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称黟县宏村是画中之村,我们一行人于2007年1月6日上午前去观览。宏村在黟县县城的西北角,距离县城大概10公里多一点。这个村庄在北宋时期开始形成,原是汪姓家族的聚居地。其村落的规划很有特色,是仿照牛的形体结构状态而建设的,有人称之为仿生学的先驱。
我们首先到达的地点是南湖。南湖水面宽阔,水面平静如镜,东边和北边的远山都能倒影入水镜中。湖的北岸是随着湖岸的走向而建的一栋栋不高的房子,一弯白墙黛瓦的房子参差有致地映入南湖。据说南湖是牛的肚。除了南湖,还有月塘,月塘是牛的胃。村头有一小山岗叫雷岗,据说这是牛的头,雷岗上的高树为牛的角,说起来甚为有趣。
南湖边上有“南湖书院”,南湖书院就在门面不大的房子里。“南湖书院”的匾额挂在上方,下面有“以文家塾”的匾。门两边的柱上有一副对联,可惜我没有认清这对联的字。因为有些字已经模糊了,有些被遮挡了。门里的堂上有“承志道堂”匾额。可见这个村庄是重教的。承志就得重教,不重教无以承志。
我们在湖边走着,看到的都是房子的南侧面,而不是房子的正面。从南侧面看,我看到了“得月楼”、“南湖茶庄”、“水芳书屋”等商号。房子上木雕的窗格和刻花的窗架都很精美,还有侧门上方的一些砖雕的龙凤等动物形象很生动。我们看了“敬德堂”、“承志堂”等。由于时间紧迫,我无法多看细看。匆匆走过后我摘录下来的一些对联仍然引起我的兴趣。这些对联虽然不一定是书写者的原创,至少书写者是认同对联之意的。
第一联:“读书好营商好效好就好,创业难守成难知难不难”
这副对联充满着求实求真的思想意识,读书要学以致用,要求实效,营商当然以求实效为宗旨。虽然读书未必就能有看得见的时效,但改变人的思维陶冶人的情操丰富人的内涵也是一种实效。世界上的事都是难的,要知其本源,认识其根本,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就方便多了。“知难不难”很有辩证思维。但是也可被知而一时无法克服之难,避其难而取其易,也就不难了。只有知才能避,不知难则不知所避。
第二联:“快乐每从辛苦得,便宜都自吃亏来”
这副对联含有对立面相互转化的思想意识。“梅花香自苦寒来”。吃得苦,才能享受快乐。舍得吃亏,才能捡得便宜。虽然我不赞同吃亏就是为了捡得便宜,但是人需要一种甘愿吃亏的精神。如果别人能捡到便宜,尤其是多数人能捡到便宜,自己吃点亏,也算不得什么。都从自己捡便宜这个目的出发的吃亏是虚假的,也是吃不到便宜的。大德不德,后一个德可以当作得解,大德者不求一己之得。据庄子的观点,德是从得中演化化出来的。人人都治守天赋之得而不图不取非分之得才称为有德。
第三联:“三径香风飘玉蕙,一庭明月照金兰”
这副对联好像是“敬德堂”的。对联用了汉代蒋诩的故事。看来主人具有隐逸思想。我不知道这位主人是主动隐逸的,还是被动隐逸的,企求孤芳自赏,独享其乐的想法透露在了字里行间。《红楼梦》中出现过这一联,我未能考证其出现的先后。
第四联:“立志不随流俗转,留心学到古人难”
立志要从自己的实际出发,而不是随着大流,立大志,立志过高过远了,等于没有立志。庄子的《逍遥游》告诉我们,鸿鹄要从自己的实际出发立高远之志,燕雀要从自己的实际出发立切实可行能够达到之志。做父母做老师的务必不要让子女学生空谈立志,立不切实际之志。读书学习要学前人,学前人的精髓,而不是仿效前人的形迹。我的家乡人宋·戴复古有诗:
朝夕置身书卷间,纷华满眼几曾看。
山林不受尘埃涴,屋宇无多气象宽。
立脚怕随流俗转,留心学到古人难。
漫山桃李争春色,输与寒梅一点酸。
这副对联是与这首诗的颈联含义相似。
第五联:“第一等好事只是读书,几百年人家无非积善”
读书是好事,好事不只是读书。《周易•文言》中有“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之句。一个传承几百年的兴旺之家必定以积善为基德。
第六联:“敦孝悌此乐何极,嚼诗书其味无穷”
家庭的和谐靠的是相亲相爱,孝悌是其中重要一环。读书要细嚼慢咽,不能囫囵吞枣。“嚼诗书”就是要思考,体味其精髓。要悟其言外之意,弦外之音。
第七联:“惜衣惜食非如惜财缘惜福,
求名求利但需求己莫求人”
这一对联是不工整的。树立自力更生精神很好,太爱财了就
不好。福是需要从积善中无形获得的。不积善,再惜福也无福。万事应该自力更生,但是善于利用有利条件也是很重要的。人不能一味求名求利,庄子就认为名利是赘生物,本来是不应该有的。追求名利就会丧失本真。人类社会的准则不应该是纯动物性的,片面追求名利,一切以金钱为衡量标准,就会丧失社会公道。
第八联:“韭粥遗风宜承先志,诗书世业重冀后人”
传承艰苦朴素之训,弘扬读书之风,很好。艰苦朴素能够励志,
勤读诗书有利事业。但是读书不能作为事业看,一生只会读书不会干实事,就等于没有读书。读书读傻,了百无一用,还不如不读书。
第九联:“淡泊明志,清白传家”
淡薄则少私欲,无欲则刚,无私欲则不谋私利,不谋私利,则
能清白。从《明史》记载看,余懋衡、余懋学似乎就是这类人。
楹联也品过了,应该放下宏村走向下一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