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个话题,似乎有些多余。文即是诗,诗也便是文嘛。细细一琢磨,也有其各自独立的因素。当然,这里说的文,是指散文。要不,概念就太广大了。
散文,双语词汇。一指文采焕发;二指犹行文;三指文体名。散文是一种抒发真实情感,写作方式灵活的记叙类文学体裁。散文的特点是形散神聚,形散,既指题材广泛、写法多样,又指结构自由、不拘一格。神聚,既指思想集中,又指有贯穿全文的线索。散文,写人写事都只是表面现象,根本上写的是情感的体验。情感,就是不散的“神”,而人与事则是“散”,是可有可无、可多可少的“形”。
诗,又称诗歌,是一种用高度凝练的语言,按照一定的格式、格律的要求,能够形象地表达作者的丰富内心,集中反映社会生活并具有一定的节奏和韵律的文学体裁。
诗乃文学之祖,艺术之根。孔子认为,诗具有兴、观、群、怨四种作用。
我从十八九岁的时候起,就爱上了文学,既写散文又写诗歌。反反复复,来回地折腾,总也没有弄出个头绪来。
倒也好笑,无论是写散文,还是写诗歌,想到什么就写什么,既无任务,又无目标,更无明确的思路,完全就是个“三无”的写手。当然,真正的写,是后来的事了。
20世纪90年代末,因为工作的变动,我的心情有些郁闷,打不起精神,丢三落四的。不经意的某一天,觉着应把心中的那些事儿托付于旧体诗词,既无多大的体量又可以排解心事,还富有一定的格调,岂不美哉?
于是,找来了北京大学王力教授的《诗词格律》,还购买了《平水韵》《词林正韵》等大量的关于诗词写作的书籍,夜以继日地“啃”上了。自然,一边“啃”,一边也就写起来了。
我写春夏秋冬。比如写春:《七律·春记》,闻鸡起舞沐清风,古月明星隐蔽中。如幻长虹难炫目,重生大厦更朦胧。相迎寂静湖边道,别过苍茫苑外宫。即使朝阳无意早,谁言我辈不能攻。比如写秋《七律·秋记》,红楼静静可寻东,雨在天边未引风。别问扶尘谁有益,但闻涂色却无功。去年今日云非此,昨夜寅时月否空。纵是江山多变故,秋生夏抑不言中。
我写开心之事。比如写早晨:《五律·听鸟》,欢腾挤一廊,缕缕亦非常。北苑追朝日,南村抚洛桑。辞春多少宴,着夏几层芳。知是红尘苦,依然处处狂。比如写远动,《五律·散步》,飘来一缕香,引我看南塘。纵有朦胧雾,还生寂寞芳。沿堤虽旅步,随露感清凉。欲问今何日,迎秋不用量。
我写祖国山河。比如写出游,《七律·造访亳州》,倒也听人说建安,谁言七步只凝寒。兴文论武千般色,去旧扬新万载看。植固青聪非念酒,操虽老骥却思鞍。春深铜雀知多少?今日回寻总未完。比如写走访古村,《七律·再到大山村》,绕过王村到李村,神龙搁浅看天门。东风扫尽山中道,更露揉平壑内墩。相近谁知分两姓,牵连且是一条根。千年总在听吟啸,共享廊桥万种恩。
我写伤感情怀。比如与友人唱和,《七律·蹉跎》,人生自古总蹉跎,当许时光随便磨。假意焉能争日月,真心始可纵吟哦。红尘漫漫春和夏,旷野浑浑道与歌。十载千番谁顺利?无题到比有题多。比如写梦,《七律·呓语》,夜色凄迷别论人,鼾鼾梦里有秋春。清纯世界何生惧,靓丽光阴也弄尘。呓语谁言非苦楚,啼号岂可渡芳茵。期期不解其中味,怕是沧桑已染唇。
写着,写着,写不下去了。因为,“诗缘情而绮靡”。就是说,诗是情感的爆发,是表达和发泄诗人胸中积蓄已久的某种情愫,或是想要说的一些话。我想要说的又是什么呢?不用仔细分析,我的诗仅仅是一些肤浅的文字与词汇组成一堆胡言乱语。语言又极其生涩、拘谨,缺乏一定的格调,没有感人的激情,更显示不出深厚的思想内涵。读着这样的诗句,就如同喝了一肚子的温吞水,既没有热量,也没有蒸腾与冲撞的力度。读不出令人振奋的诗,是没有意义的。品味不出令人思考的诗,只能耽误人的时间,不如不读。
就在我一口气写下了几千首诗词,出版了六本诗集以后,我搁下了写诗填词的笔,不写了。不能再写了,再写就真的只是“自我陶醉”,缺乏必需的自知之明了。
我这人,天生愚笨,既不会下棋、打牌、搓麻将,也不会跳舞、钓鱼、喝酒。还能干什么呢?
不写诗填词,不等于什么都不干了。心中的欲望、寄托、追求,是无法停滞不前的,也不可能让别的东西取代,就只能继续写散文。
散文写作,我是“白手起家”,既不懂文学创作的理论,又没有写作的经验。所有的,就是几十年来的生活积累与阅历,就是自己随意蹚出来的“自由之路”。
因此,我完全是个“随意”的写作者。选题随意,写作方式随意,写作动机也随意,一切都是按着兴趣、爱好去做,就如同故乡的一句俚语说的,“脚踏西瓜皮,滑到哪儿,就算到哪儿”。
我写得最多的,首先是蜗居在家,老两口的生活。其次是周旋在两个宝贝孙子之间,耳鬓厮磨,来回折腾的日日夜夜。三是回顾过往,老领导、老朋友、老同学,还有亲人、故旧的点点滴滴。四是人生百态,经济千种,社会万象。还有,就是那些不得不说的事儿。
散文的妙处,就在于“形散神聚”,可以无限取材,无限发挥,无限想象。古今中外,历史现实,人类与其他各种物象。眼中所见,手中所及,脚下所踏,心中所念等,全是素材,皆可落笔。写在文档上,发在网络上,刊载在报刊上。别人看不看,根本与我无关。因为,那只是我个人的寄托与憧憬,无须他人关注。
散文的形散只是表象,神聚才是散文的根本。把分散的“形”,聚为“神”,不是一句话可以说得清的,也不是什么“形”都可以聚为“神”,更不是有“形”就能聚为“神”。“形”为“神”服务,取“形”不当,“形”与“形”搭配组合不宜,一样聚不成“神”。
我的写作手法粗糙,往往取“形”不合理,用“形”不规范,化“形”不理想,无“神”可言,“神”便不存在了。
最近的五六年间,我断断续续地写了近300篇,约百万字的散文、随笔。我写了《感悟古人诗词》《故乡,亲人》《忘年的朋友》《一瞥十年尽沧桑》《游褒禅山,遥想王安石》等。还出版了一部散文集《摁住记忆,便是美好》,第二部散文集《轻尘一旅》也在编辑之中。这些,都是我思想沉浮中的一些记录与回顾,还有就是生活中的琐琐碎碎,家长里短,杂七杂八。但是,我可以肯定地说,都是自己内心的感悟与思考。
写着,写着,我又怀疑起自己来了。或许,我根本就不是作家的那块料,没有作家的潜质与基因。青少年时代的梦想,只是一种幼稚、不切实际、好高骛远的表现。感觉我的散文,是有“形”而无“神”,缺乏激情,更谈不上有思想了。即便,我写得如醉如痴,废寐忘食,那又怎么样呢?手法不能推陈出新,格局不能突破固有的窠臼,无“神”的散文,只能算是小广告,或是介绍某个东西的帖子,没有实际意义。
回过头来看,写文与写诗,道理都是一样的,无论是情感迸发,还是“形”“神”兼备,神采飞扬,没有真情实感,缺乏必需的文学素养,不具备一定的历史文化知识,什么都写不出来,也就谈不上写文还是写诗了。
2023年3月4日写于合肥巢湖北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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