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灵财：回避

最近，我越来越回避母亲的眼神
害怕与她四目相对
害怕看她深陷的眼窝
散乱的白发，以及干瘦的脸颊上
越来越多的老年斑
 
害怕看她微驼腰身，执意不用拐杖
步履缓慢地端着食盆喂狗
一小块一小块捡拾着碎木头
一根一根费力地拨着顽韧的草
 
害怕她挪着脚步站在我身旁
默默地看我做活
或者轻轻地唤我该吃饭了
抑或是一个人在床上，侧着身子眯着
 
有时候，陪着母亲回顾过往
带上母亲去东关小市场逛逛
晚上讲述些电视里的剧情
 


更多的时候，我做着木工活
还做着一个大的梦
梦想自己阔绰变富
常常往她贴身的衣袋里揣上厚厚一沓钱
让她尝尝比她做的香的饭菜
让她看看比县城更大的街市繁华
 
梦里的她雍容华贵
每天照片似的一个样，从未见老
每天都有晚辈陪着她
每天都笑囗常开地吃着，喝着，遛着
 
我一直低着头
不敢正视她的眼神
我怕一不小心触碰到她怜悯的目光
会一下子把梦境戳破
 
                2024.4.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