。有人用有点诧异的眼光看着翠翠。
管 家：唉……。大家先帮着送翠翠的爷爷上路吧。
【翠翠异常冷静地将爷爷打的草鞋一双一双地分送给帮助出殡的乡邻们。
伴 唱：——《山里人的草鞋—副歌》
一把把稻草，
一缕缕布条，
打成了草鞋千百双，
一个个白日，
一个个夜晚，
寄托了山里人的梦想。
【暗转。
尾 声
【幕启：河边渡口。春而夏、夏而秋、秋而冬。
【城，还是那座城，山，还是那群山，河，还是那条河，船，还是那只船，只是现在的情形下，只有翠翠一人在渡口依然迎来送往。她小心翼翼地从鸟笼里捧出那一对阳雀，将它们放飞，阳雀在空中不时鸣叫“归归阳”、“归归阳”……
伴 唱：——《哭嫁歌》
天上星多月不明，
脚踩露水出家门，
爹娘养我十几岁，
我如今成了别家人，
何日再来看双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