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都没看到过如此沧桑的房子,无论是江西婺源李坑的,还是浙江嘉兴西塘的,都比不上增城中新坑背村的。当我走近那口长了不少睡莲的清塘,面对岸边那排满墙都是黑斑的老屋时,感觉整个身体已经腾飞起来,穿越进了那个长长的时空隧道,飞向了那个遥远的南宋时代。我看到了那时,有一个叫崔与之的小孩,他跟着他老爸和一家人,从遥远的江西宁都出发,一路颠沛流离,历经千辛万苦来到了中新的坑背村,在这里居住了下来。崔与之一家到达坑背村时,这里居住的人还不多,村落的规模还不大,这种广府的镬耳大房还是罕见的。到了明代的时候,这里才形成规模,出现了好多镬耳大房,居住了不少的人。要是湛若水到过这里,见到这种规模的村落,应该会赞叹不已的。
伫立在这一排满脸沧桑的老房子前,在绵绵的春雨中,举着伞,任凭清风含着湿气,亲吻着我的脸,抚摸着我的肩膀,我就这样痴痴地凝视着房子,遐想崔与之坐在房子门口诵读经书的情景;静听着房子对着树,对着水塘,对着远方的山轻声地叹息。叹息什么?叹息时光流逝得飞快,让人拽不住,追不上?还是叹息这里的物是人非,沧海桑田?那一栋栋满身黑斑的房子,分明就是一部部古老的书籍,散发着一缕缕幽雅的清香,等待着我去一页页地翻开阅读,去细细品味、了解。
我一栋一栋走过细看,那些祠堂,那些民居之间,都有一条悠长的小巷子伸进里面。有一个身穿长裙的长发女子走进了一条小巷子,经过巷口的树,墙边的水沟,墙头的草,墙角的花,踩在小片青石砌成的窄窄的路上,发出哒哒哒的清脆的响声。我的耳边又响起了戴望舒的诵读声:“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我希望逢着一个丁香一样地结着愁怨的姑娘她是有丁香一样的颜色丁香一样的芬芳丁香一样的忧愁在雨中哀怨哀怨又彷徨她彷徨在这寂寥的雨巷------”
走过一间祠堂,我没进去看,只看到敞开的大门里是一片开阔的天井,天井当中有一堵屏风。以前去派潭、东莞、佛山的古村落,看过这种祠堂,某一家族的,摆着他们先祖的牌位;走到一家民居前,见大门虚掩着,想进去看,但想了想,还是没进去。我在婺源看过这种房子,知道里面格局不大,弥漫着古气。
掉头往回走,看见清塘前的石椅上端坐着一位年轻的文友,她拿着手机,但没看,紧锁着柳叶眉,若有所思的样子。是在构思一首诗,一篇散文,写这些房子的?写坑背村的?崔与之的?那坐着的姿势真优雅,我想拿起手机拍一张,又怕她不高兴,强烈反对,只好又垂下了胳臂,但没有马上离开,还是远远地凝视。看,她的身后是一汪清碧的水塘,水塘上有绽放的睡莲花,好美!有漂浮的睡莲叶,好翠!
听到扬波主席招呼大家去上车,前往下一个景点,我看见那端坐的文友站了起来,和上前打招呼的德远主编一起迈步前行了。我再次凝望那排老屋,真想深情地呼喊一句:“看着你,我不愿离去!”雨已经停了,我深深吸了一口气,一丝丝清新的气息进了鼻子,渗透到了肺腔,好爽好爽的感觉!再舒展一下胳臂,全身的细胞活跃起来了。我想抱起这一片一脸沧桑的房子,带回家去研究,我想抱起那棵清塘边的大树,带到家门口种下,天天都到树下去靠一靠;我更把一汪碧水剪下,请何丹凤帮我剪成窗花,贴在玻璃窗上天天欣赏。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