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青禾 徐君
1950年12月，柴云振随部队驻扎重庆海棠溪汽油厂准备北上。他向排长请了两个小时假，急急忙忙去看望不远处的李先奎。
严冬里的山城，到处挂满“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大标语，不时传出的“雄纠纠，气昂昂，跨过鸭绿江……”的歌声，街上匆匆而行的人们洋溢着解放后的喜悦……柴云振在心里不断感叹，重庆，变了!
来到李先奎住的吊脚楼，柴云振心里热了起来。是李先奎收留了他这个背井离乡的人，还用每天卖醪糟的钱，供他吃住。叶保长在这间屋里将自己抓住时，李先奎夫妇还曾大胆相救。
柴云振站在醪糟铺门口沉思，突然听到亲切而熟悉的声音：“解放军同志，啷个站在外面，快请进，吃点啥子?有醪糟鸡蛋……”
李先奎没有认出柴云振，柴云振情不自禁地喊了声：“李大哥!”上前抓住了对方的手，握住不放。
李先奎惊讶地叫道：“哎呀!是你呀，柴老弟!快坐快坐!”
高朋光临，满屋的人都忙开了，有的让座，有的倒开水。李先奎的妻子跑到醪糟缸边，舀了冒尖一碗刚起窖的醪糟，喜滋滋地说：“老表，你尝一下嫂子的手艺，看这些年有没有长进?”不等柴云振推辞，一碗醪糟就硬塞到了他手上。
柴云振知道他们一家人都很好客，没有推辞就吃了起来。
“耶!你不是柴大哥么?想不到你哥子还当了解放军了!”一个身材很矮，面目微黑的汉子惊讶地叫道。
柴云振转头一看，原来同乡刘海云也坐在铺子里面。他受李先奎母亲之托，专程到重庆来叫李先奎回老家分土地。
柴云振把舀醪糟的调羹一放，腾出右手在刘海云肩上一拍，异常兴奋地说：“耶，你老弟长成了大人，我差点认不出来了!”
刘海云嘿嘿地笑了笑，“要不是前年到李大哥这儿来躲到，我还不是被蔡保长抓去当炮灰了。老家解放了，我才回去的呢。”
一提起蔡保长蔡子祥，柴云振怒火中烧，蔡保长这个国民党的走狗，害得他有家难归，母子分离。想起往事，柴云振气愤地问：“蔡子祥现在怎样?我恨不得吃他的肉!”
“他这下威风扫地了，农会正在斗他呢!“刘海云无比解恨地说：“柴大哥，你不是要报仇吗?快和我一起回去吧!回去晚了人都见不到了。”
“好!他也有今天，我请两天假也要走一趟，回去斗争他。”
“什么时候走?”
“我马上去请假，连夜赶回去。”
“好，我们一路。”刘海云转身对李先奎说：“大老表，你也和我们一起走吧，你回去了，你妈也好放心。”
他们就这样商量好了。
柴云振返回驻地请假时，各连队正在传达师政治部的指示，要求每个战士，特别是共产党员，要严守军事秘密，对外不得泄露部队番号，不请假、不探亲，路过家门而不入。
刚刚和刘海云商定的计划不可能实现了。作为一个党员，柴云振知道铁的纪律。经再三考虑，柴云振只好去向李先奎、刘海云赔礼，并请刘海云带信给母亲，叫她不要挂念，自己在部队一切都好。
柴云振人不能回老家，可心却飞了回去。晚饭后，他独自一人在师部驻地徘徊。一会儿他听到营房外宣传抗美援朝的口号声，一会儿向北望一望天空下几百里外的家乡，一会儿又瞄瞄奔腾不息的长江，心里也涌起难平的波涛。一不小心，脚下的石头一滚，他差点摔倒，郁闷的他一脚把石子踢飞了老远，又伸手折断一节树枝，胡乱折成短截扔在了树丛中。
“老柴，你啷个了?”
柴云振转身一看，见是王富贵。二人攀谈了一会儿，得知王富贵也想家，但没有请假。柴云振不禁有些责备自己，革命军人四海为家，暂时不回家算得了什么，心里豁然开朗。
编辑：李玉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