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瓜为夏季水果之王,味甜多汁,降温解暑,因此深得人们喜爱。说起西瓜,我们中国是世界上最大的西瓜产地,但关于西瓜的由来说法不一。一种说法认为西瓜并非来源于中国,而是产于非洲,于西域传来,故名西瓜。另外一种说法源于神农尝百草的说法,相传西瓜在神农尝百草时被发现,原名叫稀瓜,意思是水多肉稀的瓜,但后来传着传着就变成了西瓜了。西瓜是我最喜欢的水果,每当吃西瓜的时候,我就会想起童年那些有关西瓜的故事。
西瓜喜温暖干燥的气候,不耐寒,耐旱,不耐湿,喜光照,需肥量大,以土质疏松,土层深厚,排水良好的砂质土壤最佳。我的家乡----洮南市呼和车力蒙古族乡(简称车力乡)地处沙丘平原,属干旱季风气候,有利于西瓜的生长,因此那里也盛产西瓜,而且那里的西瓜鲜美多汁,甘甜无比。
小时候,我家是西瓜专业户,年年种西瓜。种西瓜成熟期短来钱快,经济效益也相当可观。但种植西瓜可不同于种一般的庄稼,不是谁种了都会稳赚不赔,要想靠种西瓜发家致富,不但要有种植方法,勤劳能干,还要精心管理。父亲是个合格的农民,种地是内行,种西瓜也专业。因此我们家没少尝西瓜的甜头,也没少吃西瓜的苦,但我觉得还有点享受,可能是因为乐在其中吧。
每年过完年,父母亲就开始琢磨备耕生产了。早早就和邻居们搭伙去市里把种子、化肥、农药等物资买回来。其中西瓜子更要精挑细选优良品种。种西瓜可是我们家的头等大事。接着父母天天研究哪块地适合种西瓜。选好地块后,要请个大拖拉机把地翻一遍,再靶得平平整整,面面乎乎的。接着倒腾院门口的大粪堆,那是一年里积攒下来的猪粪狗粪、鸡鸭鹅粪、羊粪马粪和一冬天捡来的牛粪,还有灶坑里的草木灰。沤粪、倒粪、送粪,扬粪,最后打垄。万事俱备后,种西瓜也要算计好日子,是种早西瓜还是晚西瓜,我们家一般都选择西瓜大约八月中旬成熟,正好赶上开学季。种西瓜那天总是风和日丽,我们全家出动。父亲站在两垄中间抡着大镐左右开弓,一个接一个不停地刨坑儿,丝毫看不出疲倦。母亲紧跟其后,小心翼翼地把泡好发芽的西瓜子放进坑儿里,再用脚带土把坑儿轻轻抹平。我和妹妹跟在后面踩格子,就是在西瓜坑儿上浅浅地踩上一脚,防止漏风。两个弟弟则在地头戏耍,父母不让他们进地乱踩。这样忙活整整两天,那些金贵的西瓜子全部入土为安了。
用不了几天,肥硕的西瓜苗就出土了。我们接着要间苗、补苗、追肥。西瓜苗爬蔓了,像变魔术一样伸出几条长长的手臂。很快就如潮水一般把裸露的地面遮掩得严丝合缝,绿意盎然。小西瓜蛋儿在瓜秧的掩护下悄无声息地诞生了。西瓜叶像无数只绿色的小手为娇嫩的瓜蛋儿们遮挡着风吹日晒。第一个主根的瓜蛋儿不留,我们一家又一齐上阵,一人挎着一个筐摘瓜蛋儿。在不踩秧不伤秧的情况下,一个个鸡蛋或鹅蛋大小的生瓜蛋子被强扭下来。母亲会变废为宝,将瓜蛋儿冲洗干净放进大缸里用盐腌上。过几日拿出来,空口吃、炒着吃都是一道口感极佳的美味。在那个物资匮乏的时代那简直就是下饭神器。
西瓜越长越大,在绿油油的地里若隐若现。这时,要搭瓜棚看西瓜。我们全家所喜爱的看西瓜生活拉开了帷幕。
瓜棚一般要建在高岗上,视野开阔,一眼就能望见瓜地的全貌。父母带领我们锄去地面的杂草,开出一片空地。父亲用木杆支起一个三角形的棚子,底层罩上塑料布防雨,外面再盖上蒿草,里面支个简易的板床,再在门口的空地上挖个土灶,可以烧水做饭,这里就是我们临时的家。我是家里的老大,初期就由我来看西瓜。看西瓜也不简单,不仅要防着贼偷和牲畜祸害,还要防虫害、拔草、顺瓜蔓子、打瓜叉、人工授粉、摘瓜蛋子、打田鼠。看西瓜就像看孩子,一天到晚围着西瓜地转圈儿。当然闲暇时,我可以上树掏鸟窝,在草丛中捉蚂蚱,采野花……尽情地玩耍。
最烦人的是田鼠。田鼠也知道西瓜好吃,成群结队地来到西瓜地里安家落户,赶不尽杀不绝。我们管田鼠叫大眼贼儿,叫它们贼,不仅是因为它们偷庄稼,还贼狡猾。它们通常把洞设在隐秘的瓜秧下,它们在瓜秧里乱窜。咬瓜秧,揪瓜花,啃瓜蛋儿,吃瓜瓤 。被啃过的瓜蛋儿露出白花花的瓜瓤,长大了也会有个难看的大疤,卖不出去,严重影响西瓜产量。
记得我第一次认识田鼠就被它捉弄了。那天下午,我在窝棚里睡个自然醒。站在阳光里伸着懒腰,目光巡视着绿地毯一样的西瓜地。突然发现瓜秧里面伸出个小脑袋正贼溜溜地看着我呢,我好奇地靠过去,它就钻进瓜秧里不见了,过一会儿,在不远处又踮着脚探出头来望着我,似乎在挑衅:来呀来抓我呀!于是我又追过去,就这样我追它跑,我停它也停,最后可能是它也玩够了消失在瓜秧中,累得我上气不接下气,还踩坏了好几个宝贝西瓜,心疼死了。因此我恨透了大眼贼儿,视它们为仇敌。
父亲去供销社买来一堆铁鼠夹。按照父亲的吩咐,我把铁夹子支在每个洞口,用沙土掩盖好。在下夹子的地方插个木棍拴上红布条做记号,隔一段时间来溜一遍看看逮住没有。这群家伙发现洞口有异样就干脆不出来了。这是一场持久战,需要耐心等待,等它们把储备的东西都吃光了,饿得东倒西歪不得不出来时就束手就擒了。有的大眼贼儿居然一洞多个出口,这边发现动静就从那边弃洞而逃。当我发现擒获的大眼贼儿时,毫不犹豫地举起铁锹给它们执行死刑立即执行。供销社收鼠尾,我会将鼠尾切下来,用塑料袋装好,留着换零花钱。
我家的西瓜地总是伺候得干干净净,一根杂草都没有,西瓜秧也长得水灵灵、黑绿黑绿的,人见人夸。此外我家的西瓜地还别有洞天。父母会在西瓜地边开垦出一块平整的地,栽上地瓜、土豆、大葱等蔬菜,种上香瓜,黏玉米、甜杆儿,还有各种鲜花。那里简直就是我们家兼果园、菜园、花园为一体的乐园。
每年的挂锄时节,我们一家人就会整天守着西瓜地过日子,这里和家里一样要吃有吃要喝有喝。我们都感觉西瓜地的空气特别清新,在瓜棚做的饭菜特别好吃,在瓜棚里睡觉也特别香甜。父亲会在树上做个瞭望台,任由我们爬上爬下。还会在树杈上拴个绳子做秋千,随便我们荡来荡去。每当傍晚时分,父亲母亲在窝棚前席地而坐,悠闲地喝着茶水唠着家常。我们几个孩子会拢上一堆火,既可以驱蚊,又可以烧玉米、烧土豆,一个个吃得小嘴巴乌漆墨黑的。烟雾缭绕中,我们围着火堆又唱又跳。一轮圆月升起来,像一盏大灯笼,照个四周清晰可见。母亲起身带着两个孩子步行回家,留下两个孩子给父亲做伴儿。回家的路特别漫长,四野静寂得只有草丛里的昆虫大合唱,我们披着皎洁的月光,踩着软绵绵的沙土,仿佛走在朦胧的梦里。
年复一年,我们都学会了识别西瓜生熟的方法。一是看,如果西瓜主根上的须子干枯了或者西瓜上的花纹变散了、西瓜褪色了,那西瓜就是暗示:我熟了,可以摘了;二是听,用手拍打西瓜的肚皮发出闷响,那就是西瓜在说:我熟了,吃我吧。西瓜熟了,是天大的喜讯。我们家习惯在母亲用高粱秆钉成的大盖帘子上杀西瓜。那西瓜胖胖的,圆圆的。一刀下去,咔嚓一声脆响顷刻两半,两瓣西瓜就像绿色的大碗,盛着带小黑点的鲜红艳丽的果肉,让人垂涎三尺。咬上一口,细腻柔软,甘甜流汁,一下子如激流涌遍全身,那感觉回味无穷。我们姐弟四个总是比赛似的,不吃得肚子像西瓜一样圆都不放手,花了小鬼脸儿,脏了前大襟。整个夏天,我几乎很少吃饭,拿西瓜当饭吃,饿了吃西瓜渴了也吃西瓜,怎么吃也吃不够。等西瓜罢园了,我也苗条了一圈。西瓜有减肥的功效,这是我童年时多年的亲身体验。
卖西瓜前摘西瓜的场面很是壮观。放眼望去,西瓜地绿油油一片,看不见几个西瓜,走近一看,西瓜圆滚滚铺满地。不仅全家齐上阵,还要请来几个亲戚帮忙。大家说说笑笑,先按照十斤打底的标准摘西瓜,堆成堆,排成行,这样方便装车。西瓜上车人们要配合默契,手手相传。你抱起个西瓜扔给我,我接住再扔给车上的他,他接住扔给负责摆西瓜的他,装满了大卡车。看着一堆一堆浑圆饱满的大西瓜,父亲已经估计出产量和收益。经过和西瓜商贩的一番讨价还价,到手的票子真就和估算的相差无几。一向不苟言笑的父亲叼着手卷旱烟,笑呵呵地数着嘎嘎新的百元大钞。他怎能不开心,我们姐弟四个的学费有着落了。
卖完西瓜还有西瓜吃,还有很多上不了车的瓜漏子。虽然品相差了点也是好东西。瓜漏子要摘下来运到家里,不然不看着就会被羊群牛群踏平。除了送给亲戚朋友一部分,大部分剩在家里,天天吃,吃到上冻了也吃不完,吃不完的西瓜要藏到菜窖里接着吃。年三十晚上,我家不仅有冻梨、冻柿子还有冻西瓜。记得寒冬腊月的晚上,土屋里温暖如春。母亲在热炕头上放个饭桌,我们一家人围着吃冻西瓜。冻西瓜瓤变成了暗颜色,看起来也不起沙了,带着冰碴,吃起来滑滑的、凉凉的、甜甜的,一直甜到心窝窝里,也凉透全身,那感觉爽歪歪了。两个小弟弟打着冷战钻进热被窝里,晚上又要在褥子上画地图了。
四十年前,人们要想一年四季天天吃西瓜那是异想天开。科学飞速发展的今天,人们早已实现了天天可以吃到新鲜西瓜的梦想。现在的西瓜品种很多,有红瓤黑子,还有黄瓤白子、粉瓤黑子,白瓤白子,绿瓤白子,还有无籽西瓜等;有厚皮的、薄皮的、脆皮的;大的过百公斤,小的不足斤,还有拇指西瓜。还有,我长大了才知道西瓜全身是宝。西瓜瓤不仅好吃,它可以增强人体的免疫力,缓解不适,补充水分,丰富营养。西瓜皮有个好听的名字叫西瓜翠衣,可以当蔬菜,晒干或凉拌上非常清凉爽口,它里面含有丰富的维生素,另外西瓜皮可以美容。瓜子也可以食用和药用,对人体的益处也很多。
也许是从小时候当西瓜农开始的吧,我的生活离不开西瓜,渴了就想吃西瓜。每次买回一个西瓜,总是吃了瓜瓤吃瓜皮,再吃瓜子,一点也不浪费。我知道我再也不会有种西瓜的经历了,我们的时代也回不到过去了。曾经学过鲁迅先生的少年闰土,先生描写的情景似曾相识,经常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我想念那些看西瓜的日子,甚至总是梦见那又大又圆的西瓜,那皎洁的月亮,那震耳的虫鸣……
众所周知,我们洮南市黑水镇是西瓜之乡。黑水西瓜个大皮薄,沙瓤爽口。我也没少吃黑水西瓜,的确好吃。连日来多次在网上看见关于黑水西瓜的报道:黑水西瓜是吉林省洮南市特产,中国国家地理标志产品。在这个无所不能的网络时代,人们用勤劳和智慧使黑水西瓜早已跨越千里万里,销售到全国各地,成为我市知名品牌。我为我市的黑水西瓜名扬四海感到骄傲,但我内心深处还是感觉我们车力的西瓜最甜。
现在车力父辈人很多已经离世了,子一辈种西瓜的大有人在。每年家乡的西瓜成熟时我都去西瓜地走一走,看看我的梦中情瓜,尝尝家乡的美味。不仅是为了一饱口福,找寻看西瓜的感觉,也是为了缅怀逝去的青葱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