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昨天,正是元宵节,下午,一位原药材公司的老同事在微信里给我发来一条消息,他告诉我,周华南脑梗,正在抢救。接着,他又转发了一条他与别人的聊天纪录截屏,他那位朋友说,送到郴州后,经长沙郴州专家会诊,已劝回汝城,正在途中,可能无救。接到消息后,我大吃一惊,顿感突然。我关注着他的病情,我约老同事想去看看他。
晚上7点多,老同事又发来信息,同时也通过其他渠道得知,县人民医院已拒绝收治,华南已被抬回到自己家里,已深度昏迷,专家说,抢救已毫无意义。言下之意,他的生命已进入了以分秒为单位的倒计时。
昨天晚上,正是中央电视台的元宵晚会,节目精彩纷呈,但当我听到这个坏消息后,我再也无心欣赏晚会,靠在沙发上,眼睛润湿,唉声叹气,一个晚上脑海中都在出现着华南的身影,看着窗外那一束束直冲夜空的焰火,恍恍惚惚中,好像华南他那和霭可亲的面容也在眼前闪动。
我希望出现奇迹,我希望他那强壮的身体能战胜病魔,我在周华南的私信里发去一条信息:“华南,你一定要挺住,我们在为你祈祷着。”我希望华南在冥冥中感受到我的鼓励,但最终他没有能够挺住。
今天上午,噩耗传来,今天凌晨二点,在他家中,华南走完了他的人生路,与世长辞。好兄弟啊,你怎能说走就走,从前天晚上发病到今日凌晨二点,仅仅31个小时,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消失了,我来不及去向你作最后的道别,我们来不及举办新年后的第一次聚会;好兄弟啊,你怎能说走就走,我们有好多叙旧的话语还没说尽,我们还有约定的开春后的第一次出游,老同事宋桂香的山庄还等着我们今年去摘梨;好兄弟啊,你怎能说走就走,你今年才59岁,你还年轻,你是家里的顶梁柱,你上有老下有小,你残忍冷血,怎能忍心离开你的白发老母,又忍心抛弃你的结发娇妻,你那跚跚学步的孙子每天等你回家等在了楼梯囗……
哀哉,痛哉,惜哉,悲哉!
02
我与华南相识于1980年,至今已有40多年。那年4月,我从外单位调入药材公司,当年12月,刚高中毕业的华南也招工到药材公司。他于1963年10月出生于一个工人家庭,父母在县物资总公司工作,他比我小7岁,从认识始,不管是互为一般职工,还是之后我当了他的领导,他一直称呼我为春晖哥。我们同事二十多年,直至我2001年调离药材公司,我们亦兄亦友,建立了深厚的互相信任和互相尊重的友谊。
在上世纪八十年代,他曾经在公司从事过药材加工厂加工员,门市部营业员,1983年考取省电大中文专业,1986年取得大专毕业文凭,之后安排在公司办公室工作。多年来,不论在工人岗位还是在办公室工作,他工作都是勤勤恳恳,任劳任怨,深受领导和职工们的好评,很多次评为企业优秀职工。
九十年代后,我于1992年担任药材公司经理兼医药管理局局长,由于他工作认真负责,成绩突出,办事公道,有正义感,1994年我作为他的入党介绍人,发展他加入了党组织,并任命他担任了人事股股长。他不负重任,人事劳资档案等工作做得很出色,之后,又提拔他进入公司领导班子,担任公司支部委员兼工会主席,分管纪检监察并兼管人事和基建工作。
记得有三件事,印象很深。1996年,公司组织全体员工外出旅游,其中一次我和他带队到庐山和黄山,到黄山后,由于当时黄山没有索道,黄山山高路陡,有几位老年职工脚腿不方便,他提出,由我带着其他职工继续登山,他放弃登山,留下来在山下照顾这几位老年职工,就这样,失去了这次上黄山的大好机会,让他这一生再也没有登上过黄山,他这种自我牺牲精神确是值得钦佩。
第二件事,他进入领导班子后,站好定位,当好配角,积极配合主要领导开展工作,出色完成各项工作任务,也深得信任。1997年,公司工会换届,职代会上,重选工会主席,选举之前,我找他谈话,跟他交底,吃个定心丸,万一没有选上续任工会主席,我将聘任他为公司副经理。但他众望所归,再次当选为工会主席。多年后我跟他重提此事,他仍然记得当年我对他的支持和期望。
第三件事,大约在九十年代底,有一位班子成员为挑拨我和华南的关系,在我面前“告密”,说华南去纪委告我的状,说我受贿贪腐,我置之一笑,我行的正走得正,身正不怕影子斜,我相信自己,为避免领导班子之间闹不团结,我也没找华南谈过,我信任他,他绝不是这种卑鄙小人。也许,华南生命结束都不知道被“污陷”这件事,这里重提这此事,是想让天堂上的华南明白当时我的良苦用心。
在公司的那些年里,他是我的好助手,他是企业职工的贴心人。我们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我们曾经一起参加仓库的装车卸车,我们一起下乡开设门店,参加盘点,我们一起参加医药市场整顿整治过药贩子,清理过违法经营;我们一起到卡拉Qk厅放歌起舞,他最喜欢唱的是一首《小白杨》和《驼铃》,我们曾经在九龙江的小河里炸鱼,我们一起端着酒杯喊“干杯”,我们一起累过、干过、笑过、醉过。过去的岁月,这一幕幕,一场场,又反复在脑海中出现。
2001年,我负责组建县药品监督管理局后,调离了药材公司,县药材公司也因企业改制,于2003年整体拍卖。那年,他下岗了,2011年,县里有政策,原来担任过企业副职以上,下岗的副科级以上领导的干部,由县里重新安置,他被安排到县商业行管办下属的屠宰办工作。之后很多年,我们在工作上没有什么联系,但在很多的私人场合,在路上偶遇,我们仍然很亲切,像以前那样,他叫着我的春晖哥。
03
前几年,他55岁退二线后,有了空闲的时间,我跟他还有原来药材公司的朱耕付副经理经常三人相约,开着一辆电动小汽车,到乡村游玩。这几年里,我们一起相伴先后去过了土桥黄家村、马桥外沙村、马桥石泉村、永丰先锋村、暖水双联村、田庄蔡家村、永丰青草村、沙田电厂、泉水殿华村、泉水旱塘村、大坪葡萄园等十几个乡村,每次出游,由朱耕付开着他的电动汽车,一路走,一路看,既领略着汝城的山水和乡村风貌,又重温着我们过去岁月的往事,心情格外舒畅。每次出游都兴致很好,回来后都会写成一篇游记,但今天华南走了,我们这“三角架”少了一个角,再也难以圆满了,想想都很伤感。
第一次出游是去土桥黄家村,那是2019年12月24日,在黄家村毛主席故居前,我跟华南拍下了一张合影。
去年5月20日,我们又来到了泉水的旱塘村,在那漫山遍野的茶园里,我们闻着茶香,悠闲地在这绿色的原野里漫步,欣赏着这山村景色和茶园风光,蓝天白云下,我们站立于山顶,拍下了一张合影。
去年7月12日,受原药材公司同事付金初老板的邀请,我们又来到了大坪,在大坪的葡萄园里,硕果累累,垂吊在葡萄架下,大坪的葡萄很甜,主人大气,让我们满载而归。在那葡萄架旁,我们也拍下了一张合影,这张合影,是我跟华南拍的最后一张合影照片。我翻看着这一张张合影,我将永久保存在我的像册里,我再也不能看到他了,想他了,只能打开像册,只能沉默,任凭泪水流淌。
我们最后一次出游是去年11月22日,那天,原药材公司同事,在泉水圩开了一间“农民大药房”的宋海滔老板邀我们去吃饭,城兴大药房的老板曾进新的侄子开车陪同我们去。这次泉水之行,成了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在宋海滔的家里,这次是最后一次吃饭,最后一次喝酒碰杯,他就坐在我的旁边,二杯下肚,我们都很节制,互相都不劝酒。饭后回来,他在跃进桥头下车了,他还说,春晖哥,下次再会。谁知此一分开,我们竟成了永别。
04
今天下午,接到朋友电话,告诉我华南的遗体已于上午火化,我多想再去看他一眼,去送他一程,华南兄弟已化为了一缕轻烟袅袅升腾于九天,与蓝天为伴,化作了一捧尘土装在那盒子里,择日安放在金斗山那青松翠柏的下面,得到永生。据说殡仪馆因疫情已封闭,丧事缓办,我不能去与他告别,只好打开周华南的微信,向他发送最后一条信息:“华南,兄弟,我40多年的兄弟,我永远会记住我们相处的愉快的日子,来生我们再做兄弟。愿天堂没有病痛,祝你一路好走。”希望黄泉路上有信号,望乡台上有网络,华南兄弟能收到我的祝福。
写到这里,已是晚上11点,这时夜已深,万籁俱寂,街道上沉静,只有偶然远处正月十六晚上射向夜空的焰火在闪烁,我抬头仰望,我期望他在夜空中注视着我,我渴望在那粒粒一闪即逝的焰火里找到他,此刻,我已泪流满面。
兄弟,你叫了我40多年的哥,我却从来没叫过你一声弟,这里,让我最后叫你一声弟:华南弟,我想你……
水千条,山万座,我们曾经走过每一次相逢和笑脸都彼此铭刻在阳光灿烂欢乐的时光里我们手拉手啊想说的太多
……
写于2022年2月16日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