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吴老师请了学校甘主任，通知了我这个语文老师。师傅小李驾着面包车奔那位欠学校学费学生家而去。阵势之豪华，目的很明确：追讨该生本学期的学费欠款!
进了家门，甘主任唱主角，我们敲边鼓。这位在各级各类报刊杂志发表相当数量的作家主任果然不同凡响，句句奔主题而去，而又让听者如清风徐来，水波不兴，情到深处，听者动容，家长自然感动。家长是一位小老板，打工闯荡了十几年，决定做一点属于自己的事，没想到创业是如此艰辛，商场比战场还残酷，资金周转不畅。甚至酸楚地说这些天的生活费都快成问题。而一向充硬汉的吴老师也只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苦着张脸向家长大吐苦水：“学校可把我这个班主任逼得够紧啊，校长昨天也说了，这几天如果不把班上拖欠学费的情况搞定，从这个月起，就要扣发我的工资!”说到情深处，不知是被蚊子搔扰，还是真的眼涌热泪，吴老师还用衣袖去拭了拭眼睛。家长也许真的是实在没钱，只是一再承诺，在二十号前一定把钱送去学校，到时一定请大家到酒店略表心意。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甘主任的话如此到位却让欠款不能到位，我们只有暂时撤退，回到学校。
一声声叹息，认定讨债之路充满坎坷。尤其是吴老师，最初在家长的信誓旦旦之下，大胆担保，而此时像霜打了的茄子!浩浩荡荡奔来，只搞定了家长的一份我们都不大相信的承诺。老甘不无感慨地说：“假如是我，哪怕砸锅卖铁也要把钱交了!死马当作活马医，到了二十号再说。敬酒不吃吃罚酒，软的不行来点硬的!”一向文雅的老甘却说得铿锵有力，霸气十足，袖子都顺势撸了起来。
说实话，我们曾经也有过这些教训：上学期一家就有两个孩子拖欠学校学费，期中考试都过去两个星期了，班主任一催再催，家长总是说等几天就一定交。当到了最后期限，家长说第二天一定交。孩子不知其中的猫腻，天真地告诉老师，明天她们一家人就要回老家了，老师开始以为这学生在开玩笑。第二天这家两个孩子果然没有来，学校获悉情况后，赶紧开车带了体育组老师前去，家长开始不开门，门终于敲开后，果然一家子收拾好行李准备走了，家长死活不交钱。家长被请到学校后，一副哭丧脸，口袋里就是没有半毛钱，扔下个破手机，坐在那里抹眼泪，校长动了恻隐之心，无奈放了他。这事发生后，学校规定一律不允许有欠费学生，老师如果担保，逾期不还，就扣该老师的工资。吴老师担心事态这样发展下去可就惨了。
没料到，第二天放晚学后，吴老师兴奋地对我说：“钱已收到，家长执意请我们去吃饭。”我赶紧向吴老师祝贺。这顿饭吃得人喜神欢，觥筹交错中，酒精弥漫的房间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家长此时一改昨晚狼狈相，大谈创业的壮举，老甘也兴致极高，向家长取经小说素材，山穷水尽的创作素材此时也柳暗花明了。昨天还在为一千多元发愁的“瘪小三”家长，今天俨然成了堂堂的大老板。真应了这句话：“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的。”外面寒意颇浓，屋里温暖如春。尤其是吴老师像打了胜仗回来的将军。
有些时候我们仅凭主臆断和经验办事未必正确，多一些宽容和理解或许今天的尴尬会演绎成明天的惊喜。如果能做到“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下风平浪静”那是最佳境界。但我更加坚信，人在江湖飘时，我们的底线应该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