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古镜未磨如何?
僧曰:照破天地。
问:磨过如何?
僧曰:黑漆漆的。
谁在问僧?你在问僧。僧是何人?僧就是你。于是明白文章也是古镜,是不需要磨的。别把一切都收拾得干干净净,美人不是绢人,雪花并不算花。人生原本有太多的尴尬,活人就活人的日子吧:生死病老离别娶嫁,油盐酱醋米面茶麻。陈放已经四十岁了,他说四十岁是半杯水,那么,面对了半杯之水,是哀叹已经半杯了,还是惊喜还有半杯哩!穆涛发现了人的自娱的艺术,我们要做他那样的聪明,我们还是要难得的糊涂?范培松谈男人醉酒,男人没有酒天太长地太久。裘山山论女人抽烟,牛有闲都反刍,女人无烟也颇烦。鲁晓南觉后说睡,原来人离不开床的,只是哲人们在床上思想,焦大们尽作鼾声。生活壮阔,生活也琐碎。怒发冲冠呢?拈花微笑呢?人生沉闷的房间里,在有门的地方你或许没有看见门,在没有窗子的地方,你却把窗子看见。
喜喜欢欢穿了新衣,衣里总生虱子,辛辛苦苦去种麦子,收获了麦子还得收获麦草,我们就是这般的庸而俗,我们看着镜子里我们自己,我们觉得亲切,好笑,有意思,批批点点。有了别于花前月下的另一类的生活,另一类的人事,但我们的文章还是太多的有诗、史意缺乏。组织了人到韩城祭司马迁去,吃惊的是司马迁的故里竟没有了司马人家,他的后人早已是一支改姓为同,一支改姓为冯……。大的文章我们终于没有写出,也没有编出,你我那就眼巴巴的只好面对着永恒和没有永恒的局面了。
1992.10.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