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休日的一个下午,阳光和煦。我们同学一行辗转来到山里。
这是一个空旷的山谷,里面填满了厚重的沉静。几粒鸟鸣穿透其间,愈发增加了大山的清幽。蓝色天幕下,一匹匹青山被白云驾驭着紧紧地护卫在四周,将暄闹严密地阻断在山外。
走下车子,我们立马安静下来,被一种巨大的寂静所震慑。由于久居山外,脑子里积聚了很多喧嚣而不知不觉。走进深山,猛地一下子就产生了一种被幽深压迫的感觉,甚至有丝丝的惊恐。这种感觉,我当时就发明一个词形容,称之为“醉静”。之所以想到这样一个词,是因为曾经听说,在高原上长期生活的人,来到低海拔地区,由于吸氧骤增,会产生“醉氧”的不适。我觉得这两者可能有相似之处,在山谷里,这种寂静扑面而来,将你层层包裹其中,也会使你产生一种无法挣脱难以言说的不适。
短暂的调整后,我很快地就适应了并开始享受着难得的寂静。此时,山谷就像一个巨大的浴盆,里面盛满了纯粹的寂静,我把山里深红的海棠花,粉红的桃花,还有那些雪白的梨花全部加进去,然后整个人都跳进来,让自己完全浸泡于这深深的幽静之中。闭上眼,倾听天空几粒鸟鸣的清脆;睁开眼,随手扯下头顶的几朵白云,将沾有尘埃的心灵擦拭。人世间的所有妄念在刹那间一点点的消融,最后只剩下神清气爽的我,另一个澄澈透明的我。古人云:静以修身,俭以养德。又说过,非宁静无以致远,非淡泊无以明志。我想这里的“静”、“宁静”可能就与现在所处的环境有关。
山路逶迤,一旁是盛开的垂丝海棠,另一旁是淙淙流淌的山涧。沿着镶嵌青石板的小路拾级而上,我们来到山里的人家。这个季节,山里人家往往都无人看守,你可以随意地走进任何一家门前敞开的院子。院子里摆放着两张柞树做的桌子,几把山藤做的椅子。你尽管坐下来,缓解一下身体的疲惫。桌子上的水瓶装满烧好的山泉水,竹筒子里盛放的是山里人自采自制的野茶。不必拘谨,自己撮几片茶叶,冲入一杯热烈的沸腾,然后慢慢地啜饮。浓烈的馨香从嘴唇流到喉管再进入肠胃,每向下走一步你都能清晰的感觉到。人勤春早,山里人家虽没有闲人在家,但他们都敞开大门为路过的人预备好了敦厚和真诚。他们坚信,被春天邀请来的肯定都是大山的客人。
坐在院子门口,手捧一杯香茗,让温馨缓缓地溢出,任思绪慢慢地飘散。竹篱的外面,星罗棋布的油菜花在阳光下舒适地铺展,安心地等待自己成熟的日子。田垄上的三两棵野桃树盛开着一团团的粉红,山风拂过,桃花的心思被摇曳得满地都是。山凹里,一棵广玉兰和一棵白玉兰树临风玉立,都向岁月交出了一份美好,白色的花纯洁无暇,紫色的花高贵优雅。她们并不因为自处偏僻少人欣赏而放弃自身的绚烂。岁月静好,在这里你可以精骛八极,心游万仞,放纵自己神游做一回庄周之蝶,体验人与宇宙的哲学奥妙,醒来后说不定会有所顿悟。如果有兴趣,你还可以循着门前的这条山涧,去追踪溯源。坐看云起时,行到水穷处,何尝不是人生的一种豁达和超然。此时此刻,我忽然想到一幅楹联。上联是,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下联是,观天上云卷云舒,宠辱不惊。表达的内容大概就是我们现在的这个心境吧。
其实,时光易逝,人生短暂。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对于世界上物质的东西真的不必斤斤计较,是自己的不会跑掉,不是自己的强求也得不到,保持平常心尤为重要。只有眼前汩汩流淌的泉水,吹面不寒的惠风,姹紫嫣红的野花,婉转动听的鸟鸣,飘来荡去的白云才是大自然无尽的宝藏,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它们是造物主赐给每个人所有的,能有益身心,可陶冶情操,却之不恭,受之无愧。我们当尽情地挥洒,充分地享用,何乐而不为?
偷得浮生半日闲,心情半佛半神仙。不知不觉间,夕阳渐渐在山的那一边摇摇欲坠,气温随之降低。对温度的敏感将我们一下子从沉默中惊醒过来,我们一行于是陆陆续续地站起来,小声地说着话,慢慢走下山去,踏上归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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