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炒糖豆,大人孩子一炕头儿。
一句家乡的民谣,道出了即墨的二月二节欢乐祥和的味道。现在节庆用品和食品,大都能买得到,节庆市场的繁荣真的令人眼花缭乱,但是毕竟少了一些节日欢乐的味道。那个年代逢年过节,老人大人孩子们聚在家里,所有的东西都是大家一齐动手,盈盈的喜气就在这忙碌的氛围中洋溢了出来,家家户户的喜气连在了一起,于是,欢乐祥和便汇成了一片深深的海洋。
我的家乡就座落在大海边上呢。应该是在大女儿雯雯四岁那年的二月二吧,那天正好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星期天,刚本、云敏、吉明等几个村里的伙伴来到我家,打了几把“够级”,忘了是谁偶然说起前天七沟村的某某,在养虾池里一个窝儿掏了上百斤大逛鱼,或许是应了“二月二,龙抬头”这句古语,我一听,立刻两眼放光来了精神:走,咱们也去掏,掏回来粘乎乎炖了哈酒。大家一听立即响应,我们骑上摩托车,载上雯雯,风一般来到了海边。
在家里感觉天比较暖和,当来到海上,凉嗖嗖的海风如小刀子一样,直往皮肉里钻。我们在一个个养虾池的堤坝上慢慢走着,眼睛盯着池底,仔细搜索着逛鱼的洞。
我们所说的粘逛鱼,学名其实叫做沙光鱼,嘴大贪食,小鱼小虾沙蚕之类,凡能吞下的东西它都是来之不拒。因此长得特别快,每年清明时节产卵,孵化出来的小逛鱼长得风快,到了霜降的时候,就能长成一尺多长,最大的能长到七八两。尽管沙光鱼生长很快,却只能一年一换代,沙光鱼肉细微,味鲜美,既可红烧,又可做汤,已列入《中国名菜谱》。青岛、连云港等地有“十月沙光赛羊汤”的民谚,可见冬季是食沙光鱼的黄金季节。据《食物本草》载:沙光鱼“暖中益气,食之主壮阳道,健筋骨,利血脉……”,很有滋补营养价值。
关于逛鱼还有一个神话传说呢,说的是因逛鱼特别肯长,一年能长一尺多,因此便就有了做龙王的野心。一次它与“碗口鲳(一种一辈子也只能长到碗口大小的鲳鱼)”在一起说话,无意中泄漏了心中的秘密,他对“鲳鱼”说:“我一年一庹长,十年就能去吃掉老龙王”。“鲳鱼”为了讨好龙王,就把逛鱼的话原原本本的告诉了龙王,龙王听之大怒说:“好啊!它肯长是不?我叫它一年一脱胎。”就这样逛鱼每年都要脱一次胎,因此它永远也称不了霸。
或许逛鱼被龙王贬了,没有了野心更能没有了追求,然后就变得懒散了起来,加上浑身上下都包裹着滑溜溜的粘膜,我们通常喊它“粘逛鱼”(两层意思,一是其身上有粘膜,二是我们当地人对懒踏踏慢吞吞的人称之为“老粘儿”),平时吃东西都不会巡游的很远,几乎属于“吃等食儿”的那类,它懒懒的潜伏在水底某处,当小鱼小虾从它眼前游过而且久不离去的时候,才“极不情愿”的张开阔阔的大嘴一吞而下。逛鱼自己从来不会开工建窝,到了秋后天冷了,就趁大一点的螃蟹离开家外出办事访友之机,蛮横无理的抢占人家的家园,当螃蟹回到家中见家已为逛鱼所占,也不与之理论,大度的转身而去,择地重建家园。于是,粘逛鱼为了漫长的冬天不被冻死,老早就学会了抱团取暖,我占了一个窝,无论谁溜溜达达闯进来了我都不赶你走,这样能够把大家的粘液汇在一起,舒舒服服的过上一个暖冬。由于它们挤在一起很不舒服,就会不断的扑楞钻勾活动,洞里的空间就会越来越阔。到了惊蛰以后,天气暖了,个别耐不住饥饿的逛鱼也会偶尔溜出洞来,寻找一点吃的补充一下长长冬眠后失去的能量。逛鱼们一出游,就会从窝里面带出黑黑的淤泥,这样一来,就把洞穴口暴露在我们的眼皮底下。
看,那里有一个光鱼窝!刚本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一般,长长的伸出胳膊,指着一处黑黑的地方,尖叫般大喊了一声。喊声未落,我忘了海滩上的寒冷,三下五除二脱下衣服,只穿短裤毛衣就急三火四冲了下去。因为养虾池底的泥土很淤,所以只能穿着短裤下去,反正海边除了一个四岁的小女孩之外再也没有别的女人,再说了,见到要到手的大美鲜货,也顾不上要脸要腚的了。
我把手伸进洞口,一试,粘乎乎的粘乎乎的哎!心下判断这洞里逛鱼数量不会少了,立刻精神倍增,使劲把袖子撸到肩膀之上,屏住呼吸,慢慢把手和胳膊伸进了洞穴深处。突然,我的手触到了一只光滑滑的大头,一把握住,一条足有一尺多长的肥肥的光鱼,就这样扑愣愣颤悠悠的拖出了洞穴。那光鱼瞪着眼睛直纳闷儿:你是怎么找到我的?阳光下,大大的光鱼身上的粘膜亮亮的耀着眼睛,坝上的人们立刻欢呼了起来。快快快,扔过来!那欢呼雀跃的场面,不亚于有的人发现了那种尊贵的碳水化合物。就这样,弯腰,伸手,一条条又大又肥的逛鱼,被我这个壮汉拖将出来。坝上的雯雯乐的动动这条,摸摸这条,鱼一张嘴一扑楞,吓得她立刻跳将起来,随着一声尖叫,人已蹿出好远。
也就个把钟头的样子,一窝儿掏出八条大逛鱼,足足有四五斤重。正当我确认窝里已经扫荡干净,准备上岸的时候,云敏大喊一声:快看你后面呀!我一惊,以为有什么东西欲从背后袭击,慌乱中一转身,噼里啪啦滑了一跤,浑身上下沾满了泥浆。爬起来定睛一看,原来一条外出的大光鱼悠悠荡荡回来了,它正愣着神儿盯着我呢。我一看乐了,这一跤摔得值了,连外出的鱼儿都没有侥幸逃过去呢。
吃鱼不如打鱼乐。真的呢,自己坐在哈密河东宾馆的窗下写这篇短文的时候,还不时的自己笑出了声呢。有了生活的体验,便会收获趣味,付出了劳动就会收获快乐。二月二,龙抬头。趁着这无限春光好时候,撸起袖子你就加油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