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青光渗进小屋,小屋慢慢地澄清了。
小小的儿子随之醒来。
窗外的竹林里,鸟啼声急促而繁密,在小儿的脑海里演绎成精彩的动画片。
小儿拱动起来。
小儿的目的是要爬起来,可是睡在那头的爸和这头妈妈纹丝不动,像岩石一样把小儿卡在中间。
小儿一阵翻拱,一阵叽哩咕噜地抗议,看看没什么动静,只好停下来。
可是,除了鸟儿在那里不知玩什么游戏,还有小狗在门上蹭得叽呱乱叫,这实在无法可忍。
小儿又一次翻拱。
多少次翻拱,多少次妥协,小儿终于撑起身子,从那石板一样的被子里面挣扎出来。
小儿笑了。小儿急急忙忙地穿衣服。
当小儿直起腿儿的时候,不由得一声惊呼:
啊呀,妈妈,大师吐大泡了!
小儿称爸爸为大师,是因为爸爸的同事都是这么称呼的。
大师睡在那头,脑袋紧紧顶着床头的挡板,那头发就像石缝里生出的乱草。
大师脸色卡白,嘴巴朝向床边,嘴里含着一根粗大的管子。
管子很粗,大师的嘴巴只有张到极限。
小儿伸头去看,管子下边还连着一条松垮的大口袋,像是装过面粉的空口袋。
口袋上面沟回密布,所以又像一朵大大的羊肚菌。
小儿的惊叫尖利明亮,在女人的脑海里像是利刃划过。
女人一跟头坐起,拖着沉沉的屁股拉长了腰身,挤挤眼瞅了一下,气哼哼地说,活该,把肚子吐出来了。说完刺溜一下滑进被子,就一动不动了。
小儿见妈妈并不惊诈,就翻过爸爸的身子,溜到床下。
小儿蹲在对面的地上,呆呆地看了很久。他多想伸手去摸摸那个大口袋,又实在不敢。
小儿只有出门去。
小儿一出门,小狗就和他拥抱了,还叽哩咕噜不停,像是在抱怨他怎么这样贪睡。
小儿自去玩耍,其余的人都还粘在床上。
大师并没睡着。
大师本来睁着眼,因为极力张大嘴巴,眼睛只有眯成缝了。
大师听见儿子惊呼,也看见儿子惊恐地望着他,可他没法说话。
大师不仅没法说话,还不能动弹。他要是一动,哪怕是脚指头动一下,就会让悬挂在嘴上的口袋晃荡起来,从而扯动五脏六腑,生出要命的疼痛。
大师只有一动不动,从昨夜的什么时候到现在,一直如此,他只有任凭湿滑光溜的胃风干,并变得沟回密布。
纵然大师几乎彻夜未眠,他却很清醒。他在苦思怎么到了这样的绝境。
窗外的阳光并未如期到来,从而把核桃树的新叶照成嫩黄透明。核桃树的枝丫探头窗前,好像是惊疑不定,又好像是静观其变。
大师想昨天是个很好的天啊。
昨天,一家三口在山脚处下车就开始爬山。一路上两口子总是频繁地爆出激烈的争吵。小儿不停地干预:日妈的,又吵又吵,总是这个球毛病不改。小儿的干预通常是有效的,可这次不起丝毫作用。小儿自去亲呢满山的迎春花。
大师记得很清楚,他们争吵的问题是该不该回家。
女人的论调是在商言商,回去帮老汉栽包谷值不了几文钱,而今天逢集,不该草草关门,损失不得了。
大师的看法是老头子既然已经年过七十,应该看看,最重要的是做好思想工作。否则,老头于要是撤手啥事不干,跟了来吃住,那将天下大乱。女人说像老爸那样单过的人多的是,人家儿女都在外打工还不照样。大师说,我们离家不远,要是真出门千里之外,老头子也就不指望什么。
女人似乎并不顺路说话,眉飞色舞地说山上要是没有婆娘吸引,你舍得力气回家?
大师就火了,说你亲爹你不管,有我球事。
两口子竞相要占上风,争吵不休不止,十几里的陡坡路竟一气爬完。
在门前竹林的缝隙里,大师窥见老头子坐在院坎的石头上像是在发呆。当老头子发现他们,就俏俏溜走,到那边的地里去了。
当大师站在院坎上,太阳就一下子掉进山豁子里,夜色腾地从地下窜出来。
小几突然发现一只鸽子,就忙去找爷爷要问个明白。
晚上,一家人坐在火塘边。火塘里的火是经年不息的。几节碗口粗的柴棒抱头在一起,棒头上的火苗和青烟交替出现。火苗跳跳荡荡,像孩子在做鬼脸,一阵忽闪,然后飘浮起来,忽地消失,同时滋地一声,腾起一段青烟。青烟缭绕飘摇,百转千回。胡地一声,火苗闪出,青烟瞬息散尽。
老头子坐在油亮的长板凳上,下颌搁在紧靠的两膝间。他两手握拳,支垫在两腮,整个身子蜷曲着,像一尊榆木疙瘩。
大师和女人并排坐着,靠得很近。小儿钻在女人怀里,打着呵欠。
高大的木门虚掩着,无边的黑暗从门缝虎视里边。不时有风在房后的山野里搅动起来,一阵衡衡赫赫的喧腾从远处扑来,接着门前的竹林嗤嗤咋咋响成一片,好像骤雨倾盆。同时,宽大的房子四处噌噌地脆响,叫人一阵揪心,浑身悚然。
回家前,大师偶遇见这里的人,那人说这山里有一个老头儿跳水自尽了,还说老岳父常常念叨要向那跳水英雄学习。这时,大师就提起这事来。女人哼地一声,说别提,兀怵。老头子果然开口了,说那人家倒好,那人家倒好。
大师没有回应,只是去提来土陶酒罐,放到灰烬里,左右旋转,让它稳定,给它加温。
大师把白瓷杯放在长板凳的一端,等待酒热。白瓷杯在昏暗的屋里显得十分耀眼,像是悬浮在那里。
其实灯泡挺亮,只是四壁经过几十年的青烟熏染,已经生出厚厚的烟墨,像海绵一样吸收了光线。
小儿突然大睁了眼,吵闹着反对大师喝酒,说又喝又喝,喝成他妈个酒疯子。大师说,你的话没说完整,应该是酒逢知己。小儿说知己你妈个头。大师凶了起来,女人出奇地没吱声。小儿无趣,埋头睡去。
一时又沉寂了,只听见风声。
女人好像是承受不了这种沉寂,准备说话。她先很用力地嗯了一声,目的是清嗓,由于用力过猛而走调,发出十分夸张的怪声,惊得老头子一颤。
女人说,眼前,我们的账还是一大山,不赶紧抓刨钱,还不得了呢。况且儿子一年一年就大了,拿啥供他上学?老爹你现在还能动弹,要是真不能动弹的那一天,我们自然会管闲。
女人继续说下去,她打算讲出很多理由。但大师知道,她水平太有限,讲不出多少。
火塘里的土陶罐咝咝地响起来。大师把它拖出来,拔掉包谷芯子做的塞子,开始自斟自饮。大师发觉当地土茅台已经是今非昔比,实在难以下咽。那味道甜丝丝又苦叽叽,还酸溜溜的,总之,沾着舌头就生出无数种味道,分辨不清。大师试了多次,像是跳高的人反复助跑,终于一仰脖,吞了第一杯。
大师再喝第二杯的时候,就发觉怪味已经少了一点。好像是为了把这酒味迅速矫正过来,大师加快进度。
真是这样,大师喝第十二杯的时候,那怪味已经逃得无影无踪了。
大师为此还有几分得意,他像是隐约发现了一个什么哲理。
大师正在思辨,却突然发现身边没了声音,这让他惊出一身冷汗。
大师赶紧停杯,嗯嗯地先放出声音,挡住女人随时可能冒出来的喝叱,然后匆匆摆出第一点理由:工作紧张,面临下岗,不敢松动。当然,为了让老头子听懂,不得不运用大量比喻。
摆出第一点理由,又完成了浩大的细化、阐释、论证的工程,大师自然可以喝下一杯来解解疲乏。他知道这个时候女人已经不会干预他饮酒了,因为他干的是正事,是十分正的事,而且借助酒力才会干得出色的正事。
女人埋头,满腹心事的样子。
大师品味着自己那沉甸甸的分量感,很久才干他的活儿。他说,儿子上学,巨额投资,我们要勒紧裤带。
大师觉得这条理由也是硬梆梆的,得意之下,又喝上一杯,而且喝出吱的声音。
大师又停顿了,他不仅是在品味,而且是有意给老头子申辩的机会。老头子仍然像是榆木疙瘩,无声无息,偶而从腿缝间丢下一口浓痰。
大师继续摆出理由:那崖上婆婆九十多了,仍在独居,这就是典范。这是其三。其四,横向来看,这山上与你同龄的,独居的也非你一个,而且都还在大搞农业生产。其五,即使儿女当前,侍奉不周,投河自尽,已有先例。
当然,每摆出一条理由,大师觉得才华闪动,满心光亮,况且阐释、论证都做得那样天衣无缝,实在是发挥得太好了。
酒味也越来越醇正,而且余味绵长,长得让他几乎忘了要干的活儿。不过,只要女人的头稍稍一抬,大师赶紧摆起架势,字正腔圆地摆出新的理由。
第六点,你和老母分开,责权明确,这是大势所趋。况且你们终身势不两立,现在你岂不落得清静自在?第七点,老母去了姐家,真的是到了福窝窝吗?我看未必。第八点,你若随了我们去,那个闹哄哄的局面恐怕你难以适应。第九点,你梦想到姐家去,然而人家主动提出要老母,这中间的问题足以让你反省。第十点,这里山清水秀,正好颐养天年,多少发财人向往得不得了,只是苦于钱钱不够,你就不要碗里锅里地心猿意马了。
这五点摆下来,加上条分缕析,耗时过长。女人实在熬不住了,抱了小儿先去睡了。这一来,大师更是放开了架势,理由更是层出不穷,举杯更是频密。
大师觉得状态越来越好,语言中枢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舞蹈。大师想,我真的堪称大师,谁能像我这样铁齿铜牙呢?看来,我不仅能达到目的,还能一劳永逸地扫除后患。
大师摆出的理由不仅是硬梆梆的,还有了金属的光泽。不仅是有些金属的光泽,简直是光亮得逼眼。不仅是光亮得逼眼,简直是寒光闪闪,叫人不敢看。
大师说,这山上野猪的确是多,简直是泛滥成灾,不过,还没有野猪吃人的新闻出现。你弄枪一生,正好赶上黄金季节,你不能错过。
大师又说,那投河的老头儿是好,一了百了,也英雄,发扬了不怕牺牲的传统。我想他后人也一定是好汉,既干脆又英雄,敢于教他在阴间当个穷光蛋。
大师舌头失灵了,再也不听使唤。直到土陶罐子底儿朝天,沥出最后一滴,大师才停了言语。舌头已经不能转弯,它罢工了,抗拒表述心里翻涌不歇的哲思。
大师发现舌头失灵,他还是在单靠喉咙发声,直到确信说的已经不是本国语言,才不得不放弃。
大师愤愤地扔了土陶罐,扔到墙旮旯里。土陶罐踉踉跄跄,磕磕碰碰,落得遍体鳞伤,弄出各种噪音。
大师愤愤起来,脑海里风起云涌的哲思因为被禁闭,开始起哄、争吵、火拼或是肉搏,发出冷兵器争锋的噪音。这噪音不断上涨,最后把大师的整个身体托举起来。大师脱离了板凳,眼看就要脱离地面,大师害怕飘上楼不得下来,划动两腿,夺门而出。
睡在床上,大师还唏嘘不止。不过,很快鼾声如雷。
没多久,鼾声突然卡住了。经过一阵沉寂,大师突然一个激灵,全然醒来。
在这阵短促的睡眠中,大师在噩梦里左冲右突,直到醒来。这时才觉得并非是遭人拳击,而是肚子里面在翻江倒海,完全不由控制。
大师一头窜起来,情况并未好转。肚子里一浪胜过一浪地翻涌,直逼咽喉。咽喉处突突乱跳,像有一根鸡毛在那里撩逗。嘴唇上过电一样麻丝丝的,唾液滴滴答答地掉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大师来不及去想,他一跃下床,光着脚片拉开门,穿过灶房,跳出后门,直奔茅厕。
大师蹲在干枯铁硬的木棒上,眼巴巴地望着木棒间的粪液,大张着嘴巴。胃在不停地抽搐,弄得五脏六腑打秋千似地乱晃。终于,胃里的东西经过一次又一次地冲撞,打开了咽喉,决堤一般,混合着粗糙渣滓的液体喷涌而出。好在准确喷射进木棒之间。
胃抽搐一次,喷涌一次。喷涌一次,天昏地暗。
大师一点办法也没有,只有任凭胃去折腾,他只需控制喷射的精度。
最后,胃总算安顿下来。大师一边吐着口腔里的残渣余孽,一边跌跌撞撞回了被窝。大师呻吟着,说受不了受不了,昏睡过去。其间,大师好像听到女人在咒骂,不过那声音似乎很邈远。
这次大师又没能睡多久,胃的痉挛惊醒了他。大师咬紧牙关,想要抗拒,很快他发现这实在是自不量力。他只有一跃下床,往茅厕飞奔。
这次并未成功,中途就破产了。
大师蹲在墙角,两手紧紧撑住冰冷的土石,任由肚子去倾倒。
后来,大师感觉肚子里空无一物了,才慢慢撑起身子。他想,这回应该没事了吧。大师去了堂屋,灌下几大碗冷水。他看见火塘里还有青烟,听见里屋的老头子咳嗽不止,忙悄悄溜出门来。他不想让老头子发觉什么。
大师刚到卧室门口,肚子又颤抖起来,他只有赶紧俯下身子,抓住风车的把手,大张起嘴巴,紧接着是哗啦啦一片响声。他知道刚刚喝下的水完全倾倒出来。
这次躺上床,大师又苦思: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吐成这般。容不得他多想,睡意像雪崩一样掩埋了他的思想。
在那阵短促的清醒里,大师极力想听见女人的声音,他指望从她咒骂的内容里得出结论,可是女人没有一点声音。
大师并没能安睡,他的胃总是抽风一样乱动,把他弄醒。然而他刚刚醒来,又昏迷过去。昏迷过去,又猝然醒来。他的胃容不得他睡去,他的困乏又容不得他清醒。他只能任凭两者倒腾。
大师在这种十分糟糕的状态里,心里不停地抱怨或者祈求;肚子啊肚子,你动,你动个球,空无一物了,别再浪费时间了,肚子啊,别动了,我实在没法承受了,你要是不动了,来日我一定用最好吃的和最好喝的报答你。
这一切都不起丝毫作用。大师的胃像是重获新生,异常兴奋。总是跃跃欲试,要逃脱虎口,到外边去看世界。它一次次紧缩,一次次上窜。大师只有一次次伸头在床边,一次次嗷嗷嚎叫。
开始有些砣状物掉出,后来什么也没有,只有满嘴的黏液,丝丝网网,吐不断,吹还乱。黑洞洞的小屋里浮现一丝微光的时候,大师做了最后一次喷吐。
这次十分干脆,只听见啪嗒一声脆响,大师感觉到一股滑溜溜的东西紧紧擦着嘴唇溜出,像一条蛇蜿蜒出洞,很久才停下来。
大师惊骇不已,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时脑海里雪亮,他彻底清醒了。他想去摸摸,手刚一动,悬挂在嘴上的东西立刻晃荡起来,跟着心肺像被摘取那样疼痛,他不敢再动。
大师瞥见,嘴里含着的那根粗大的管子上布满血丝。
大师就这样看着窗外一点点明亮起来,听见小儿咕噜,看见小儿忧心忡忡的望着他,看见小儿出门去,后来又看见女人下床,摔门而去。
大师想这次一定是完了,可是他多想再看到小儿,看到他那明亮得一尘不染的眼睛啊。他想起了哭,可是没能成功,身体里已经没有一点水分,眼帘一动不能动。
大师只有这样熬着,没有一点活动的余地。
到中午的时候,对大师来说好像是过了几十年了。这时候他看见小儿拿着一根棍子进来了。
小儿拿的是一根吹火筒,铜制的。小儿惊恐地望着他,说爸爸,咋办?只有这法子了。
小儿犹豫很久,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似的,举了吹火筒,捅在床边的口袋上。小儿用了他的全部力气,把口袋从大师的嘴里捅进,因为用力过猛,连吹火筒也捅进大师的肚子里。
小儿并没有抽出吹火筒,而是含着它,弯了腰猛地吹,吹得两腮鼓胀得像要爆裂,两个眼球像要迸出来。
小儿累得瘫倒在地上,气吁吁地说,爸爸,咋样的?
大师翕动着嘴唇,竟然发出了声音:没事。
真的没事,大师没有一点痛感。小儿从地上爬起来,上前拉大师起来,大师竟然起来了。
大师刚一出门,迎面的一阵微风,竟让他飘离了地面。小儿赶忙拽住他,他才没有飞扬起来。
小儿怕大师飞走,找了一根棕绳缠在大师腰间,又把绳子的另一端绕在木马架上。小儿把绳子绕了又绕,还是放心不下,又捡了许多小石头装进大师的衣兜。
尽管这样,微风吹来,大师还是飘摇不止,像是插在地边用来吓唬野猪的假人。
吃饭的时候,小儿问大师,大师直摇头,他害怕再把胃吐得翻转出来。
女人吃了饭,提了鼓鼓囊囊的几个包,就命令大师走。
大师并不能走,只能飘。小儿一路紧拽住绳子,他很快发现并不需要多用力,就跟拽住一只风筝差不多。
在门前的草坡上,大师瞥见老头子在西边的山脊上俯身做什么,那剪影像连根裸出的树桩。
飘飘然,大师就到了山脚的公路边。客车很快来到面前,小儿把大师拽上车,才解了绳子。
大师发现车上有许多同事,和他一样前往单位上班,他们纷纷向他打招呼。
大师笑了,笑得嫣然。他知道,一切都还原了。
后来,大师问儿子:是谁的馊主意,叫你用吹火筒来拾掇我?小儿说,是爷爷悄悄告诉我的。
那个早晨,小儿在院子里正迷恋那只失群的鸽子,鸽子那色彩缤纷的羽毛让他陶醉不已。不过,他总是不由得忧郁起来,他想起大师嘴上挂着的大口袋。后来他就去爷爷床边帮爷爷找草鞋,一边请教了爷爷。
老头子的脸上掠过诡秘的笑意。
老头于撑起枯朽的身子,喘息着,用他那混合着太多杂音而显得破烂的声调说如何如何,这般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