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学作文

我和“老红军”的情缘

作者:雾海幽悠   发表于:
浏览:151次    字数:4207  原创
级别: 文学秀才   总稿:38890篇,  月稿:0

  写这个题目是我曾经和本文的主人翁“老红军”人生经历中有过一段交集,记录是一种缅怀。

  在上世纪的七十年代初,位于黔北的遵义县城里出现了一位引人瞩目的人物,他叫罗银臣,原籍就在贵州省遵义县松林镇牛蹄场的大山深处,此番是从新疆建设兵团退休回来养老,老人在县城边上自己买了块地盖起了一栋砖木结构的二层小楼。那年月除了农村,私人买地盖楼的还很少,那惹眼的小楼和岁月在老人脸上刻下的沧桑一时成了人们街谈巷议的焦点,要问他的姓名还真没有多少人知道,但一提“老红军”,大人小孩都知道。

  罗银臣本是穷困的遵义山区一个大字不识的普通农民,直到退休回来都还不能较顺畅地读书看报,他也不喜欢看,刚回来时县政府开县委开扩大会还请他参加他总是拒绝,说是不想劳心费神,回来是养老休息的。

  确实,他身上保留了遵义普通农民那种生活习惯,喜欢抽旱烟,又没有架子,平时家里没有人来时他便拄着一根拐棍喜欢钻进茶馆喝茶听评书,或者找人聊天打发时间,家乡的亲戚以他为荣,一到县城赶集就时常进出他的小楼,他也总是热情接待,

  我那时刚上高中,看见他那满脸的皱纹,感觉他是那么的苍老,其实那年他满打满算才60岁。对老人迷一样的身世我也好奇,很多年后,我成了他最小的女婿,闲暇时间我曾问过他都立过些什么战功他从来不说,只说当年好多战友连尸骨都找不到,比起他们来我算有福的啦,还记什么战功哦。

  时间久了,在和他的多次交谈我才稍微理清了他一些鲜为人知的经历,了解了他当初何以独自跑出贵州的穷山恶水由一个世代以种田狩猎为生的土生土长的山民变成了今天人们眼中的“老红军”。

  事情还得从一九三五年说起,那年红军长征到遵义,遵义会议后红军二渡赤水又重返遵义,撤离时某部路经罗银臣家乡所在地松林镇的牛蹄场时突然遭遇贵州地方军阀王家烈的部队阻击,本来事前双方约定红军只是借道通过不发生冲突,但是红军部队刚刚走过一半军阀部队却突然变卦开枪袭击,红军主力奋力突围后部分人员被俘。

  由于军阀部队要急于追赶突围的红军主力,便指令当地保长拉夫派人将红军被俘人员押解到遵义。当时保公所只有两三个保丁人手不够,当地又人烟稀少,保长便强迫每户人家必须抽出一个男丁参加押送。罗银臣当年二十多岁,身高近一米八,长得膀阔力大,挑牛粪下田一担轻松要挑二三百斤,在贵州算是一个少见的大汉,也是个远近闻名的壮劳力,和保长是族亲,所以也被拉进强征之列。

  罗银臣说当年他们什么也不懂,只听保长说是去押“长毛”(‘长毛’是遵义土语,指久居山林的野人,也指土匪),说这是些搞“共产共妻”的赤匪,要押到遵义去交给上峰法办,押送的路上还要自带干粮,不去不行。

  从牛蹄场到遵义城区虽然只有几十公里,现在是村村通公路,坐车只消一个多小时就到了。而当年的牛蹄场却隐藏在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大娄山山脉中,贵州的卡斯特地貌造就了山势的险峻,沿途沟深林密,山间羊肠小道蜿蜒曲折,上坡下坎很是难走。加上贵州天气变幻莫测,时常都淫雨绵绵,一下就是几天,贵州有句俗话:“贵州下雨当过冬”!确实,哪怕是夏季,只要一下雨气温就下降得特明显,就是现在都还有外地人开玩笑说:难怪贵州的省城叫贵阳,太阳确实金贵,三天两头都躲在云层的后面。那些年对贵州人有首非常凄凉的民谣这样形容:天无三日晴!地无三尺平!!人无三分银!!!由此足可以看出贵州天气之恶劣、地势之陡峭、人之贫穷。

  在如此恶劣的天气条件和地理条件下,把这些被抓获的红军押到遵义,拖拖拉拉要走一天。

  押解途中,一个红军磨磨蹭蹭不肯走,说是要解溲,保长厉声呵斥不准,赶路重要,罗银臣见状很是不满,对保长说:阿屎阿尿正明公道,你们先走我陪他走后头。保长和罗银臣原本就是同姓的族中人,还是罗银臣同门长辈,知道罗银臣年轻气盛,惹毛了就六亲不认,见他出头抱不平不敢得罪他,只好任由罗银臣将那位红军从押解队伍里喊出来带进山凹,自己带着人先走。

  那位红军是个江西人,故意在后面慢吞吞拖延时间,等前面的人看不见了便对罗银臣说:老表,我们红军是穷人的队伍,不是土匪,你不要听他们乱说,你看我,和你一样也是穷人,天下穷人帮穷人,你把我放了,我把身上这件棉衣送给你。

  边说边脱下棉衣递到罗银臣手中,罗银臣当时没有反应过来,随手接过那件又脏又破的棉衣,拿在手里感觉沉甸甸的足有二三十斤重,便翻来覆去看那棉衣,那红军说:老表,你不要嫌弃这件棉衣,这棉衣是很值钱的,我知道你是“干人”(当时的本地方言;旧时遵义把穷人称作干人,‘干’念平声,什么都没有的意思)不瞒你说,我在红军中是保管钱的,这棉衣里缝的全是大洋和金条,这些钱就送给你啦,拿回去够你全家人花几辈子的。

  罗银臣用手捏了捏,清楚地感觉出银元一块挨一块挤在棉衣里,老人对我说,我也不知道这件棉衣里到底缝了多少个银元,感觉肯定不少,但是我不能要他的,老人说,平时我连遵义都很少去,城里是个花钱的地方,没有钱就不敢去,他说长这么大他只摸过一块银元,还只是过过手,眼前这么多的银元自己也许一辈子都不会拥有,但这钱却不是自己的。

  从来没有出过门的罗银臣并不知道外面的世界都发生了些什么变化,只知道贵州军阀王家烈的部队人称“双枪兵”,每人随身携带一杆抽大烟的烟枪然后才是一支步枪,打了败仗宁扔步枪也不会扔烟枪。在罗银臣的眼里,只知道这些当兵的都不是好东西专门欺负穷人,今天碰上这么个当兵的说起话来根本不像保长说的红军是青面獠牙,是专干杀人越货勾当的土匪,眼前这个红军怎么看都像坏人。对这次被拉夫押解红军罗银臣本来就一肚子窝火,心想这些红军又没有惹我们,你们打仗关我屁事,喊我帮你们押人还要自带口粮,我怕是闯到鬼喽!我要把他押到遵义城里头去还不知他们会遭啷个打整哟,大家都是人生父母养的,还是积点德,何必造孽。

  山里人的豪爽质朴的品质在罗银臣身上显露出来,他仗义地对那红军说:我不能要你的钱,你留下找到你们的人还有用,这种时候收你的东西我罗银臣不是也成土匪了,反正我回去也是靠种田吃饭。这天的事我们都晓得,狗日的那些“双枪兵”不讲信用,先是说好的借道让你们过路不开枪龟儿些又扯鬼要打你们,今天我也不管那么多了,我就把你放了看他们又会把我做哪样,现在趁他们没有看到你快点走!我回去就说你跑了没有追得赢。

  罗银臣给那位红军指明道路后也不管前面什么保长不保长的自己转身独自就回家啦。

  时间过去了大约两个月,保长带着两个保丁来了,在田坝里找到罗银臣,说你罗银臣私放红军犯了死罪,上峰现在追查下来要办你,今天就是来抓你龟儿当壮丁顶罪的。罗银臣当时正在犁田,见这阵仗晓得遭了,今天肯定躲不过去了,要是被抓去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心里一边想主意嘴里却应付他们说:你们不要乱说哈,是他自己跑的哈,我一个人追又追不到,喊你们又喊不应,你们叫我啷个办啰!保长说你在这点说啷个办没有用,我们把你送交上峰你就晓得啷个办啦。罗银臣说好嘛好嘛,去就去,没得哪样幺不倒台,等我把牛拴好跟你们去说清楚就是。

  边说边卸“铧口”(遵义把犁叫铧口),趁他们不注意悄悄把“牛打脚”解下来拿在手中(注:‘牛打脚’是方言,指置于牛身后栓绳子连接铧口之间的一根横杠,犁田时牛只要一停步这根横杠就正好落在牛后腿上,真的是专打牛脚,很形象。这根横杠有小臂粗,长约五十公分左右)。

  罗银臣拿着“牛打脚”一跳上田坎横起心朝三个人就一通乱打,当场就把保长打倒在地,还打断了他一只手,两个保丁根本没有想到罗银臣会对他们下狠手,一边妈呀娘呀地乱叫一边还威胁道:罗银臣你龟儿反了不是,谨防二天(以后)脱不倒爪爪哟。罗银臣毫不理会只管乱敲,两个保丁连枪都没有来得及从肩上取下就被打掉在地上,只能狼狈地落荒而逃。

  罗银臣自豪地对我说:“不要看他们还是三个人,背了两根“梆梆”枪(方言:指老式步枪),哼!就凭他几爷子,准备好了也不是我的下饭菜。”

  但是,毕竟事情惹大了,罗银臣也不敢回家,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打完架后罗银臣抬腿就往山里跑,但跑到天都快黑了罗银臣竟不知该往哪里去,在山上猫了一夜,第二天天亮罗银臣才打定主意干脆往四川自贡去。因为那时候贵州吃的盐都由盐贩子从自贡贩过来,在罗银臣的脑子里只有这个地名印象深,于是一路打听,风餐露宿,好不容易才流浪到了自贡,在自贡帮人打短工或者背盐巴权且栖身,就这样呆了一年多。

  罗银臣说在自贡那一年实在太苦了,就身上一套衣服,没有一分多余的钱,晚上睡觉滚草窝,白天下苦力过日子,吃饭是吃一顿算一顿,吃了上顿愁下顿,一直熬到一九三七年,一次在帮一个老板背盐巴时听他说红军在陕北扎了根正在招兵扩红,好些人都往那方走,罗银臣心里一动,脑海里马上想起上一年在家乡放走的那位红军对他说的话,真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心想这日子反正也没法过了,有家又不敢回,干脆去投那穷人的队伍,当兵吃粮,当了兵就有人管饭了。

  主意一定罗银臣就直奔陕北而去,到了延安后直接就报名参了军,被分到八路军一二0师的三五八旅716团,团政委是廖汉生(解放后当过国防部副部长,文革结束任过中央军委副主席)

  从参军打日本开始到全国解放,十多年来,罗银臣随部队在抗日战争、解放战争中打了不知大大小小有多少次仗,老人说他最不能忘的是抗战期间的一次苦战,那是在一九四三年的反扫荡中,当时身为排长的他奉廖汉生政委的命令带领全排阻击数倍于己的日寇,掩护大部队转移。

  罗银臣说:那个仗打得才叫苦啊!我们打了大半天,我的一个加强排四十六个人打得只剩下七个还个个带彩,好在没有伤筋动骨还跑得动。完成任务后太阳已经下山了,在回撤的路途中运气不好又和一队鬼子兵突然遭遇,当时情况之危急容不得人有半点犹豫,老人手疾眼快一把抓过机枪手肩上扛的机枪对准鬼子就开打,同样是猝不及防的日本兵被这突然的袭击打得慌忙四处隐蔽,见鬼子一爬下罗银臣提起机枪带着大家就跑,而他们一跑日本兵爬起来又追,追近了罗银臣返身架起机枪又打,枪声一响鬼子马上就隐蔽,鬼子一卧倒他们起身又跑,身边的战友边跑边帮他往空弹夹里压子弹。老人对我说,那时什么也没想,跑的时候每个战士随时随地都把一只手放在枪栓上,当时的命令是人在枪在,枪必须要保护好,如果万一跑不脱必须顺手就把枪栓抽出来扔掉,再和鬼子拼刺刀,反正绝不留一支完好的武器给敌人!武器是战士第二生命的教育根深蒂固地融入了每一个八路军战士的心里。

【审核人:站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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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 情缘 红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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