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后半夜了,牙疼的症状丝毫没有改变,疼痛尤其是牙疼,今生我第一次感受到是这样的难受。咬牙坚持,再咬牙再坚持,太难熬了,简直是煎熬。两杯白开水已让我从睡觉开始一点一点顺了下去,起初管点用,一次喝的量比喝酒还少。一喳一喳,一呷一呷,三两的水杯喝了好几个小时,速度有多慢。我不是在喝水,是在“品”水,比品茶品酒还慢。水含在口中不舍得咽下,水在槽牙的疼痛处晃荡晃荡,不敢下咽,这种疼的感觉真是无法用语言表达。
起初是槽牙部位窸窸窣窣疼,略带一蹦一蹦的疼,疼十几秒钟后,疼痛戛然而止,哪都不疼,就维持几秒的时间,多么美好的几秒钟呀!接着疼又开始了,往别处扩散,先是左半部牙龈处疼,过了几秒,又转向别的牙齿。除左下部槽牙、牙龈外,口腔内上下部犬齿开始疼,左上部槽牙也跟着疼,真是难以名状。整个过程先是由下半部的槽牙疼痛的独奏,后来慢慢演变成了左半部上下牙的疼痛的大合奏,好不热闹。一口凉水袭来,众牙皆寂。如此反复一个循环接一个循环,直到天亮。
长痛之中伴随着的那片刻不痛的美好,就好像江南淅淅沥沥的梅雨中几天难得久违的阳光,茫茫沙漠中久盼的一串串绿色,寂寞冬日里少有的瑞雪,牛郎、织女一对情人等待一年唯一七夕那一天的相聚。半夜屋里有一只老鼠肆无忌惮的的磨着牙齿,发出很烦人的声响。主人烦躁,咳嗽呵斥一声,响动止住,安静宜人。过一会儿,主人不咳嗽了,他烦人的磨牙又开始了,并且这可恨的老鼠赶也赶不走,找也找不着,很是麻烦人,我的牙疼就是这样的感觉。
疼痛难耐,辗转反侧,慢起身,还怕惊动床上的那位。客厅转转,书房坐坐,座卧不宁,没有一点好心情,眼前似乎没有任何美好的东西。又不能发作,只能忍,强忍,一忍再忍,永远的忍。挨到黎明,没吃早点,急奔医院。挂口腔科号,普通号两块,专家号五块,一咬牙挂专家号,我自认为自己的病很是严重了,让专家看看放心,多花三块多花三块吧。捂着嘴,挂号、检查、拍片,忙得不亦乐乎。专家态度很好,很专业,仔细检查后告知,牙疼是牙髓炎所致,尤其夜晚更疼。需把左下槽牙打个洞,把疼痛的神经烧断,方可不疼。一切照办,只要不疼就好。接下来就是躺在专用的躺椅上,正上方是一个可移动明亮的圆形电灯,可直接照到口腔内。张开大嘴,局部麻醉,在腮帮子上打针,头一回,很紧张,甚至说是恐惧,打针的疼能忍得住,比牙疼的疼好多了,不一会儿,口腔左半部包括嘴唇皆麻木。于是任凭钩、镊、钳、钻等工具轮番上阵,本人只有服从的份了。嘴里的杂物吐不敢吐,咽不能咽,还不能言,也是很难受的。一切工作结束,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咂咂滋味,确实不疼了。东张西望一下,和我并排着的有好几个躺椅,几个白大褂都一个姿势都忙着呢,小小牙齿憾乾坤呀!
疼是生命的感知,感觉疼证明是有感知的,疼是痛苦的,是坏事。麻木了麻醉了,不知道疼了,不知痛苦了,是好事还是坏事。宁可要有感知的疼,不要无感知的麻木。感谢疼痛,有疼痛还有希望,都麻木了还有什么希望,生命庆幸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