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坑场牌坊背后的故事六
现代乡土文学作家蹇先艾先生对龙坑场牌坊的殷切希望
在《千佛山——鲁游随笔之七》里，蹇先艾先生有一段写牌坊的文字，现抄录如下——
“上到第二层石梯的尽头，迎面伫立着一座雄伟的朱红牌坊，坊顶涂着深深的绿色，题额出自道光年间历城知县的手笔，前额是齐烟九点，后额是仰观俯察。
“我不大明白齐烟九点这四个字的意义，正在抬头低声念着的时候，后面那个老年轿夫看出我的心事来了，他以向导自命地问道：先生，你是不明白什么叫做齐烟九点呢?俺给你讲吧：这就是说在这座山上，看得见济南的九个小山顶，你就晓得这里的地势是多么高。不过这九个小山顶，是要到大晴天才看得见，连一点雾都不行。”
…………
“我们在闲谈中，轿子转了一个弯,又望见一座题着云径禅关峰回路转”门额的牌坊了。牌坊后面，这回不是殿宇了，却是一座红壁，壁心嵌着乾隆御笔的石碑。这是皇帝的墨迹，差不多在北方的任何名胜古刹里，我们都刻有发现!”
这就是我国现代乡土文学流派代表作家之一蹇先艾(1906~1994)先生的散文作品里的部分文字。作品文风简朴，乡土气息浓郁，因此鲁迅先生在《中国新闻学大系•小说二集导言》里，将蹇先艾同王鲁彦、许钦文、裴文中、黎锦明等人列为“乡土文学”流派代表作家，并肯定了蹇先生小说的基本风格。
1964年深秋,遵义籍大作家蹇先生率贵州省话剧团、省广播电台的部分同志来龙坑公社体验生活，其中有孙飞虎、赵谦、余泰来、于干千等同志。其他同志都按各自的工作性质，分别安排到了马家湾、集庄两个生产队的农户家中，和社员们同吃、同住、同劳动。孙飞虎、赵谦两人是演反派角色的，无法安顿下去，就和蹇老一起住在公社办公室里。
蹇先生头戴一顶布帽，身穿中山装，十分朴素。若不是清癯的脸上有一副深度近视眼镜，简直就是一个农村老头儿。听到一行人都喊他蹇老，龙坑的人们赶忙追问，这才知道他就是出生在遵义城的赫赫有名的大作家蹇先艾先生，顿时敬佩不已。
蹇先生特别注重活在人们口头上的文学创作素材，对方言土语更是情有独钟。每当听到故乡的一句俗语、一则笑话，他都如获至宝，急忙从衣兜里掏出笔记本，认认真真地记录下来。公社书记胡宗文爱说笑话，十分诙谐，蹇先生一见他有空就抓紧时间找他聊天，掏出胡书记装在肚子里头的，那些对自己的创作有用的材料。
那时，蹇先生见公社工作员刘传发常常拿着一本书在读。一天，蹇先生走过去翻过封面一看，见是郭沫若先生的《地下的笑声》，就对刘传发同志说，郭沫若是大文豪哇!于是便滔滔不绝地向刘传发介绍起郭沫若先生的情况来。
在龙坑的日子里，只要蹇先生一有空，他就会认认真真地读起陈登科的《黑风》来。当刘传发同志从蹇先生手中拿过《黑风》翻看时，蹇先生都会深沉地说：“他已经遭批判了。”那种深沉，是彷徨，是无奈，也是叹息，甚至还夹杂着一些不满的情绪。那样的年代，也够难为蹇先生了。
蹇先生在龙坑体验生活期间，还组织省话剧团、省广播电台来的同志为社员们表演了一台晚会，与社员们同欢同乐，真是其乐融融啊!
一天晚饭后，蹇先生跟公社书记胡宗文、副书记李兴齐等人踏着夕阳，专程来到龙坑场观看石牌坊。石牌坊，又名花牌坊，由于上边的雕刻十分精美，老百姓就这样称呼石牌坊了。面对巍然屹立在川黔公路(现已改道，称“遵南大道”)旁的石牌坊，蹇先生向胡宗文、李兴齐一行大谈特谈牌坊的来历，对后人的影响。最后，他意味深长地对大家说，这虽然是一座替封建地主阶级歌功颂德的功德坊，可修造它的能工巧匠却是我们的人民群众。他说，没有技艺高超的能工巧匠，地主阶级再有天大的功德也是立不起这座石牌坊来的呀!还说，这跟秦始皇修建万里长城一样，总不能因为秦王朝被推翻了，就把万里长城也扒掉吧?万里长城是广大劳动人民智慧和血汗的结晶。最后，他这样殷切希望地说道：这座石牌坊是人民群众的艺术珍品，必须妥为保护，让后人都知道它的意义和价值!
1967年“大破四旧”时，原龙坑公社社长李兴齐同志已经被调到尚稽区清水公社去搞“四清”运动去了。这年，他回家过年时，听说有一个造反派的头头儿带了一帮家伙用钢钎、二锤要销毁石牌坊。造反派打的旗号是“破四旧”，但骨子里却是一心要寻找藏在牌坊下面的宝物。由于石牌坊结构坚固，这伙人忙了半天，也只撬翻了基座上的一个石鼓。没有办法，他们只好跑到公社去要炸药。
这天，李兴齐到龙坑公社去看望老友，在新社长张正生的办公室刚坐下，就碰到龙坑公社那个造反派的头头儿跑来，找张社长要炸药，说他们要炸毁石牌坊。李兴齐急忙给张社长递了一个眼色，张正生就对来人说：“公社早就没得炸药喽!”
打发走造反派的头头儿后，李兴齐这才对张正生社长说：“石牌坊虽然是四旧的东西，毕竟是人民群众的艺术哟!”接着就把当年蹇先生殷切嘱咐他们的一番话转达给了张社长。张社长说，有我张正生在，牌坊会安然无恙的!
就这样，龙坑石牌坊才逃过了一劫，让我们大家今天还能够完完整整地欣赏她的卓约风姿。
今天，我们不得不说，龙坑石牌坊能够完好无损，巍然屹立在遵义市播州区，也有文化名流蹇先艾先生的一份功劳哇!
(编辑：黔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