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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给明朝郑淑云的第五封信(随笔) ——初秋周记

作者:亭上秋风   发表于:
浏览:53次    字数:3424  原创
级别: 文学秀才   总稿:38890篇,  月稿:0

  淑云:

  你还好吗?好久没有提笔给你写信了,每次给你写信,都是压力重重,生活秩序被打乱之时。每当面临这样的时刻,我就像溺水之人希求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一样,抓住你。有人如此信任你,愿对你袒露脆弱的一面,我想,你远在星星的国度,是否会欣然一笑。

  对人我很少展现脆弱的一面,人人都有各自的难处,很多事情说了无济于事,只能硬扛。有时觉得,信任是比爱更珍贵的东西。爱是一种情绪,由好感、喜欢衍生,既然是情绪就是无常的,易生也易灭;信任则不然,信任是对一个人品格操守的肯定与认同,是一种心灵的交付。有信任才能结成生命的盟约。淑云,我信任你。

  我记得初次面对孩子带回家的狗狗,当她对我熟悉之后,靠近我撒娇,仰躺在我面前,亮出肚皮,心无城府,神情怡然。也就是在那一刻,我心中有了一种神圣的责任感,想要对她好,把人世间最好的都给她。

  在这个日益塑化的世界,除了狗狗和植物,极少数的人之外,似乎一切都带着塑料的气息。我的嗅觉是如此敏锐,对塑料的过敏让我时常游离于人群之外,我害怕被那种浓郁的塑料味呛着。

  人心的温度,情感的纯度、浓度,和大自然的任何生命一比,就显得逊色,黯淡无光。世间又有什么东西经得起推敲细究呢。

  周一中午,朋友打电话来说:为什么我总是昏昏沉沉,无精打采,一躺下又格外清醒,白天黑夜都睡不着。我说你这是焦虑症。他说你怎么说得这么准,我说我偶尔也是如此。我们都处于亚健康状态。

  焦虑从对未来的不确定而来。这是一个过了今天,不知明天会怎样的时代,停滞不前的收入跟不上飞速上涨的物价,各种令人恐惧的社会新闻、天灾人祸,让人时刻活在忧患之中。所谓的幸福,也只是痛苦按下了暂停键。每个人都在用不同的方式解救自己。每次看到一些自我美化、自我意淫、互相吹捧的文字,我很能理解,只要不伤及他人,在自我的世界找寻一点虚幻的快乐,又何妨?

  焦虑从喧嚣的人群中来:卖菜的、送快递的、餐馆的服务员、超市的营业员、小区的保安、邻居、路人及其他,大多眉头紧锁,心事重重。人世间就是一个巨大的肉体集中营,我们看不见彼此的灵魂,更看不见彼此的真心。我们每天看到的是充满焦虑、满是戾气的脸,仿佛一个烟头就能点燃。不谈人生的其它困境,单说看到那一张张板硬的冷脸,对人的心灵就是一种无形的戕害。

  焦虑是一种精神瘟疫,极具传染性,只要你身处人多的地方,就很难独善其身。

  假如你住在青山绿水间,每天侍弄一下庄稼花草,看鸟翔鱼跃,和天地精神来往,就算独自一人,我想,你除了孤独感,是断然不会焦虑不会烦躁的。

  朋友是个棋迷,爱下棋。他说只有沉浸在围棋的世界,才会暂时忘却人世间的痛苦和烦恼。他说活着看不到希望,看不到未来,只能用下棋来麻醉自己。

  我说你有稳定的工作和收入,还有副业,你都看不到希望,那么多在风雨中奔跑的人怎么办?

  其实我们都在风雨中奔跑。在这个虚伪矫情逢场作戏的人世间,连痛苦都要隐藏起来,不动声色,要不然你就沦为了别人的下饭菜。世人往往惯于用最大的善意美化自己,用最大的恶意揣度别人。社会将人分为三六九等,每个人都被贴上不同的标签。久而久之,能量弱的人就会在标签的心理暗示下,打上了洗刷不掉的烙印:或极度地自我膨胀,或极度地自我否定。不健全的人格往往会做一些有违常理的事。

  世人每天为温饱奔波,他们大多无胆作大恶,也无力为小善。至于人性深处的哪一盏明灯——良知,就像风中之烛,是明还是灭,完全取决于外部的生存环境。

  作为一个凡人,弱小者,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丛林社会不被吞噬就是万幸。上次和人谈到唐山打人事件怎么没有结果,他说这算个什么事,又没打死,人不是还活着吗?我很震惊,我很想说假如被打者是你家人,你会这么想吗?

  这周在社区疫情值守,看到了很多人的生存状态,有种沉闷、无能为力之感。昨天,两个五十大几的女人在楼前来回转悠,她们脸色憔悴,衣衫单薄,对着楼栋指指点点。我上前去问有事么,其中一个说:我住在里面,想进去拿一双鞋子穿。我扫了一眼她的脚,降温了,她还穿着双旧凉鞋。我问,你这几天住哪里?她说住乡下,今天刚送孩子上学。为了孩子在城里上学,必须在城里买房。我说你去买一双鞋呗,换季了,总是要买新的。她说哪说得这么轻巧,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现在疫情来了,找不到事做,孩子读书生活要花钱,今天过了还不知明天怎么样。

  我只能沉默,任何安慰的话都显得空洞,但我的心很沉重。她们也很驯良,说不能进,就站在楼前发了会呆,默默地走了。

  又过了一会儿,来了一位收垃圾的婆婆,六十岁左右吧,又黑又胖,穿着件脏兮兮看不见纹理的黑色化纤衣服,几根玉米须一样灰白的头发胡乱扎在脑后。她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直接用手在楼道的垃圾桶里清理垃圾。

  所以做核检的医务工作者特地叮嘱不让她进值守棚,以免造成污染。她看我一个人坐在里面,往里探头探脑,我说你要找什么?她说看见前面的垃圾桶里有方便面的盒子,问能不能给一盒方便面她吃。我把我的那份给了她,她拿着就走了。

  她清理垃圾的时候很马虎,现在的垃圾袋特别薄,总有垃圾从破损处掉出来,洒在路上。有次我让她清扫,她没好气地说下班了。我心想,我刚才还给了一盒方便面你,怎么突然就翻脸不认人了。社区的管理人员见状,说她们就这素质,说不好,每月就给那么点钱,不能要求她们有高境界高觉悟。

  我站在她的角度想:拿着最少的钱,干着又脏又累的活,还被人呼来喝去,想要求人家天天喜笑颜开,热情周到,随时在线服务,确实强人所难。

  假如有人拿着话筒去采访人家:大妈,您有幸福感吗?那场景是不是很荒诞,很愚昧,很滑稽,很讽刺?!不过镜头前的大妈们都很有幸福感,至于是不是真幸福,谁知道。

  周四,妈妈打电话来说腿疼了很久,要我带她去医院做检查。我说上班很忙,实在是抽不开身,何况医院人那么多,随便一个挂号、交费、检查都要排很长时间的队,一天的时间做不了几个事。一想到要去医院的事我就开始焦虑,那是一场漫长的煎熬。

  周六一大早,医院刚开门,弟弟就将妈妈送到了医院,然后去忙别的事了。我忙着挂号、就诊、开单、缴费,穿梭在楼上楼下各窗口间,终于将一系列手续完毕,接着是检查。尽管只开了两项检查(血检与核磁共振),也需要三天的时间才能看到结果,以往忙的时候核磁共振预约要等上一周的时间。

  现在的老人,出门如果没有子女带着,那将是寸步难行。无论进入哪里,都要先查验健康码、行程卡。偌大个医院,看什么病挂什么号,到那个科室门前等待,都要靠自己观察,打探。去问人是件自讨没趣的事,大多人都极不耐烦。有人是身体有病,有人是精神有病。

  妈妈看我楼上楼下奔忙辛苦,很过意不去,感激地说得亏有你,要不然我都没办法。我说母女间还说这客气话干嘛。我知道,其实她更辛苦,忍着疼痛到处奔波,病还没开始治疗,就花了八九百的检查费,还不知道检查结果是什么,怎能不心焦?

  周日,检查结果拿到了,各项指标大体正常,只是血糖偏高,遂才安心。

  这年头,生存的成本太高,就医除了花钱,还要耗费很多时间和精力学习医学常识。大家都知道,医院要创收要盈利,平民患者要尽可能少被薅羊毛,避免跌入小病大治,大病重治的陷阱,活着实属不易。

  真相总是最难看,真话总是最难听,所以大家都学会了粉饰,学会了沉默,学会了明哲保身。每个人都活得小心翼翼,时刻警惕着一双看不见的手,冷不丁地摧毁这世间本就不多的美好。

  孔子曰:每日三省吾身。三省吾身的意义是什么?就是反省自身存在的不足,找出心灵的弱点,灵魂的丑陋面,然后修正、改进。你说,当一个人刻意地宣扬正能量,视一切负面情绪为洪水猛兽,讳疾忌医时,是不是很危险的事。

  逃避问题的人,内心是虚弱的;敢于直面种种问题,首先需要对自我的真诚与勇气。一个人对自己都做不到真诚,对外界必定是虚伪。

  忙碌的时候,才感到能安静下来写写文字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倾听内心的声音,整理好内心的秩序,才能蓄积能量面对一切未知。不是吗。

  夜又深了,日子每天看似一样,实质却不一样。因为每经历一个黑夜,对这个世界就会有新的认识。由此可见,时光并不可怕。

  我来到阳台,看天上一弯新月,不觉间已临近中秋。月亮边有一颗星,我知道那就是你,在静静地倾听。

  无论世界怎样,太阳照常升起,夜晚有星光引路,就足够了。

  此致,再叙。

  2022年9月5日 原创首发

【审核人:站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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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 周记 初秋 随笔 第一封信 郑淑云 明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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