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舌
有的舌，发不出声音
要借助手势来表达
有的舌，故意不发出声音
掰断一枚枚牙齿，在内心
构筑一座深不可测的城府
囚禁着一个个真相
城头上，适时变换着大王旗
有的舌，巧如簧
游走于市井，捭阖于庙堂
终因斑斑锈迹，相忘于江湖
有的舌，因为失去味觉
错选佳肴而被割掉，成为
人们津津乐道的佳肴
有的舌，因为不想发出声音
在悬牙上自我了断，用汩汩的
血，解渴
◇脚
至于走不走，往哪走，走多远
脚往往无所适从。它只能感知
哪儿平坦，哪儿崎岖，哪儿
进退两难。就像它去踢人
踢得义愤填膺，踢得精疲力尽
事后，却是一脚的茫然
趾间的疼痛让它感到困惑，好像
被惩罚的是自己，肇事者也是自己
让脚更加困惑的是，无辜
被穿上小鞋，被变态的裹脚布
死死缠住，从此变得卑躬屈膝
从此过着或委曲，或苟且的一生
它哪里明白——
是头顶的紧箍，套在了脚上
◇耳
像妻离，像子散，像
一对双胞胎，分别流放到异地
茕茕孑立，像身子走失了影子
一只睡着，一只醒着
一只，呵护着另一只
一只感受着风吹，一只触摸着草动
一只，为另一只通风报信
我怀疑，头颅内部，一定有一条
羊肠小道，脐带般连接着
一定有隐形的信使，暗度陈仓
否则，不会异耳同声
在遥远的异域，不会产生量子纠缠
当耳膜长出青苔，声音迷失方向
两只干瘪的耳朵，不会依然矗立在风中
捕捉着，来自对方心的涟漪
◇ 手传
打手、凶手，刽子手，沾满血
枪手、助手、帮手，沾满油
里手、能手、高手，沾满汗渍
水手、旗手、舵手，沾满风霜
黑手，攥出奸诈；咸猪手，滑向淫荡
有的手眼通天，幻想一手遮天
有的胼手砥足，整日污手垢面
有的游手好闲，顺手牵羊
有的手不释卷，妙手偶得
有的毛手毛脚，手忙脚乱
有的指手画脚，信手拈来
有的心慈手软，有的心狠手辣
有的拱手听命，有的束手待毙
有的炙手可热，有的假手于人
有的额手称庆，究竟，鹿死谁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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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
秒针，马不停蹄奔波着
拂去面上的层层灰尘
让一张脸看起来更清晰，更鲜活
分针则不紧不慢，精雕细刻着
额上的皱纹，眼角的鱼尾纹
让流经的汗水和泪水，更畅快
时针颇有耐心，不动声色地
在木心里刻画着一圈一圈的年轮
像平静的水面，总会落下石子或栗子
惊悸的涟漪，便弥散开来
并越来越弱，越来越模糊
现代诗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