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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对物的不断指认中完成心灵密码的建构

作者:艾青   发表于:
浏览:79次    字数:3073  手机原创
级别: 文学秀才   总稿:103篇,  月稿:0

  在对物的不断指认中完成心灵密码的建构

  —惭江《那些人间短暂的赦免啊》组诗印象

  《那些人间短暂的赦免啊》组诗,彰显出诗人惭江的诗写策略,即在与物的对话中,建构一种世界观,建构发散多维的诗意的溢出效应。而后者,与川端康成的新感觉派部分观点不谋而合。空灵跳脱,欲言又止的文本特质,令这组组诗表现出人与万物互联的幽深诗意。

  显然,惭江的文本中蕴含的艺术手法,有着中西诗歌技艺的混融痕迹。比如禅境的隽永和超验的神奇。

  《过无量寺》中的一朵白梅,成为探究惭江诗歌美学的一个参照物,一架导航仪。而隐身在一大丛红梅中的白梅,也是微小与宏大的见证物。无量寺的静,与世俗的喧嚣,又可以通过白梅这座桥梁,得以印证。

  当然,具有隐喻象征性质的山下的路和车流,又成为一条分界线,它与白梅隐身红梅,具有同等的对比效应,而诗人惭江在禅意和超验双重的手法下,完成了繁复的心灵密码的建构。

  如果说,《无量寺》的多重诗意,是通过白梅意象的勾连和发酵,那么《我喜欢铁路桥上有些星星》,则是诗人在铁轨火车两块摩擦的铁的现象里,发现的沉重的人生的要义。

  但这首诗歌的诗意线索,相比第一首《过无量寺》,更显聚焦,不发散,而情感的色彩更加浓郁。诗中的铁轨,更接近于一个中年诗人的“变形”,是一种身份的互换,更表现出

  诗人惭江缜密的诗意逻辑。

  时间,是一枚银针,针刺着人生疼痛的穴位,折射出生命的“虚无”,“一块铁屏住岁月的痛楚,因此它的沉默比一块夜色更黑暗”。这样的慨叹,是肺腑之言,是源自心灵深处的震颤。他让长长的铁轨,充当了自己深刻洞见的代言人。

  不断通过对物的有效“场域”的辨认和指认,他找到了最适合放置他心灵密码的那些“寺庙”,那些“佛龛”,而后者,不是他强加给他的文本,而是因势利导,利用自然万物属性,为建构诗意服务。

  这一点在《海棠花和樱花的枯枝混淆在一起》中体现得尤其明显。这首诗,切入的角度,有些出人意外。两种花的枯枝混淆在一起,又有多少诗意呢。但诗人,正是利用了看似无用的“边角料”,营造出丰腴的诗意。

  当诗人在末节中慨叹“恰恰相反,我亲爱的人啊,我们的心混淆在一起,即使在万人丛中,我也可以区分出你”。我们才如梦初醒,这种剑走偏锋的形式,正是诗人匠心营造的“欲擒故纵”的效果,而这首诗歌中关于爱的主题,也就彰显无疑了。

  《井水辞》中对于物象井水的简笔素描的勾勒,一面展现的是田园牧歌的怀旧色彩,一面是“井水赞同和反对,春秀井水里的影子反对”内容,这种“诡异”的关系,反而给诗歌的张力,提供了强有力的支撑。

  城镇化浪潮下,农耕时代的村庄,发生翻天覆地变化,而由此引起的心灵驿动,也是繁复的,而井水和春秀代表的传统和现代生活模式的冲突,显而易见又是剧烈的动荡的,而诗人以静衬动,把一种社会现象通过一个生活的细节予以展现。

  诗人惭江,通过刻画井水和水秀的心理,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高超的语言介入”,把时代的巨变的宏大主题,转化为手术刀式的解剖,完成了城乡二元语境下人的心灵密码建构。

  说到手术刀,医院是一口探讨生与死,探究生活的逼仄的深井,惭江在《整个医院的黑和外面混在一起》里,素描画般的分层次勾勒,是有他深意的,输液泵,药液,呻吟的病人,看护者疲劳的鼾声,医院外嘈杂拥挤的西大街,同处一个画面时,生死泾渭分明。

  而医院内外构筑成一个有机的整体,躯体的病痛,和生存现实的驳杂,倏然和不可测的命运紧紧联系在一切。对于物的细致入微的洞察,令惭江这首诗歌有“剑指万物之感”,而一个浮世绘般的生存镜像,也构成惭江悲悯万物的心灵密码。其中,一句“那些人间短暂的赦免啊”,令人触摸到一颗诗心柔软的跳动。

  《异类》像是空中航拍的画面,足球场上的草坪修理工,与整块足球场相比,显得微不足道,同时铁线草,积雪草等,被这个修理工剪除的画面叠加在一起,惭江就在这一刻,发现了这种巨大反差里的诗意,卑微的事物,一旦和人类社会建立联系,那么他们的价值,便有了令人反省的作用。一个真诗人拥有的洞幽烛微的能力,就是体现在对微小事物的观察。此外,惭江诗意的营造也是开放性的,他是在场者,你发现了他的观点了吗,似乎没有,似乎又很明确,这正是一石多鸟的“高级的诗意”。

  惭江的写作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趋向对于自我的审视,甚至一些“自我的批判”,这种批判,不仅仅针对他个人,而是不同个体存在的人性的缺陷,从此看,他的这种“自我批判式”的写作,包含着个体和群体经验的重叠。

  《一块铁器有不光滑的表面》就呈现了上述“自我批判式”的写作倾向,铁的刚硬,和铁锈的软肋,就把不完美之人的诗意主旨,做了形象的解构。《我对万物有莫大的顺从》与《一块铁有不光滑的表面》异曲同工。

  惭江写作策略,依然通过外物一条河和紫云英发轫,并引入物我相连的内在的诗意逻辑,即河水从高向低处流动,这种命运的象征物,也像摆脱不了的枷锁,深深地牵绊着诗人,但这并不妨碍诗人“高贵的反抗” 即“只是偶尔,我并不回避刀斧的锋利。血流下来,热泪淌下来,和河流走失在一起”。

  对物的指认,实际上,是一种由表及里的一种写作路径,是构建心灵密码的必由之路,诗人由此获得了写作的自信,并通过这种策略,建立了属于自己独特的“发声系统”。

  如果必须找到对应的艺术风格,惭江的诗写风格,与诺奖诗人特朗斯特罗姆的深度意象写作有一定的交集,但惭江有自己的辨识度,他保持了一个“在场的姿态”,而不是彻底隐身,作为语言外的旁观者。这就反证了艺术风格多样化的必要性,还有保持“独立叙说”的重要性。

  对物的指认,只是属于形式层面的界定,对物的指认,令惭江的写作呈现“物我合一”的趋势。从开始的神秘感,到打通人与物交流的障碍,它是需要一些隐匿的技巧的,诗人惭江已经找到了一种适合自己的语言模式,修辞模式。

  在对物的指认中,一些平白无奇的现象,会被诗人惭江,当做挖掘“诗意深井”的道具,但如果没有一定生活经验阅读者,就会与这种精彩擦肩而过。

  白菜,是上世纪生活艰苦岁月里的过冬菜,一旦储存的白菜开花了,就意味着干枯,意味着它会失去食材的价值。在《我们家的白菜也开花了》,惭江将这种生活经验,转化为一种内在精神向度的演绎。

  “有一半是属于蝴蝶,我们的身体,有一半也渐次地僵硬”,而诗中这种机警的语言,把感觉上升到物与人精神共振的高度。不得不说令诗意站在了陡峭的崖壁上,表现出一种“孤绝之态”

  对物的指认,还暗含着对于物性的深度剖析,对于人性的揭示,并在两者之间建立一种高度契合的“焊接点”, 而这种“焊接点”,是需要艺术的转化力的。

  《药丸》的焊接点,在与苦与疾患的关系,在于人与病的旷世挣扎,而药丸的死去,令人感受到这首诗歌的锋芒。保质期,失效,潮湿,这种物和人之间的纠葛,却在惭江的诗行里和谐共生,相辅相成。

  惭江,是个成熟的诗人,他做到了物象与人没有鸿沟,被赋予人格化的物象包含的辩证法,是诗人诗意营造取之不竭的素材,只有敏锐的诗人,才能建构心灵密码的万花筒。这包括自己的也包括发现他人的。

  《我的缓慢追上了迅疾》,《我要去金陵城里见一个人》,《通往南山禅寺的石径》等其他几首,无不有一个“焊接点”,让诗人的对物的指认,有了直捣黄龙的气势。这种独特的抒写策略,可以看见中国传统天人合一哲学思想的影响,也令《那些人间短暂的赦免啊》组诗,抵达了诗人惭江追求的幽寂,神秘,空灵,拙朴的诗歌美学终点。

【审核人:雨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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