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万清
朋友发来一张绿萝的照片,只见绿萝置于素净简朴的窗台上,窗外幽篁随风摇曳,让人联想起深巷里的诗画雅筑。
尤其,这绿萝,不知怎的被它的主人养得如此的茂绿、脆嫩,胖嘟嘟、圆阔阔的,好像一掐就会流汁似的。
感慨之余,不尽勾起我的一段养萝经历。
去年夏天,朋友送妻一组绿萝,快递送来时,绿萝叶阔浓绿,十分惹人怜爱。寄来的绿萝必须立即安置好,盛好水,放在室内,精心照应。
于是,不睡午觉,我们立马动起手来。解包、取苗、取盆、移苗、舒叶、压土、盛水,紧接着用帕子擦净盆周水滴,用双手擎着,小心翼翼捧之轻放于书房窗台、客厅门角、走廊墙侧,单调的房屋随即活泼了起来。
自此,照料绿萝,便成了我每日必修课。
渐渐地,绿萝长得欢了、高了、茂了,我和妻不胜欢喜。从不轻易赞我的妻,也破天荒地说这是我做的少有的成功事件之一。我听了,免不了得意一翻,于是就按此推理出了一套养萝经验:肥要足、水要沛、光要强。
于是,我天天兑足绿肥(一种特制养料),日日添饱泉水,甚至常常搬上阳台,让它沐浴灿烂的阳光。心想,肥不可谓不足矣,水不可谓不够矣,阳光不可谓不强矣,照料不可谓不用心、用情、用力矣。这些可爱的萝孩们必定会健康成长,是的,一定会茁壮的。心里想:必须的。
然而,有一天,我下班回家,刚一落屋。就听见妻夸张的叫声:“天啦,我的萝!”
我心一惊,莫非,出事儿了。
未及脱鞋,直奔阳台。我们的萝个个面黄肌瘦,蔫不拉几的耷拉在盆子四周,仿佛一群得病的孩子。阳光还在猛烈地晒着。
“专家,立马、立即、立刻给我把绿萝搬回屋去,换水、蔽阳!”妻说,“这么娇嫩的物儿经得起你日日的溺宠,又是肥呀,又是水呀,又是大太阳呀,你想撑死它呀。”
“老婆,听老夫解释一二。”我还想把我研究推理的严密逻辑理论过程向妻说透彻呢。
“解释个屁!按你那套故弄玄虚,不知害死多少无辜呢!我的萝呀!”
解释无望,理论无门,只能行动。
“移位,减少日晒,半阴半阳;换水,减少肥力,不肥不瘦;倒水,减少水量,不多不少。”老婆一边指挥我干一边教训我:“有些物儿不能惯着,一惯就坏,萝儿经你无原则的一宠,反而坏事。”
“是的,是的,老婆说得是!”在严酷的事实面前,只得唯命是从。
总结这次的教训是:凡事须有度,过爱则溺,过溺则害。
其实,我类似的培植失败经历还有过两次,一次是种指甲花,一次是种大圆白菜。
那是我刚参加工作没几年,还未恋爱结婚。听学生说指甲花好看又好养,于是一个偶然的机会,学生送我一盆,植于寝室门外。那时条件极简,我与小习、治国、胜凯同住一个寝室。夜深雷鸣雨注,深恐指甲花被淋坏,共搬入寝室,又恐养料不足,共施肥甚足。结果,次日凋零。伤心数日后,渐渐淡了养花心事。后教事繁忙,便不再有暇养花。
后来,成家。借地种菜,以补生活之不足。
地是好地,方块,厚实,离水池近。菜品很多,种得也好,其中牛皮菜和大圆白菜尤长得好。牛皮菜翠绿厚实,颇有铺天盖地之势;大圆白菜,硕大紧密,裹相特圆。但为使之更好,我异想天开,几经周折,托人搞到尿素、氮肥类,施之根部。心想,一定比别家种的更好。毕竟功夫深,给肥足,且直施根部,近水楼台,菜儿们一定先得月。然而,次日一觉醒来,菜儿们全被搞趴了、萎了。
心向往之,想当然之。恐怕就是好心办坏事的根源吧。生怕花儿们、菜儿们吃不饱、力不足,才美不外现,于是一味满足,结果事与愿违!
爱之深则嬉,要不得;爱之浅则怨,亦要不得。然而,何爱可适之予?我实在有些爱这照片上的绿萝了,尤其是这双养绿萝的手。尽管这素手源自寒朴人家,未必戴过金银首饰。
编辑:李玉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