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 验
我叫吕尚哲,今年已经33了,一月前我在下班途中,在小区门口的一家彩票站中买了一张彩票,没想到居然中了大奖,奖金1000万。
得知中将的那个晚上,我整个人如同漂浮在天上的云,晕晕乎乎的,仿佛一切都有些不真实,生怕这一切都是一场梦。
洗手间里,我拿着手机反反复复核对了好几遍,确信自己中了大奖,但这件事情我谁都没有告诉,就连我的妻子也没说,当天晚上躺在床上的我一直无法入眠,侧头看着一旁搂着已经七个月的儿子,身材臃肿走样,整天披散着头发,邋里邋遢的妻子,心中竟然生起了一丝腻烦。
或许是昨晚太兴奋了,睡着的很晚,早上在妻子的大嗓门的叫嚷中才将我从睡梦中唤醒,“还不起来啊!不上班了么?”
我皱着眉头,睡眼惺忪的回呛,“那么大声干嘛,别再吓着孩子。”
“孩子早就醒了,被你妈带楼下遛弯去了!”
“我妈,我妈,她不也是你妈了么,你以后注意点”我不耐烦的训斥道。
“行,我以后就叫咱妈行了吧,一天天回到家就玩手机,也不知道帮着带带孩子,挑毛病么,一个顶俩”,看着妻子扭动她那肥硕的大屁股走向了厨房,我心中的腻烦感更重了。
在一阵厨具叮当磕碰声中,我匆匆的洗漱完毕,走出卫生间时,恰好看到妻子从厨房端出一份手抓饼和一杯热豆浆。
她语气带着一丝命令意味道,:“抓紧吃,吃完去上班。”
“不吃了,赶时间。”我心里有些不快拒绝了,拿上文件包摔门而去。
一大早就和妻子闹得不太愉快,致使我心中烦闷,如往常一样向着公交站方向走去,刚走一半路,忽地想起了什么。
我忙从文件包中掏出了钱包,从最里面的一个夹层中掏出一张彩票,我左右看了看,掏出手机又仔细核对了一下中奖号码,看着手机屏幕中的号码和我手中的彩票号码一一对应,我烦闷的心情一扫而空,像是有一股极舒坦愉悦的力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兴奋的我险些大吼一声,最后我忍住了。
我沉思片刻,拨通了领导的电话,我找了个离由请了一天假,随即招手打了一辆出租车。
“去哪啊?”出租车司机问。
“彩...呃,你猜?”我下意识就要说出彩票中心四个字,关键时刻我忍住了,心想一定要保密,不能让人知道我中大奖了。
司机师傅满脸困惑的回头看着我,道:“老弟,你一大早拿我寻开心么?我上哪能猜去啊?”
“啊,对不起!对不起!师傅我开个玩笑,呵呵。”我挤出一个笑脸,尴尬道。
随即在手机地图快速扫了一眼,发现离彩票中心7、8百米有一个路口,当即对师傅说:“我到庆丰路和建设街交汇。”
司机不在理我,一脚油门冲了出去,一路上,我透过车窗看着公交车上拥挤的人群、看着十字路口等候红路灯的上班族,我内心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感觉自己比那些人高了一等。
他们每天为了那点子工资,被领导训斥,被顾客刁难,想吃一顿好的都需要掰着手指头算算这个月钱够不够花,真的是太可怜了。
取钱的过程很顺利,我拒接了采访,拒绝捐款,拿着彩票中心开据的发票去了银行,我先是申请了一张新卡,然后将800万奖金都存在里面,看着账户上那么多钱,我感觉我整个人莫名的有了一种底气。
领了奖金后,我佯装像平时一样,正常上下班,只不过我不在像以前那样熬夜加班加点的去工做,不在刻意去巴结领导,而是变成一个观众,或是看着其他人趴在电脑桌前皱眉凝思,修改报告,或是看着同事们一个个露着谄媚笑容,讨好领导。
坐在办公卓前的我,不禁感叹人生际遇的变幻无常,我依然是我,工作依然是那个工作,同事也依然是那些同事,但我的心境、感觉、对事物的态度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仅仅是因为一张中奖的彩票。
晚上,下班回到家,听见儿子不停的哭闹,妻子满嘴的唠叨,我越来越烦躁,我怀念和朋友一起喝酒吃串的时光,我怀念无拘无束打游戏的场景,我想离开这个家,我已经是个百万富豪,我要追求属于自己的快乐。
于是,我趁着周末,对妻子谎称加班,实际上我约了中介来到距家十多公里的一个高档小区,准备给自己买一栋别墅。
“哥,是您要买房子么?”
伴着一阵清幽淡雅的樱花香气钻入鼻腔,我转过身来。入眼的是一位面容姣好,身材苗条,着一身黑色正装的女子,她扑闪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正带着甜甜的笑容微仰着头看向我。
我的心开始在胸腔内剧烈跳动着,我记得第一次看见我妻子时,我的心也这么剧烈的跳动过,我知道那是阔别已久的心动感觉。
最终,在美女中介殷切目光注视下,我咬牙花了320万全款买下了一栋已经装修好别墅,身为中介的她很开心,她刚入职不久,第一笔交易就卖出了价值300多万的房子,获得的提成少说也有几万块,当即表示要请我吃饭,我也没有拒绝。
吃饭中我知晓了她的名字,秦慕涵,很好听的名字,刚大学毕业不久,而我离开校园已经有15年了,即使叫我声叔叔也很合理,但她却哥长哥短的叫着,听的我仿佛也变得年轻了。
期间她问我孩子多大了,我知道她是在试探我是否结婚了,我脑子一热撒了谎,说自己一直忙着创业,没有时间考虑个人的事情,所以现在一直处于单身状态。
得知我单身,她看了我一眼,嘴角带着笑意,那一瞥间,我似乎从她大眼睛中看到欣喜和开心。
从那之后,我和秦慕涵关系越来越近,虽然我和她没有明确恋爱关系,但是那种恋人之间的情感已经在我们之间萦绕。
我经常借口加班不回家,去接秦慕涵下班,我和她一起看电影、逛商场、吃美味的食物直到很晚才分开,我从开始的惴惴不安到最后的享受只用了不到一周的时间,我甚至不愿意回家,和我那邋遢而又肥胖的妻子躺在一张床上。
一周前,我向公司请了年假,对妻子说要出差,背地里带着秦慕涵出去旅游了,我们在游艇上依偎着看晚霞,在草原上拥抱着等待日出,在环海公路上骑着双人自行车欣赏洱海,我忘乎所以尽情享受。
昨日,就在我正自得惬意时,手机响了,来电人是我的妻子,她的电话已经让我备注成了“未知来电”。
我扫了一眼,眉头微皱,秦慕涵向我递过目光,“怎么不接?”
“骚扰电话,不用理。”我一边将手机塞回兜里,一边长按关机键,把手机关了,继续骑着车子,享受着习习海风的吹拂。
晚上,趁着秦慕涵洗澡,我又把手机打开,瞬间跳出十几条讯息,点开一看都是我妻子发来的,我下意识就不想去点开看其中内容,刚想要把手机搁在一旁,正巧又一条讯息传来。
抬手一看,在我和秦慕涵相拥合影的屏保中,一条简讯让我如同被闪电击中,
“老公,咱妈生病了,很严重!”
我慌忙地穿上衣服,跑出酒店,打车直奔机场,在去机场地路上,我拨通了妻子地电话,得知母亲突发脑淤血,现在正在市医院的ICU中抢救。
在飞机上,我昏昏沉沉的梦见了小时候,那时我五岁,母亲扑在躺在病床上的父亲身上泣不成声。
看见父亲不理我,母亲痛哭,我也不自觉地嚎哭起来。
后来我渐渐明白了,那天母亲之所以哭的那么伤心,是因为父亲去世了,是车祸把父亲从我们身边夺走了。
之后是母亲一个人把我拉扯大,其中的艰辛我都看在眼里,母亲是个十分要强的人,为了供我上大学,她没有开口向任何亲戚借过钱,而是去洗衣房给人洗衣服、刷鞋。
那几年里她的手一直都是手惨白惨白的,那是因为手长时间泡在水里导致的,后来落下了病根,一到阴天下雨她的十根手指关节处都会发出虫蚁啃食般的疼痛。
我很害怕,害怕失去母亲这位唯一一个在这个世界上爱我的人,也很害怕母亲失去我这个唯一爱他的人。
清晨,下了飞机我直奔市医院,冲进病房时,正看到妻子背上背着熟睡的儿子,正在小心翼翼地清理母亲排泄物,我很震惊,同时我的心像是被针刺了一下,一下子把我扎醒了。
我感觉自己这一个月很荒唐,母亲、妻子和儿子原本是需要我守护、爱护的人,而我却因为一张彩票,去欺骗她们、为了一个女人,去背叛她们。
病床上的母亲似有所感,转头看向病房门口,病怏怏的脸上瞬间兴奋起来,抬手指向伫立门口的我。
手中端着便盆的妻子抬头也看见了我,焦急憔悴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一双大眼中噙满泪水,
“你回来了!?”
我快步上前,一把搂过妻子,重重点了点头,“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