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时光的呐喊
我用了两天时间，直到今夜月上中天万籁俱寂的时候，才读完了小虎的这本诗集《时光烈焰》的全部诗稿。关闭文档，我的耳边似乎仍然回响着一个诗人的充满正能量的呐喊声，让此时的夜空并不能平静。
说起读小虎的诗歌，并非一两天，而是可以由此追溯到十五六年以前在原创力量文学网站的时候，小虎那时候还是个爱好写诗歌的中学生，但已崭露头角，像他的名字一样虎虎有生气。而现在和我一样在另一个网站墨舞红尘中文网以诗文相见的小虎，已经是而立之年。所以，我觉得我是比较了解小虎的，也是最有理由为小虎的诗歌写点文字的人。就在去年，我已经写过一篇介绍小虎和他的诗歌的文章。在读了小虎这本厚重的时空跨度很大的诗集的时候，更深刻地了解了小虎作为一个身有残疾的诗人的生活、奋斗和理想，更有他的辛酸的历程、情有独钟的执着和不屈不挠的意志!我又一次被他的诗歌打动了，更是被他的精神感动了。我很赞赏他的一首诗歌《喊出温度》：月牙尖上的风光就被这些往事见证着//谈不上莫名其妙//更谈不上，这半夜里的冷//在这半个冬天的远方//成为我一半的诗句，饱含//我全部无奈的//武装。于是，我借用小虎的这首诗歌并触景生情地写下序文的题目：月牙尖上的呐喊。小虎的诗歌，是诗人的呐喊，是命运的呐喊，是炙热的呐喊：一种燃烧，发自内心//就是赤子——我时刻觉醒着//我的心，我要喊//用尽热情//在春天，喊醒沉睡麻木的人间——《赤子之心》。用浪漫的情怀来说，他的诗歌，这些月牙尖上的呐喊，是遥远的，微弱的，但却是有光芒的，明亮的，实实在在地存在着，引人注目。
这本诗集分为四籍，从2022年春到2003年的秋，像一个真实的倒叙的故事，在讲述一个与众不同的诗人在诗歌创作的路上、在生活和生存的路上艰难跋涉不断前进的故事。这样一个把时间倒着排的办法看似不合常理，却是很好的选择，更合乎读者的阅读心理和兴趣，因为读者都关心诗人的当下，在此前提下，也愿意溯源诗人满怀初心的一路走来的脚印。第一籍的诗歌，读来虽然文字简约，场景集中，语言朴素，表达真实，却内涵厚重，分量十足，激情饱满，大气成熟，让人感觉是经过了岁月风雨的洗礼，时光烈焰的冶炼，凤凰涅槃，获得新生。我们看看第一籍的第一首诗歌《不负此生》：残缺并非我的选择，阳光//才是我的希望//在阳光里我看到了诗的光，是我此生//最大的幸运——这是来拯救我的//在诗里我不存在任何残缺!
的确，在诗歌里，他岂止是不残缺，他的诗歌已经写得洒脱，帅气，炉火纯青!由此一路读下去，直到第四籍，就像从北京乘坐南下的列车，直到小虎老家广西贺州的山水深处，感受一番山水的天然纯美和深厚的人文风俗，然后又返回北京，体味一下大都市生活的坚硬，然后又从北京出发，回到起点。就这样反复穿越在一年四季之中，视野开阔，心情起伏，一路上遇到鲜花、阳光、风雨、爱情、亲情、友情、梦想、坎坷、迷茫、徘徊、思考、跋涉等等，看到了诗人的喜怒哀乐，感受到了诗人对人生、前途和未来的痛苦的抉择和义无反顾的执着和追求。诗集的最后一首诗《山那边是大海吗》，就像是一种完美的对第一籍诗歌的呼应，让我们看到了小虎当初的希望、梦想和懵懂中对未来的叩问：大海，是我梦与灵魂的归属//她那热情能包容一切的心//让我的梦甜蜜、美好//让我的灵魂真诚、高尚//请告诉我//若山的那边就是大海//为何我听不到她的声响。如今的小虎，一定是听到了大海的回应，这诗歌的大海，这人世间的大海，就像我们都在读着小虎诗歌和人生故事。
2.诗歌的呐喊
小虎以诗歌作为呐喊，喊出自己的心声，喊出对生活和生命的挚爱。他从学生时代就爱上诗歌，并且先择了诗歌创作的道路，勤奋笔耕，矢志不移，让人钦佩的同时，也难免有些不理解。确实，作为残疾人，在当今社会大力倡导的关爱残疾人的大氛围下，他其实有更多的选择。例如找一个力所能及的工作，吃穿不愁，闲来无事写几首诗歌挥洒一下雅兴，也是很不错的。他在四处碰壁、走投无路之后，也这样做过，可是，他最后放弃了，辞了工作，去当北漂诗人。为什呢?说起原因，也许只有我这样同样是诗人的人才能够完全理解他!没有别的原因，只因为他是诗人，他不是芸芸众生，他也不是人云亦云的人!在他的骨子里，他不仅是健全的人，而且他首先是诗人，即便是碰得头破血流，他也是诗人，他不能放弃诗歌!这便是他一次又一次从老家广西到北京的长途跋涉以及孤身一人蜗居在这个最有文化底蕴和最能发挥文化的力量的地方的缘故。他的诗歌《选择》，虽然是第三人称，但完全是自己的生活的写照：他夜里骑回的车//从地铁站到他租住的地方//这一路，月亮在他的眼里竟//如此消瘦，他如此单薄//任风瑟瑟地吹//他孤身一人是他对诗的选择//为此他不恐惧。
他不恐惧的原因是他有诗歌，支撑起他梦想的诗歌。他是有热血的诗人，血液里流淌的都是诗歌!什么是诗人?什么是好诗人?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定义。我常想，像小虎这样，把诗歌热爱到极致的程度，热爱到如痴如醉不离不舍的程度的写诗的人，才真正称得上一个好诗人!一个对得起诗歌，对得起这个出产诗歌需要诗歌的伟大时代的人!小虎的诗歌里，经常把诗歌或写诗作为一个常见的意象出现，这不仅是因为他不停地写诗，写诗，写诗即是生活，写诗即是工作，而重要的是因为他赋予了写诗一种更高的境界和更深邃的内涵——写诗即是活着，诗歌就是灵魂。
现实在逃避理想——小城不谈理想//所有的消费与追求不是吃就是喝//可我非要以坚持继续我的盛宴//沉静着我的狂欢//在这一下午，天与地即是//我与诗的圣举——《狂欢的圣举》。在这里，诗歌似乎被拟人化了，有情有义有温度，成了有生命的个体，而且始终陪伴着诗人，在天地间完成精神的狂欢，这是何等美妙的境界。诗歌是他的快乐，是他的精神财富，是他赖以生存的热量，是他的太阳。在小虎的诗歌里，有很多反复出现的寒冷和暗淡的意象，比如冷雨、冰雪、冷风、冷漠、黑夜等等，这些都是他在生活和生命中遇到的困难和挫折，但他没有悲哀和屈服，而是拿出了更多的与之相克的温暖、炙热和光明的意象，比如月光、太阳、灯、燃烧、笑容等等，使他的诗歌始终充满了正能量和希望的内涵!我们来看一首《笑容就是阳光》：我能不反抗么//在这个下午——三点刚过//天就越发阴冷了下来……我得反抗//也必须反抗//来自心底的冷//我不能急躁//就抽完这根烟//笑容就是我的阳光。
诗歌不仅是诗人的武器，在小虎这里，诗歌其实已经成了他的使命，一生肩负的使命。这样的使命感，让他像一个战士一样，不畏艰难，英勇不屈，勇敢前进。我们来看他的这首铿锵有力的诗歌《战士》：我并非战士，我只是一个//探寻生命的冒进者//只是有一点儿残缺，但并不妨碍//我要像个战士，义无反顾地//把一个春天的阳光送给你，并且倔强地认为//我有足够去爱你的理由……我要像个战士一样//去肩负我的使命!作为一个诗人，小虎的创作和坚持，真的做到了不负使命，不辱使命，他用他的诗歌感动和激励了无数人，成为一个诗歌写作的靓点和标杆!他也形成一种语言朴实却内涵丰富、表达真实却感人至深的属于他自己的诗歌风格。我很喜欢他的一首短诗《登高者》：山再高//只要我们一直往上登//就高过//所有在梦里的人。这可以解读为小虎对诗歌也是对人生的一种努力的决心和方向。
在小虎的诗歌世界，诗歌不仅是时光的诗歌，是精神的诗歌，也是物质的诗歌!和水与空气一样，或者说和一日三餐有关。把诗歌放进象牙塔里，把诗歌始终放在精神世界，不是最高的境界，或者并不是诗歌的最好的归宿，诗人要转变观念，要让诗歌走入生活，走入普通大众之中，把诗歌变成面包和牛奶，这才是最好的，同时也是最艰难的!
正像有句话说的那样，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文学是不养人的，即便是专业的作家，文学也只是一个象征性的饭碗，钱还得从另外的渠道来，所以有人说写诗的人是要饿死的。而小虎却是一个逆袭者，走了一条相反的让很多人包括他的亲人也不能理解的道路：写诗，卖诗，依靠诗歌来生活和生存，这不要说残疾人，身体健全的人也难以做到。据我所了解，像小虎这样的热爱诗歌又靠诗歌养活自己的人，没有第二个。正像我在另外一篇文章所说的那样：他是生活的强者，是诗人中的强者，是以诗歌为人生理想而同时又以诗歌为谋生工具的诗人，就像是以诗歌为远方，又以诗歌为到达远方而奔驰的骏马的人。
为了写诗卖诗，小虎选择了北漂，并且选择了宋庄这个文化艺术中心附近租住下来，摆摊卖诗。他的许许多多的诗歌就是在这里写就的，或者写的就是这里的他的卖诗的生活。这些诗歌就像是作者情绪的晴雨表，阴晴雨雪，轮番而来，读来让人不由得心情也像过山车一般，时而期待，期待有人光顾小虎的书摊;时而郁闷，郁闷今天的天气不好，不能出摊，没有收入;时而埋怨，埋怨路人的冷漠和无视;时而喜悦，为作者能卖出一本书而高兴;时而感动，为了小虎能在这么残酷的现实和逆境中保持良好的心情和乐观豁达的心态;而更多的时候，是叹息，叹息诗人的不易和辛酸。同样作为一个诗人，读这些诗歌的时候，我感同身受，希望有人能回应。
《呐喊者》是一首典型的写诗卖诗的心情的诗歌：他一直站在阳光明媚的寒冬里//他想用仅有的热叫住//这个世界，所以他一直//警惕着行人的耳朵//每走过一个人，他都满怀信心，却总以//惶恐而告终//他似乎太自负了//他是谁，一个诗人//还是乞丐//他能向这寒冷乞讨什么，阳光很明媚……虽然只是叫卖，但是诗人的心态是自信和高傲的，自己不是乞丐，只是想把精神变为物质，把自己的诗歌作为商品让读者喜欢和购买。因为在此间，他不会底下诗人高昂的头，也正像他的诗歌写的那样：我不低头，冷漠//冬天不管有多冷，寒风下//我仍挺胸抬头//行人那么多，再冷//我也要喊出我的声音//喊出诗歌的气势——我是在叫卖//但不乞讨//再难也要维护诗歌的//高贵。这些句子，读来让人不由得心中升起十分的敬意!
《我的风度》这首诗，是诗人自信心的淋漓精致的体现，他把诗歌当做自己的最时尚的最奢侈最有代表性的“服饰”：不怕冷的诗歌//立在寒风中，背后落叶//成了永恒的主题——就这样//潇洒走一回//潇洒可以重新命名成我的大衣//和皮靴//棕色的皮靴就这样成为男人//的风景——我的风景//是你不能理解的我的风度。是的，无论在哪里卖诗，诗人小虎只是呐喊而已，为诗歌呐喊，为文化呐喊，为自己的命运呐喊，而且保持着诗人的风度尊严。当然，作为一个诗人，一个精神文化产品的生产者，更应该得到社会的认可、理解和尊重。小虎的诗歌中有时也流露出一些抱怨的情绪，例如：为什么你就那么冷漠//感受不到这春天的阳光//听不见枝头上//鸟儿的欢叫——是我//在喊——《“伐”时代》。我们设身处地地替诗人想一下，抱怨也是正常的，毕竟现实是残酷的，毕竟他走的是一条艰难的道路。而作者心态总体上是很平和的，正像他说的，我不相信//你是冷漠的//就让我继续喊//坚持，再坚持//相信我终会等来//你回眸一颤——《写给冷漠的你》。
小虎的北漂人生，小虎的诗歌道路，说孤独也不孤独，因为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一个人单枪匹马地和命运抗争，而是有好多的朋友、爱心人士甚至是每个读者，都在支持和关爱着他，都在帮着他呐喊，都成为他的呐喊的回声。这些从小虎的诗歌里就可以知道，当读到这些诗句的时候，让人不由得心生宽慰。今夜，我写下这些文字，也是小虎呐喊的回声。我希望有更多的人来读小虎的诗歌，支持小虎。希望小虎的诗歌给更多的读者带来精神的力量，让我们这个世界更美好，更温暖，更诗意!
本文作者简介：西部井水，本名杨亚明，陕西中医药大学高级实验师，陕西省作协会员，咸阳市作协诗歌创作部副部长，咸阳市诗歌学会副会长，著有诗集《你预定的月光》《为太阳殉情》《左边，离春天一尺远》、短篇小说集《搭脚女人》、散文集《水色藤蔓上的梦》等著作，获2020年第六届中国诗歌春晚“全国十佳诗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