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青禾 徐君
第三天傍晚,柴云振与周树基走到合川县的十二洞桥时,十几个人将他们围住,其中两个人将柴云振的担子拉落在地,“走!我们乡长要会你们。”一人用枪筒指着周树基说:“快!”
周树基盯了盯这人,故意拉长声调说:“那好,既然贵乡长要见我,想必与我很熟,请问你们乡长认不认识我?我是哪里人?叫我去有什么事?”
这十几个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答不上话来。
“既然不晓得我的名字,可见贵乡长根本与我不相识,更没有会我的必要。请你们多多包涵,让我们过去。”周树基的态度软中带硬。
周树基这家伙真会说,柴云振想,要出来跑,还得放聪明点才行。
“你说,你们是干什么的?”
“干什么的?我到合川云门镇中学去读书,不信你们看。”周树基拿出告示递了过去。
“不行,这是告示,没有路条不准过。”
周树基一点不慌,又从内衣口袋里摸出一张条子,“看嘛,路条”。
“不行,只一个人。”接条子的小个子指着柴云振说:“他不准走。”
柴云振心一紧,不由自主地眨了眨眼。
“怎么不准他走?我们是一路的,他是我请来挑东西的。”周树基一边收条子一边说:“好嘛,你们不让他送我,请你们来一个兄弟帮忙也行。”
周树基指着一个人说:“你来?”
“哼!”
周树基再指着一个人说:“你来?”
“哼!”
周树基又指着一个人说:“你来?”
“哼!”
其中一个黑大汉说:“各人滚!”
周树基面带笑容,点了点头,说了声:“多谢了!”拉着柴云振便走了。
到了合川后,周树基一个人走了。
“自己到哪里去呢?”柴云振想了想,决定先去重庆。但是去重庆的路他不熟且关卡多,怎么办?他想起小时候,父亲带着他走人家,路过渠江时,指着滔滔的江水对他说,渠江到了合川与嘉陵江汇合后,一路流到重庆汇入长江。沿着江水流向走不会错,于是,柴云振决定沿江而下去重庆。
柴云振白天不敢走,躲在江边的树林或岩洞里,夜晚沿着船工拉纤的路子沿江而下。
路如何艰险不怕,但如果不能解决吃的问题,无论如何都到不了重庆。12岁就开始做长工的柴云振有自己的办法。
白天隐藏着的柴云振,总喜欢看看四周有没有才挖过的红薯地。发现才挖过的红薯地,他就悄悄摸到地里,沿着遗留的红薯根须,用木凿子慢慢掏出地里没有挖干净的小红薯,哪怕只有拇指大小他也分外高兴。能够裹裹肚子的柴云振,每晚都能向重庆走出一大段路。
从小在渠江边长大的柴云振,沿着江走还有其他的办法解决食物。黎明时分,停下脚步前,他会在江边的沙滩上用双手掏出一个“箩筐”大的深坑,坑边留一个缺口与江水相连,让小鱼小虾游进坑里。
待到傍晚时,柴云振来到坑前,用土将缺口堵住,用搪瓷缸将坑中的水弄出来,坑底活蹦乱跳的鱼虾又将帮助柴云振度过一天。
走了几夜后,柴云振被一大堆如小山的乱石挡住了路。乱石一边是山崖,一边是江水。疲倦的柴云振,小心翼翼地在乱石上爬。眼看快要翻过乱石堆,脚下的碎石一动,人也随着碎石往下滑,落到乱石堆底部的柴云振周身疼痛。也喘了几口气,歇了一会儿,又爬上乱石堆,向前爬去。
一阵江风吹来,柴云振感到四肢麻木,体力渐渐不支,头昏昏沉沉。但他咬着牙、昂着头,在微弱的星光下,继续向前爬,向重庆方向爬去……编辑:卢泠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