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村庄上的长辈老人，面朝黄土，背朝天，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农家人生活。有的人一辈子没有离开故土，或出过远门，就连绿皮火车像啥模样，更甭说乘坐绿皮火车，老唉自然终也，回归于斯，令人唏嘘不已。
当然，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列属于自己乘坐的一节绿皮火车。
绿皮火车一种出行交通工具，更是一种情怀;一种记忆，它承载着人们对远方的向往与憧憬、理想奋斗的执着与追求……
绿皮火车，火热于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前，现已大都年久失修。过去的短途客车旅客喝不上开水，甚至连洗漱用水都难以保证。炎炎夏日，车厢设备配置不齐全，溽热难耐，名副其实的“闷罐”;“三九”严冬，车厢成了“冰箱”，一个划时代的绿皮火车早已退出人们视线。
01
1976年，那历史上极不平凡的一年。肥东籍600多名应征青年光荣入伍，冬季的一天，从各区(公社)乘车驶往撮镇老火车站集结。新兵身着崭新空军军装(上绿下蓝)，身背着绿色被包，手提简易旅行包，按部队军事化训练标准要求，接兵部队首长将新兵编制若干个连排班，集合点名完毕，新兵依次排队跑步高喊“一二三四”口令，踏上像一条条黑长龙似的，奔赴那遥远南下的军营旅途。一列车箱乘坐三个班，约30多人，车箱左右上方敞开一扇小窗，光线暗淡，晚间唯有点燃蜡烛借助一丝光，每人一个军用茶缸，这是旅途几天吃饭喝水的专用器具。列车行驶途中，每逢大的车站均要停靠，让快客车先行通过。记得，那列车行至湖南衡阳大车站，一声长鸣笛拉响火车到站停靠，大家听到哨声迅速跳跃下车，蜂拥至兵站食堂。当盛一缸饭吃完再添饭时，听到嘟嘟哨声四起，以后几天到兵站，盛饭将饭在缸子内连压几下，这是新兵运送征途一个生活缩影。
军人一个社会群体，一种特殊职业的称呼。服役时，履行保家卫国神圣职责，伟大军队的栋梁;退役时，脱下戎装退役不褪色，地方经济建设一支生力军，中国的脊梁。
部队现役军人条例明确规定：探亲休假是部队干部、战士享受的一种特殊生活待遇。战士服役期满三年后可享受探亲休假，时间15天(不含往返路途时间)，干部每年探亲一次，时间20天，已婚者30天，若双方现役军人，或其家属随军，可四年享受一次探亲休假。
鸿雁传书、鱼传尺素到“一种相思，两处闲愁”，只有这种距离中才会越发觉得彼此间感情的美好，仿佛因为距离的缓冲，那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得以沉淀，在长长短短的时间更迭里酝酿了美。不仅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如此，世事皆是如此，距离，这种时间、空间，或是心理上的牵绊成了美的必要条件。距离产生情感、相思念，但更多的是无法疗治的思念之痛;距离产生不光心灵美，而是彼此间一种心有灵犀的牵挂。
回首忆军营，看今朝更好看。离开绿色军营四十多年，每每“八一”建军节到来，魂牵梦萦，怀念那火热的军营摸爬滚打的战斗生活、朝夕相处的战友情谊，眼前不时浮现部队机场“三线”(起飞线、加油线、着陆线)参加飞行训练保障，岗位练兵汗流浃背，飞行转场轮战，探亲出差归来兮，战友们相聚拥抱的一幕幕……
绿皮火车连接天南地北中，我们回家归宿的通途，它伴随我度过十几个军营春夏秋冬。
02
翻开居家书柜落满尘埃的部队生活工作日志，一组数字映入眼帘，密密麻麻用钢笔记录军营点滴。服役期间，部队度过春节8次(遂溪机场5次，广西鹿寨学习1次、田阳机场2次)，回故乡探亲假11次，与父母一起春节团聚仅3次。部队外出差学习、参加新机种改装培训5次，如此如此……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
曾经有幸服役于空军航空兵某部队，那是一支抗美援朝时期组建的英雄部队，创造了活塞式歼击机击落美国号称“空中霸王”的新式喷气式战斗机的典型范例。原驻守上海江湾机场18年，保卫大上海及周围的防务安全。遵照毛主席部队不能久居一地的指示，1968年9月5日，从繁华的上海大都市千里移防到偏僻的小渔村。驻扎中国南疆雷州半岛某机场，担负保卫西沙和对台防务。春节，空军航空兵歼击机部队，战备值班序列任务布置慎密，严格控制外出探亲休假人员。部队一座大熔炉，大学校的革命大家庭，大家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目标走到一起来了。其方言、地方民俗、炊食习惯等均存在差异性。春节来临，军人遥思故乡，尤其刚踏入军营的新兵，大家同呼吸共命运，同吃一锅饭，同住一间房上下铺，发扬集体主义风格，以战备训练值班为己任，将对家乡亲人的思念化作一种训练前行动力，彼此相互推让，老兵让新兵，干部让战士。1980年一个暮春，我第一次踏上回乡探亲的路途。当时心情颇激动，阔别故乡三年，乡愁涌上心头，家乡一草一木，一山一水感到既熟悉又陌生。离队前分队长找我促漆谈心，交待探亲途中注意事项，如何购车票，上下换车安全，探亲假15天，三位战友同行。部队每天有专门接送普通大巴车，我们提前预购买通票，中途换车改签证两次。捎上满满几个大包南方的地方特产，送亲友，送长辈。乘坐湛江——武昌绿皮161普通快车至武昌站中转。武昌素称九省通衢的，历史上的“武汉三镇”分别是：武昌、汉口、汉阳，武昌全国铁路重大枢纽站，地面铁轨纵横交错像把根藤似的交织一起，轰隆隆的绿皮火车裹挟着一路的风尘，从黑黢黢的站口呼啸而来。哐当哐当的金属车轮在迟钝的轨道上嘶叫着，白烟滚滚，然后长“呜”一声戛然而止。车厢里拥挤不堪，坐着、站着、躺着，整个车厢连下脚的空隙难找;人声嘈杂，拉呱说笑的、睡觉打鼾的、孩子哭闹的，伴随着列车员有节奏的周而复始的“饮料啤酒矿泉水，香烟瓜子火腿肠”的吆喝声，一片沸腾。狭小的空间里人流密度吓人，空气混浊不堪，油腻汗渍、烟酒异味、混合着臭脚丫子的气味令人窒息。
列车员一声尖利的口哨惊觉了站台上的我，初来乍到头脑一片空白，向别人打听站台停靠是哪趟车批次，排队改签昆明开往上海79次特快列车。这趟列车昆明铁路最忙碌的一趟车，人多拥挤，一票座位难求，上车一直均是站票，到达终点站上海，找到车站附近小旅馆住临时下，次日乘坐上海至合肥普通快车。探亲假在家呆12天，提前3天归队。归队捎上家乡花生米、合肥大麻饼等土特产，供战友们分享。
军营战友亲如兄弟，情同手足。如果听说哪位战友探亲或出差，早早提前来当“包打听”，但是许多种情况下也只能悄悄地离开，否则一旦口不紧走漏风声，乘坐班车送的人比走的人还多，成了人满为患的一种局面。
乘坐绿皮普快火车速度慢，几乎逢中小站必停。一路上它喘着粗气像一头疲惫不堪的老黄牛载着一车人晃悠悠地行驶。
03
1978年3月，随部队开赴福建义序机场执行轮战任务。1979年1月，部队接到中央军委命令，奉命归建到前线参战。战士们得知消息，个个摩拳擦掌，人人写战书请缨赴战，大家要求担负最艰巨的工作任务。部队在此特殊的备战下，内紧外松，一边组织飞行训练战备警戒，一边做好各种应急转场准备，战事一步步逼近。部队归建承包一列绿皮车，中队分配我做后勤保障工作，列车到达湖南冷水滩火车站，远看十几条像黑龙似的列车纷纷停靠，不用猜测一定向前方战场开进。在餐车上刚吃过午饭，下车悠闲透透气，见陆军老大哥全副武装坐在黑色闷罐车内，有一个战士见到我将窗门向上一提，头从车箱伸出窗外，他说已经三四小时没有喝上水，我二话没说，顺手将随身携带的一壶水递过去，他咕咚咕咚入腹，连连点头谢意!我们部队奉命前线机场，执行空中巡逻或空战任务，有机会战场上再见!如今，此事虽过去四十余载，也不知那位小战士转退还是“光荣”呢!在此遥祝好人平安!
1979年1月27日凌晨，列车一路狂奔，我们部队抵达预定车站，卸下装备进机场待命，接受一项更艰巨的任务。那天，翻开日历，正值中华民族的传统节日——春节。
绿皮火车营运历史时间较长，它区分长途短途、普通直快与特快两种。过去在部队探亲或出差，常常购到是无座位号车票，上车后，紧倚靠车箱座位旁，逐个打听由哪位乘客到何地下车，礼貌招呼好提前预约，有时连续站立七八小时，麻木的双腿几乎无知觉，见缝隙插针，倚靠车箱连接处，遇到晚间干脆钻到一个座位底下睡觉。几年后提干享受坐卧铺待遇，但更是一票难求。1981年，学习毕业回到部队，不久接到调令去广西某空军田阳野外修理厂。那时候，南方广西地区经济落后，田阳至南宁不通火车，唯一乘坐汽车或水路乘坐右江轮船，一路欣赏左右江水流缓急，两岸歌声与美丽的风景，有一种“两岸猿声啼不断，轻舟已过万重山”之感觉，上下辗转几次到田阳码头靠岸，换上修理厂工程车到达一个十分隐蔽山坡下修理厂。
第二年春节探亲休假，提前托付南宁战友购买车票，上车后与坐客协商钻到座位下一觉睡至株州站;中转上车走正门肯定上不去，借助车上战友或他人的一臂之力，双手紧紧抓住车窗门柄端使劲爬上车，上车找到戴绿色臂章的美女“列车长”登记卧铺。回忆探亲一幕幕情景，享受丰富一种生活经历，难以忘怀战友的惜送别和相迎，见到家乡父老热泪盈眶，路途一切劳累皆被抛九宵云外。
绿皮火车给我别一样的年华，别一样的人生情愫。
04
有一年部队安排我送退伍老兵返乡，从部队政治机关开具介绍信真起作用，提前几天到车站排队购到卧铺的下铺票，途中几天的旅程，绿皮火车行驶在广袤的山水间。南方的清晨，天亮早，其他旅客还在酣睡中，我却毫无睡意，心已飞向远方，坐在车箱窗软凳上，看着一片黑暗渐渐褪去，阳光一点点地喷薄而射，映入眼帘是金秋十月田野的景致。恍惚之间，仿佛火车带着我进入了一个时空未知隧道，那里有异乡的风情，不时向远方深情地眺望。乘坐火车却有一种浪漫感觉，列车哐当哐当响声像婴儿的摇篮，催眠旅客一个个进入甜蜜的梦乡，梦里醒来是早晨。火车穿梭于山海之间，从平原到山川，从郁郁葱葱到皑皑白雪，从江南水乡到黄土高坡，从小山村庄的点亮的灯光到城市的万家灯火……经过的每一个地方，路过每一座城市鳞次栉比建筑楼房，亮起的每一盏灯光……
感激苍天和时间，总算顺利抵达某地方人武部，将老兵档案与地方民政局安置办移交，一切手续办妥匆忙赶车到另一个地方。几十年之后，我依然记忆起那趟绿皮火车，那一段难忘岁月的人生旅途。
朋友，当你静静坐在绿皮车箱里观看每个旅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有“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那是一件特别有趣味的事。每个人虽装束不同，表情各异，行囊差别，怀着别一样的心情。夜晚卧铺车箱刚按下息灯开关，开始一片静谧，不久酣声四起，人们旅途辛苦，从一个地方奔向另一个地方。前方或许是家，是归宿;或许是一个陌生的城市，一个新生活的起点开始。一列火车中的人们来自五湖四海，或不同的城市农村，或工厂学校，或天涯海角的边防哨所，就像沧海一粟，在大千世界的滚滚洪流中，演绎着人生过往的一幕幕精彩的动人故事……
斗星转移，花开花落。脱下戎装，部队转业到地方，戎装换税装，空军蓝换税务蓝。进入新的世纪，火车不断升级改造，乘坐绿皮火车的机会日渐减少。新时代下，科学化、信息化铁路网脉越织越密、火车等级越来越高、运行速度越来越快，许多绿皮火车光荣退役，但仍有一些还活跃在交通不便的山区沿线，履行着它输送运达的光荣使命。
绿皮车，空调车、动车、高铁，时代的车轮滚滚向前，铁路业发展一日千里，连接国际专列的货物出口贸易交流或人员往来。高铁动车速每小时达250—350KM。火车真神奇呀，它见证了一个时代发展变迁，演奏人间过往的一部悲欢离合交响曲。
时光像一列风驰电掣的绿色火车，她满载着人们所有的记忆，毫不犹豫地驶向下一个站点。2018年，回到阔别湛江某空军基地老部队参加战友聚会，乘坐绿皮火车出行，坐上久违的卧铺车箱(下铺)，一时竟然有些欢呼雀跃，返程由绿皮火车换乘高铁动车。这趟旅行不光心存怀旧情结，故地重游，战友久别重逢，这里，有你想见的人和想见你的人，更重要在高速度、快节奏、文化自信繁荣的今天，用这样一种出行方式，让自己慢下来、悄静下来，观赏那沿途的繁华似锦，回忆从前走过的坎坷路途，未来的人生归宿……
奋进新时代，高铁飞速发展。绿皮火车渐行渐远，但它那包容大度和执着奉献的精神永存，给人们留下甜蜜微笑温暖的记忆!但无论火车如何更新换代，那一列旧时光的绿皮火车，带着我们从儿时驶来，走向青年、中年、老年，仍奔向那诗的远方!
绿皮火车一个时代的产物，它载着满满的乡愁。记得住乡愁，留得住乡情,乡愁是人类共同而永恒的情感主题，乡愁是人们血脉之根，感恩故土的依恋，也最具地域特色和文化情怀。
绿皮火车将我们带入历史一个个精彩的“瞬间”，让我们在“慢生活”中体验那些如诗如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