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作文

抖音间那些事

作者:床前明月光   发表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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级别: 文学秀才   总稿:64407篇,  月稿:5297

  李文旺,作家,诗人,《江西老表》发行六千册,《李文旺散文集》发行二千三百册,抖音爱好者。创作长篇小说《吃亏是福》和《脚印》等作品。

  这辈子再次认识季迎春,是在2023年的春天,就像是主播的名字,迎春—————— 在这个春天,我再一次地认识了季迎春。那时候,我国的疫情刚刚结束,接二连三的,暴风骤雨一样的核酸检查刚刚结束,人们对于这一次遍布全世界的瘟疫——————新冠疾病仍然还在 谈虎色变的状态。

  我还没有从那种害怕恐惧的心态中解脱出来,突然遇到了一个非常酷似阿庆嫂的主播季迎春无疑是一种喜悦和赏心悦目的。

  酷似已经足够像了,还能够非常酷似,那到底能够像到什么程度呢。这么说吧,这季迎春,无论是从前身看,还是从后面看,无论是从五官看,还是从体态胖瘦来看,无论是从样板戏的一招一式,一颦一笑来看,季迎春都是一个百分百的阿庆嫂。我曾经感叹过,就算是洪雪飞起死回生,她也应该是耄耋之年,垂垂老矣,怎么可能是我手机里的季迎春呢?

  但是我又实在无法把这季迎春和洪雪飞,哦,不,和阿庆嫂区别开来,毕竟她们之间实在是一模一样的,毫无二致。一个主播怎么能够那么像她的人物原型呢,难道我看到的不是人,难道是神仙。不可能啊,不要说是现在没有神啊仙啊,就是我年轻的时候,虽然也听过很多次鬼故事,但还是坚决不信的。那这季迎春为什么就这么天生地造一般地像阿庆嫂呢。这一问题,是我思考了许久都想不透弄不懂的事情。带着这个问题,也带着这个疑惑,我在一个个白日里研究着,思想着。

  第一次遇见季迎春,是在1987年的春天,我在江西省的一个县里实习。那时候我们这些实习生,都是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生龙活虎,个个都有着许多青春的活力。其实,那并不是真的第一次遇到她。她是我妹妹的一个同学,那时候,我读高中,我妹妹读初三,我们的教室也只是相隔了三个其他的教室,很近。因为她好我妹妹两个岁数相同,而且是要好的闺蜜,成天形影不离,我就开始知道有这么个女孩。那时候,我才十八岁,妹妹也才十五岁,我和季迎春根本就从来没有接触过。到了我在南昌读书的时候,我那蠢蠢欲动而又躁动的青春之心在不断地萌动甚至跳跃。到了1986年的夏天,我已经是一个快要毕业的医学生了,学校安排我们在余江县实习。那时候,给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在余江县医院,经常听到一些少妇撕心裂肺地哭泣的声音。为什么有这些声音,因为不断地有一些十来岁的孩子——————那些可怜而运气极差的孩子,因为被蚊子咬,因为脑炎,而死去。所以,在这个出生的人口越来越少,计划生育工作十分紧张的年代,失去一个养育了十来年的孩子,那将意味着多么大的痛苦。虽然,隔壁的防疫站家属区不断地传来一个二胡爱好者那若痴若狂的《赛马》,可是,我总觉得这个二胡演奏者太不懂得别人的痛苦。我有几次都想到隔壁的防疫站家属区去劝告一下那演奏二胡的人,其实这个人我认识,是前两年一直在我们卫校登台演奏的胡传辉。那时候的人们,有谁不知道京剧《沙家浜》的胡传魁,因为发音十分相似,而且他的演奏水平实在是很高,大家就友好地给胡传辉喊作胡传奎,他也乐于接受,后来,他在1986年就毕业了,没有想到,在我们实习的地方又遇到了这个“胡司令”。可是,这时候的二胡,对于我来说,不但不是美音,简直就是十恶不赦的噪音。不是吗?当县医院不断有少妇撕心裂肺痛哭的时候,作为一个卫生系统的人,不但不表示同情,甚至援助,可你还拉什么二胡,这是什么精神,完全是一种无赖的精神。也许,“胡司令”根本就听不见少妇的哭声,但是,我入院实习以来,起码听过七八次妇女的哭声,难道这样悲切的消息一点也没有传到“胡司令”的耳朵里。只是,我还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实习生,也不敢对于老大哥人物去进谏,只是放在心里反感罢了。

  其实,在1986年的三月份,我从我妹妹那里得到了季迎春的地址,我有点急迫地给季迎春写去了一封信。我想,季迎春虽然漂亮,但读书好像也一般般,我这个即将毕业的医学生,给她写信,估计不会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她应该会回信的。是啊,我要是想爱季迎春,不要说对方会高兴得合不拢嘴,也绝对不至于音信全无,毕竟,就在这所卫生学校,我也因为表演相声而大名鼎鼎。

  可是,过了两个多月,也没有收到季迎春的信。这是怎么了,那个皮肤白净,稍微有点胖的美人儿季迎春怎么会这么无情呢,难道她没有收到我的信。不可能啊,八十年代中期是什么时代,虽然和后来的时代不好比,但和之前的时代比,也是一个高峰,可谓是政通人和,国家处在一种齐心协力苦干巧干的年代,社会风气还是干净的,没有诈骗,没有黄赌毒,更没有听说过什么碰瓷,老人倒地不扶的事情,是一个政治清明的时代,无论是交通还是通讯,都是极好的时代,怎么会没有收到信呢。没想到的是,那一年的端午节,我收到了季迎春的回信。我喜出望外之余,也有点不可思议。这人怎么会这样呢,听我妹妹说,她是个风风火火的人,不是那种拖泥带水的人,既然一个月都没有收到回音,我本来是断了和她联系的想法的。不管怎样,我的心情也许比我爹过端午节还要高兴。为什么呢,因为我爹的鼓打得好,他二十多岁的时候,据说是远近闻名的鼓手,一到了过端午节,他就是赛龙舟的必选人物。他比较瘦弱,做桡手肯定是不行,但他是优秀鼓手。后来,文化大革命了,龙舟被禁止划了,因为那是四旧。被禁止的不光是龙舟,什么帝王将相的戏,什么王爷侯爷的年画,还有拜菩萨烧香,都被禁止得干干净净。其实,后来我也慢慢觉得,毛主席的主张是好的,虽然赛龙舟是一种良好的群众运动,好像不应该被禁止,但是,那些拜菩萨烧香,那纯碎是迷信,是纯粹的唯心主义,不该被禁还能够允许这些污泥浊水污染社会吗?后来,到了1979年,随着社会的变革,龙舟又可是作兴了,而且方兴未艾。

  所以说,我接到季迎春的信,真的就和我爹过端午节一样高兴。打开信一看,才知道季迎春是同意和我交往的。是啊,虽然以前在读书的时候,从来没有机会和季迎春交谈过,毕竟是离开了故乡,到了省城读书,环境变了,哪怕是以前曾经见过面的人要是提起来,都是感到亲切的。何况她还是我妹妹的同学。而且,风风火火的季迎春还夸了我,至今,她怎么夸我,我真记不得那么清楚。

  一转眼,就到了实习的时候,我写信邀请季迎春到余江县医院见见面。她又回信,同意了。那时候没有什么微信,毕竟手机都没有听说过的时代,还谈什么微信。很快,我们在余江县的那个有着高大的毛主席的塑像前见面了。那塑像是为“送瘟神纪念馆”而设的。什么是“送瘟神纪念棺”。毛主席在1958年,为了纪念江西余江县彻底消灭了血吸虫,而题写了两首诗歌,又过了许多年,毛主席走了,余江人民为了纪念毛主席的重视,特地建立了纪念馆,以表达人民对于毛主席的感谢。

  在那塑像前,我和季迎春就像是地下工作者接头一样,神秘而又激动地见面了。面对比三年前还要漂亮很多的季迎春,我的心里非常激动,觉得,自己难道是祖上积了德还是我自己做了什么慈善的事情,怎么能够遇到这么漂亮的姑娘。原先,我以为这季迎春会更胖一点,估计最多也就是和以前一样漂亮。可是,不知道是她从她那个做医生的爸爸那里学到了什么,她居然在这三年内变得这么苗条,婀娜多姿。我心里简直醉了。

  那时候,我也许是没有几个钱,我不敢请季迎春去大馆子吃饭,只是请她到防疫站旁边的一个快餐店吃。那时候的快餐店,应该是最早的一个,就是店主准备了十几个菜,然后点了多少菜就按菜算钱,附加四角还是五角钱的饭费,不需要等待。我们吃好了饭,就想找一个什么地方坐一坐,或者谈谈话,至于还想干点别的,不可能的。那时候,我们实习生除了四个人有一间寝室,根本就没有多余的房间。登记房间?想什么呢?那是什么年代,谈都不要谈。再说,登记也意味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要是让我的同学知道了,那还不笑死人。

  我们选择了附近的一个菜地——————余江县的医疗机构本来都是在郊区,而县医院是最郊区,附近就是农民们的农田和菜地。那些菜地里,搭建了很多的棚子,用作南瓜和其他果蔬的攀爬。那是盛夏,瓜棚子里爬满了很多瓜藤,特别显得阴凉。尽管在那个年代,我还得问一问季迎春,我说:“那我们是到旅馆里开一间房还是怎么样?”季迎春把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说:“开什么房间,我们这只是第一次见面,怎么能就开房间?不要,我们就到你们医院哪个办公室坐一坐吧。”我有点木讷地说:“哎呀,那不太好,我们还没有毕业的人,学校是禁止我们谈恋爱的,不能啊,要是学校知道了,说不定还要开除我呢?”季迎春一脸的惊讶,说:“真的啊,有那么严格吗?”我信誓旦旦地说:“这还能够有假啊,我们以前有个同学,哦,女的是家在赣南的,知道吧,就是当年毛主席在那里建立第一个红色政权的地方啊,男的是家里在景德镇的。开始谈的时候,学校也不是那么管得严,只是警告了一下,可是,警告根本没有用,后来,男的被开除了,女的还好,又是警告了。”季迎春嘴巴张得很大:“啊,考取一所学校多么不容易,还真开除啊。真无情啊。”我说:“哎呀,有情无情也不是我们说了算的,从学校来说,那就是维护学校的纪律,是整顿校风。”季迎春一笑,说:“好,是整顿校风,反正都是你说了算。”还真没想到,美丽的季迎春一笑,那真是风情万种,我看了心里更是甜滋滋的。怪不得有什么烽火戏诸侯的故事呢,啊,那周幽王为了博得褒姒一笑,竟然失去了江山,哎呀,可惜是可惜,我这时候才有点理解周幽王了,毕竟,美女的笑,那真是能够让人彻底陶醉,甚至是痴迷的,一个痴迷了的人,还能不做出傻事吗?

  我领着季迎春走出医院大门,用手一指那一大片菜地,说:“哎,迎春,你看,那片菜地可好?又凉快,又有诗情画意,好不好?”她忙点点头:“好是好,可就是到处都是土,怎么坐啊?”我说“土一点也不怕,我们不都是从土中走出来吗?农村里,哪里没有士啊。”她有点害羞地说:“那总得坐下啊,不能够总是站着说话吧。”我说:“有了,我们的房间里有一大捆报纸,是我平时向办公室里要来的,我喜欢看报纸啊。我去拿几张过来,我们就坐报纸上。”季迎春说:“你还真会将就。”我说:“那你在这里等着我,我去去就来。”季迎春不说话,只是点点头。我很喜欢她的这种虽然风风火火,但却不事张扬的性格。

  我很快跑回了我们的寝室,拿了十几张报纸,看见放在脸盆上的一把折叠伞,我想,这时候还真需要这伞,带着,给季迎春用,我操起雨伞就朝季迎春跑来。我把一把雨伞递给季迎春,说:“看这大太阳的,可厉害了,你遮一遮头吧。”她随手拿起我手里的两张报纸,顺手就盖在了她头顶,说:“哎呀,我又不是大小姐,要什么雨伞,喏,这报纸遮头不是也挺好吗?”我说:“你那么好的皮肤,又是这么大的太阳,这几张报纸怎么能挡得住啊。”季迎春说:“我皮肤好,我就是晒也没有关系,你倒是需要,你打伞吧。”嘿嘿,真有这样的事情。由不得我不信,她不知道是怕别人看见还是怎么的,报盖在头上,一路小跑地嘟嘟嘟就走十几步了。我这时候有点感动,她这么热的天能够答应过来看我,我已经是很感动了,还把雨伞留给我,真是一个好姑娘啊。我也理解了她有点不好意思的那份心,并没有急急地追过去,我想:要是她有意,我们到那瓜棚下面再说,也不迟,何必现在追过去,让她先走吧。就这样,我们两个人好像是不认识的两个陌路人,在郊区的小路上走着。季迎春选了一片阴凉面最大的地方,把报纸铺在附近的田埂上,并没有急急地坐下,而是专心看我。我有点不好意思,心想:难道我们就在这瓜棚下面开始这人生的第一次初恋。我的心里一个劲地噗噗直跳,觉得神秘而又幸福。是啊,初恋的时候,而且,初恋的是我以前的校友,是美丽的校友,我心里能不激动吗?

  突然下起了一阵瓢泼大雨,据说是夏季台风引起的降水。好在附近有个一处瓜田,瓜田的中心有一处为守瓜而临时搭建的窝棚。窝棚是用竹竿子支起的人字架形,虽在这田地之间,因为它的欧式风格还显得有点洋气。窝棚的顶层用茅草苫盖得厚厚实实,以免风掀或漏雨。棚内,离开地面两尺左右高,用木板搭起地铺,下铺着厚实的草垫子防潮,只能容纳一个人睡觉或休息。因为四面敞开,这只是个临时躲躲太阳和防止下雨的窝棚,夜晚的时候,并没有人在这里休息,毕竟,就算是晚上你能够将就躺下歇一歇,你也绝对逃不开蚊子的叮咬。

  虽然天气凉了不少,但我的心也凉下去不少。我想:本来在那些长长的藤蔓下面,可以垫下报纸坐一坐,多么浪漫而有诗意。现在被一阵大雨逼进了这个窝棚,不但憋屈,而且,这是别人的领地,总是觉得不自由,甚至有点做小偷的感觉。好在,随着瓢泼大雨的降临和阵阵强风的刮来,不断闻到了野草的清香,似乎还有西瓜的芳香。这一阵大雨只有五六分钟的时间,来得快,去得也快。雨停之后,那蟋蟀,蝈蝈的叫声,远处的蛙声还有树上鸟儿的歌声,交汇成了一曲昆虫大合唱。

  刚刚还酷热难耐的天气,一下子就变得这么凉爽,舒适。难道苍天都知道我们在进行着First love吗?我问:“迎春,你怎么找到我这里的。”季迎春说:“这没有什么,人家都说,路在嘴上,一开口问,不就走到了。”我指着远处的一个特大的瓜,说:“渴不渴?我去给你把那个瓜摘给你吃。”季迎春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呢,刚刚下那么大雨,要不是人家的这瓜棚,我们还不得成了落汤鸡,我都觉得挺对不起人家的,你怎么还能想到要吃人家的瓜啊。再说,现在都这么凉爽了,一点也不渴。”我分辨道:“你不知道,我和这个瓜农认识,而且已经算是忘年交了,我每一次吃瓜都是先吃后交钱————————第二天,我就把钱送到他弟弟的寝室,这瓜农的弟弟在我实习的那医院做门卫,我们已经是好朋友了,我都是是通过他弟弟给他瓜钱的。”季迎春半信半疑地问:“啊,你们还有这样的事情,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我不以为然地说:“哎呀,这不算什么,在这余江县啊,我认识了许多朋友。”季迎春还是有点疑惑,说:“吹牛,你才来实习多久啊,咋那么大的本事啊。”我紧紧地盯着她好看的脸盘,好像看不够,说:“这不是吹牛,真的,我真有许多朋友,别看我来的时候不算太长,但我会说相声啊,这些朋友都是特别喜欢听相声的人啊。”季迎春喜滋滋地说:“哇,原来说相声还有这么多好处啊。”我问:“季迎春,那你喜欢什么?”季迎春说:“我啊,我就喜欢唱京剧,我尤其喜欢唱样板戏。”我说:“哈哈,你还喜欢样板戏,那你是不是就说一说你知道的样板戏故事啊。”季迎春说:“什么,让我讲样板戏故事,那你可把我难坏了。其实,看样板戏的时候,我还小,我都是跟着哥哥姐姐们去的。”我说:“哈哈,原来你是一个跟屁虫啊。”季迎春笑着,做出一个要打我的动作,不过,她只是手举得高高的,又轻轻地放下来,说:“谁跟屁虫啊?谁跟屁虫啊?你从小才是跟屁虫呢。”我大笑着说:“哈哈,我突然想起了一首歌,是这样唱的。”我一本正经地唱起来了:“都说我们是中华龙,其实是跟屁虫,跟到东来跟到西,跟哥哥姐姐们耍威风,今天看看《沙家浜》,明天看看《龙江颂》,高兴起来扮小丑,也扮一扮沙四龙。”季迎春小嘴一翘,天真地问:“哎,沙四龙不是《沙家浜》里的吗?你扮过沙四龙吗?”我故意假装很吃惊的样子问:“哎呀,你真厉害,还真知道那么多人物啊。反正我是没有扮过沙四龙的,倒是村里地主的儿子扮演了沙四龙。”季迎春说:“秋雨,你太小看我了,连沙四龙都不知道,我还喜欢什么样板戏啊?”停了一会儿,季迎春又问:“哎,秋雨,你怎么能够唱那么好听的歌?以前有人唱过吗?”我说:“什么啊,这又不是以前人家唱的歌,是我自己编的歌啊。”季迎春吃惊地张开嘴巴,说:“啊,你这么厉害啊,还能够编歌啊?”我说:“哎呀,你搞得那么一惊一乍的,干什么啊,是不是想故意表扬我,哈哈哈哈哈哈。”季迎春一扬手,又做出了一个要打我的动作,我知道她舍不得打我,故意不看她,说:“其实这编歌啊,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不就是合辙押韵,就像是‘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就像是‘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一样,押韵就够了。”季迎春昂起头,像是沉思状,说:“哦,那我也编一个歌试一试,怎么样?” 我觉得她小看我,编歌是不太难,可也没有你季迎春说的那么容易啊。我愤愤地说:“哎,你本事大,你了不起,那你编一个歌儿我看看。” 季迎春想了想,居然还小声哼哼了起来:“这大热的天啊,我抽了一个闲啊,来看看秋雨哥发没有发癫啊。”虽然她唱的嗓门洪亮,调子也好听,可她骂我,让我有点不高兴,我伸手就要捏住她的嘴巴,谁知道,她忙站起身,跑得比兔子还快。

  我看看追不上她了,赶紧挥挥手说:“别跑了,这么热的天,你让你胖哥去追你,你安的什么心啊,哈哈哈。”季迎春也在二十米开外哈哈大笑。她好像还有点不放心地说:“不跑可以,但你说话要算数。”我说:“还能不算数吗?我还想听听你讲样板戏的故事呢。”季迎春这才返回来,我们还是回到那一片阴凉的地方歇凉。季迎春说:“其实,要说样板戏啊,那时候真的只是跟着大一些的孩子跑,不过,倒是最近几年,我听过一些故事,说的是毛主席和样板戏的故事。”我一向十分尊敬和仰慕毛主席,尽管在那有人开始污蔑毛主席的时代,我还是很喜欢听毛主席的故事。听季迎春这么说,我好像是打了兴奋剂,说:“哦,毛主席和样板戏还有详细的故事啊?”季迎春喜滋滋地说:“毛主席在接见样板戏《龙江颂》演员李炳淑的时候说,《龙江颂》这个戏不错,我看了五次电视,八亿人民,去掉二亿半,五亿半农民有戏看了,代我向他们致谢,感谢你们为贫下中农创造了一个好戏。”我听得正起劲呢,可季迎春的话突然戛然而止,我意犹未尽,说:“说啊,继续往下说啊。”季迎春笑笑说:“还说什么啊,就这些啊。”我说:“什么什么,就这么两句话也是故事啊,我还以为有多么精彩呢。”季迎春说:“你敢说毛主席的话不精彩,你还真是胆大包天。”我急了,说:“哎呀,你怎么乱扣帽子啊,我可没有说毛主席的话不精彩,我只是说,你这两句话,肯定不是一个故事,更不是精彩的故事。”这下轮到季迎春急了,她赶紧说:“不是不是啊,在我看来,毛主席那么伟大的人,就是一句话都可以是一个故事,更别说是两句话,这是不是代表毛主席很关心体贴我们基层的人民啊。”我信服地点点头说:“这倒真是的。”

  一阵风儿吹过来,突然映入我们眼帘的是两只交尾的蜻蜓翩翩地飞过来,看得我们两个眼睛真是火辣辣的,我们的脸也火辣辣的。季迎春好像是羞红了脸,忙把头扭向一边。

  我看着这尴尬的情景,故意想调转话头,我说:“你那么喜欢样板戏,那你可背叛了你喜欢的作家巴金啊!”季迎春有点迷惑地问道:“什么意思啊,我喜欢样板戏还背叛了巴金。”我说:“听我妹妹说,你虽然不喜欢物理和化学,可你最喜欢文学,而且还特别喜欢看巴金的小说。”季迎春说:“你还打听得真仔细,我还真是

  这样。”我有点逗她的样子,故意坏坏地一笑,说:“可是巴金说过,一听到样板戏,就毛骨悚然,就会接连做几天的噩梦。”然后我又仔细地看着她脸,不是欣赏她的美丽,而是想看看她到底什么反应。季迎春淡然地一笑说:“哎呀,这没有什么啊,我爱看他的作品,是因为他的作品确实写得好,至于他说的这话,我根本不同意,要不,是他自己在样板戏的那些年受过一点刺激,加上把这刺激放大,这样说也就满足他的心理,可我觉得他的这话是不合理的,他的文学归文学,他的言论归他的言论,两码事。那么美的样板戏,怎么能够做噩梦呢,我欣赏还欣赏不过来呢。”我想伸手刮一下她的鼻子,可这第一次见面,哦,我们恋爱以后的第一次见面,季迎春才是一个二十岁的姑娘,我怎么能随随便便就刮她鼻子呢,我忍住了,伸手拉了一下她的手,她也不躲,让我拉,一股暖流涌入我的心上。想不到,眼前的这姑娘不但美丽,而且还挺有主见的。

  停了一会儿,季迎春又说:“其实,比较伟大的人物,不要说是巴金,就是鲁迅的话,也不一定都是对的,那要看我们站在上面立场,就像是梁实秋,我们的高中课文把他骂得还不惨吗?”我有点吃惊,觉得眼前这姑娘不但美丽端庄,而且还懂得不少文学,我故意插话说:“是啊,鲁迅骂他是丧家的资本家的乏走狗。”季迎春忙说:“是啊是啊,鲁迅是最看不起他的,按理,鲁迅和冰心是一条战线的人,这两个人都是我们课文里的常客,可你知道冰心怎么评价梁实秋的吗?” 我觉得眼前的这个人真是有点神了,我一直自以为自己是医学生里边对于文学最博学的人,可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大姑娘居然懂得这么多文人的事情。我伸出大拇指对季迎春晃了晃,开心地笑说:“哎呀,你,哎呀,迎春啊,你太了不起了,几年不见,你竟然知道这么多文学上的事情啊。”季迎春却有点不屑地说:“哎呀,这没有什么,我也就是喜欢看看鲁迅、梁实秋、冰心等等大文学家的故事,翻来覆去就这么几个人,其实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听着季迎春谦虚的话语,我更喜欢她了,说:“不不不,说得真好,你知道冰心怎么评价梁实秋的吗?”季迎春说:“不是都说你很喜欢文学吗?我还是听听你讲的嘛。”我很尴尬地摇了摇头,说:“不错,我是喜欢文学,但是我除了老舍,周立波,赵树理,孙犁,散文的几个大家,哦,当然鲁迅我是很喜欢的,但是冰心和梁实秋啊,我真的是一点都不了解。” 季迎春说:“哦,是这样啊,那我告诉你,冰心啊,对于梁实秋的评价不但和鲁迅的看法大相径庭,而且她对于梁实秋是非常客气,她也许是因为被梁实秋对于他后来的妻子的忠诚和深情,曾经诚恳地评价梁实秋,她说,一个人如同一朵花,花有色、香、味,人有才、情、趣,三者缺一不可。男人之中,只有实秋最像一朵花。”

  对于季迎春的话,我惊愕得有些不知所措,心想,眼前的这一位怎么那么像一位文学博士啊,我竟然在这么一个环境接待她,好像是有点不恭,也许就像季迎春说的,她也就是对这几个人文人喜欢罢了。即便如此,我还是觉得这样一个乡土气十足的环境实在是有点尴尬。转而我又想:想那么多干什么啊,既然两心相吸,就无所谓什么环境了。我深情地看着季迎春说:“你说了这么多,意思就是说,不管什么人,也不可能什么都是对的,哪怕是伟人,对不对?”季迎春说:“对啊,对啊。”

  这么高大上的话说过之后,我们两个突然又像是陷入了一种沉思的心态。季迎春和我就这么四目相对,好一会儿不说话,那情形,浪漫而又羞涩,应该是人们都向往的一个美好境界。突然,季迎春说:“要说巴金,我和他还是四川老乡呢!”我不解地问:“什么什么,他和你还是四川老乡,这是怎么说的啊?”季迎春说:“我虽然说的是地道的江西话,可我是在四川出生的,我到了两岁的时候,我爹转业,就到了江西,我就跟着来到了这鄱阳湖边。”我恍然大悟地说:“啊,原来你还是川妹子啊!”季迎春好像看出了我的反应,有点不平地说:“干嘛啊,川妹子不好吗?我们老家可都是川妹子啊。”我说:“没有说川妹子不好啊,我只是担心,你,你……”季迎春更加不高兴了,说:“有话就直说嘛,干嘛要这么吞吞吐吐的。”我有点惴惴不安地说:“那,那,那以后我们要是结婚了,你还会不会……”季迎春忙捂着脸说:“哎呀,羞死了,羞死了,我们才刚接触,就说什么结婚,结婚的。”我看她不高兴,我也有点不好意思,把声音放低了一点,说:“这,这迟早的事情,总是要面对的嘛!”季迎春说:“面对是面对,可,你现在不能够说这两个字。”我故意假装不懂地问道:“不能够说那两个字?”季迎春拧了一下我的耳朵,说:“你坏,你真坏,你故意逗我说那个。”哎呀,被季迎春这么一拧,我不但没有什么不舒服,反而觉得怪怪的,心里甜甜的。我认真地说:“我是说,要是以后我们……”我怕又刺激她,就避开了那个词,说:“那以后,你要是在我们这里待得不舒服,你跟你爸妈又回到了四川,那,那怎么办啊?”季迎春不高兴地说:“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既然走到了一起,还回什么四川。你没有听说过,我们革命人就像是一颗种子,在哪里发芽就在哪里生根。”随后,季迎春惬意地哼起了歌曲《共产党人像种子》。我听了,又打趣地问她:“是啊,歌里唱的是共产党人像种子,我们都不是共产党人啊,你这个普通老百姓,要是遇到什么事情,说不定就会随风飘,到时候,我到哪里找你啊?”季迎春想伸手掩住我的嘴巴,她又觉得不好意思,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紧紧地从我脖子后面绕过嘴巴,把我嘴巴给蒙了个严严实实,说:“你这嘴啊,我看就是乌鸦嘴,什么不好说,干嘛总是把事情往坏的地方想啊?”我被她蒙得有点气短,可又忍不住笑,说:“哈哈哈,不说了,我不说了,好不好,给我放开……”话没有说完,她就忙松开了那手帕。我忙从她手上抢过那有着美丽花纹的手帕,说:“这么漂亮的手帕,给我一个念想,好不好?”季迎春说:“你看你这人,多么不讲理啊,我跑这么远,你不给我什么东西,还要我的东西做念想,你安心吗?”我也不回答,只是一个劲地笑,哈哈哈哈,哈哈哈,这笑声在开阔的田野婉转地蔓延开来……

  季迎春好奇地问:“哎,秋雨哥,你说,你们学医的到底怎么样啊?有人说,你们学医的职业好啊,说你们地位高,还说你们待遇好。”我故意逗她说:“怎么就是地位高,待遇好呢?”季迎春说:“因为你们有技术啊。”我有点明知故问地说:“有技术,那有技术的人多了,何止是我们学医的有技术啊?”季迎春有点急了,说:“你这人真是的,我夸你,你还假装谦虚,真是狗肉不上秤啊。”我看她这样,假装生气地用指头指着她说:“哎呀,你这人,怎么什么脏话乱话都说得出啊,我谦虚还不好吗?”季迎春说:“谦虚是好啊,可你这是真谦虚吗?好了好了,不和你耍嘴皮了。要说这学医好吗?可有人又很反对学医。”我问:“啊,还有反对学医的人啊,不要乱说啊。”季迎春说:“什么乱说啊?有人说,劝人学医,天打雷劈,说你们学医的人,拿那些好端端的小动物做试验,有点伤天害理。”我说:“什么啊,和人相比,小动物毕竟是卑微的,不拿小动物做试验,难道还要拿人做试验吗?”季迎春白了我一眼,说:“说什么呢,还拿人做试验,你以为你是日本鬼子啊!”我说:“那就好,那就不得不拿动物做试验。”正说到这里,一只野兔从季迎春的身后飞快地窜过去,吓得季迎春赶快抓住我的手,大喊:“妈啊,吓死我了。”我哈哈大笑,说:“哎呀,这个都吓着你了,要是让你学医,还真够呛。”季迎春不服气地说:“什么啊,真要到了那时候,那又另说了,不说是‘船到桥头自然直’吗?人既然到了那一步,也就自然会认命了。”我说:“也有道理,就像我们班的那些女同学,他们开始的时候,连解刨都不敢,尸体也不敢看,可过了几天,哼,那胆子才大呢。”季迎春眨巴着眼睛,歪着头,深情专注地,像是看什么新鲜的东西一样盯着我:“胆子大,怎么大?”我说:“给那些活蹦乱跳的兔子做空气栓塞实验的,可都是她们女孩子啊。”季迎春问:“什么是空气栓塞实验啊?”我说:“啊,就是用兔子做牺牲品,让空气打进兔子的身体去。”季迎春问:“空气怎么能进入兔子的身体啊?”我说:“说的就是这个啊,空气要进入兔子的身体,必须通过注射的方法,也就是我们说的打针,必须通过打针,才能够把空气打进兔子的身体,其实是把针管里的空气注射到兔子的静脉中,这样……”季迎春把眼睛闭住了,紧张地喊起来:“哎呀,你别说了,这空气为什么要打进去,那兔子还不得死了啊?”我说:“所以,这个就是实验,让大家知道空气是不能够打进人或者动物的身体的,不然,那非有死亡的事情不可的。”季迎春恍然大悟,说:“哦,你们就是想证明空气是不能进人血管里的,是不是这个理?”我含笑地点点头说:“是啊,这就叫空气栓塞实验,故意让空气栓塞血管,最后导致死亡。”季迎春不知道是想笑,还是想哭,反正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说:“啊,道理是明白了啊,可是,那兔子不是死了吗?”我说:“就是要通过兔子的死亡证明栓塞的道理,让学医的人知道,空气是不能够打进去的。”季迎春说:“哦,要让人懂道理,就要让动物死亡,你们是不是太残忍了?”我说:“残忍是有点残忍,我们学医的人都是这么过来的啊!不然,什么都心慈手软,那还学什么医啊?”季迎春说:“哎呀,这就是你们学医的人啊,对那些动物都下得去手啊?!”我有点无所谓的样子,说:“什么就下不去手啊,给那些兔子打空气进去的,还都是女生。你信不信?”季迎春说:“信,我怎么不信呢?只是,真要轮到我了,我肯定不敢做空气栓塞实验。”我说:“你要真学医了,其实也是一样的,只不过你现在没有机会了。哎,迎春,这一年多,都说你高中刚刚毕业就出去工作了,这些时间,你都干什么去了?”季迎春说:“嗨,开始是在广州给一家工厂做衣服,其实我也学了一个星期,后来学会了,人家工厂才同意收我,而且,工资特别低。憋屈死我啦。工资低不说,还给我们把身份证扣留下来,我们哪像是工厂的工人啊,简直就是包身工。”我说:“哦,你们也发了身份证啊,这身份证还真是推广得快,一下子,你们也有了。”季迎春故意斜眼看我,说:“说什么呢,你以为就你们是共和国的公民,我也是啊。”我含糊地说:“没哪个意思,有就好,有就好,本来就该大家都有。”

  季迎春突然脸色凝重地说:“哦,我知道了,以前我有个亲戚,就是因为做手术的时候,让空气进了血液,哎呀,可危险了。”我紧张地问:“后来怎么样?”季迎春说:“还好,发现得早,医生赶紧抢救,谢天谢地,终于把我那亲戚救过来了。”我说:“对啊,空气打进去了,就会形成空气栓塞啊。”

  季迎春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她问:“哎,你说打空气进兔子身体,那,那兔子得过多久死了啊,一个小时吗?半天吗?”我说:“哪要得了那么长时间啊,很快就死了的。”季迎春有点羡慕地说:“还是你们学医的好,我有个表哥,比我大十六岁呢,他以前就是学医的,后来改行了,可他还是可以给自己看病,他自己的病,百分之九十是他自己看的。他几乎从来不进医院。”我说:“你还有个那么厉害的哥哥啊,什么时候让我们见见面吧!”季迎春说:“见面?说什么呢,他还在四川,又不在这里,怎么见得到啊。”我说:“不过只是那么说说,无所谓的。哎,我告诉你啊,我们学医的,还真有很多好处,不说别人吧,我自己,就给我父母和亲戚治疗过好几种疾病,都是通过我自己配药,然后我自己给他们治疗的。也许是可以随时掌握病情,这些治疗效果都非常好。”季迎春更加羡慕地说:“啊,真有这样的事啊?”我说:“就今年三月份,我就给我大表哥,哦,还有给我妈妈治疗了关节炎,而且效果非常好。”季迎春说:“哦,你还治好了关节炎,那你教教我呗。”我说:“其实偏方很简单,就是几样蔬菜和大米食盐一起炒热,然后热敷,敷好几天,一般都会好的。”季迎春打破砂锅问到底,说:“那,到底用什么蔬菜呢?”我说:“其实。就是用洋葱生姜。很简单也很常见的两样蔬菜。”季迎春吃惊地问:“啊,那关节炎就让洋葱和生姜给治好了, 那么简单吗?”我说:“哎呀,我们这是谈恋爱还是干什么啊,总说到蔬菜上去干什么啊?”季迎春诡秘一笑,说:“你这人,连这都和我神神秘秘的,不安好心啊?是不是?”我被她一数落,好像是真不好意思,说:“哦,不是那意思。真要这么看,我干脆再抄几个非常好的偏方给你,你要是身边有这样的病人,都可以用的,又安全又没有副作用。”于是,我从袋里掏出笔来,给她写了治疗胃溃疡,咽喉炎,牙痛,气管炎等等的方子给她,这些偏方都是我给我那些亲戚治病的过程中使用过的。在所有的医学中,我的中医学得最好,中医也是我最喜欢学的一门课程。我觉得,中医其实不光是比西医历史久得多,而且比西医方便,一般都不需要那么复杂的检查。季迎春把我抄的方子小心地放进内衣口袋里,好像得到了什么宝贝。

  停了会儿,季迎春略带怂恿地说:“哎,你不是说要去摘瓜吗?怎么不去啊?”我高兴地说:“好,你等着瞧。”季迎春赶紧拉着我说:“干什么呢?你还真去啊,虽然你说得那么神乎其神,天花乱坠的,可谁知道你是真是假啊?”被季迎春这么一拉,我一下子像是触了电,一下子好像是轻松多了。啊,难道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吗?啊,这力量既神秘又热烈。

  季迎春说着话,顺手从她的坤包里取一瓶汽水,在我眼前晃了晃,说:“好吃不过汽水,来,给,你喝吧。”我说:“不不不,你一路辛苦,我怎么能喝你的汽水,看,我这也带来汽水呢,喏,这么大瓶,比你的多,我们交换着喝吧。”

  季迎春推挡着说:“不要不要啊,这汽水还能够干什么啊,再大,它不过是一瓶汽水。”我以为她是要什么戒指还是什么定情的信物,就说:“别忙,我家里也准备了戒指,不过,现在也不在我这里啊。过一段时间再说吧。”季迎春有点生气地说:“说什么呢,我们这才哪儿到哪儿啊,我也没有问你要戒指啊。”我从身上掏出二十元钱,说:“喏,这个是给你的路费,就算是我的一点心意吧。”季迎春还是推挡着,笑了笑说:“难道离了钱就不谈恋爱了吗?你啊,傻样。”我悄悄地伸手过去,想拉一拉季迎春的手,她却迅速地缩回了手,忍不住又是笑了一下:“别急,干嘛那么急,不可以先聊一聊家常吗?”我还是把钱给她,说:“谈恋爱,我一个男的,总要表示一下自己的心意,总不能够让你连路费都贴进去吧。”季迎春又是一笑,好像是抽签一样,从两张十元的钞票里边抽出一张来,说:“既然你那么实在,我就留下一张。哎,你总得了解一下我家里的情况吧。”她把另一张十元钱还给我。我问了她的家庭情况,才知道季迎春原来也是一个书香门第。她爸是转业的医生,她妈是中学老师,对于这样的家庭,我还是比较满意的。

  我顺手指着前面那一处低洼的地方对季迎春说:“我也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向你表示我的诚心,这样吧,都说艺不压身,我教你游泳怎么样?”季迎春喜出望外地说:“哦,前面那是一条河吗?”我说:“是啊,前面的河叫做锦江。”季迎春说:“就这么个小小的河还有那么个漂亮的名字啊?”我说:“是啊,那儿不但清澈,而且下水的环境都很好,我几乎天天在那边游泳啊。可舒服了。”季迎春一听,更加开心了,她抓起我的手,说:“走,我们去看看,不过,我可用不着你教啊,游泳,那可是我的特长啊。”我这个参加过全县游泳比赛的人,不太服气别人在我面前夸耀她自己的游泳技术,说:“什么,游泳还是你的特长,那我们今天比一比,不用多,就比一百米速度。”季迎春风风火火地说:“好,咱们今天就比速度,不管什么姿势,看一百米谁快。”:我有点不屑地说:“我可是参加过全县游泳比赛的。”季迎春的眼睛像是一把刀,直勾勾地看着我说:“好,我们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比完之后,你就知道什么是山外青山楼外楼。”

  我们本来是来这郊区谈恋爱的,却万万没想到,我们的恋爱竟然演变成了一场竞争。我们就这样手牵手地走到了锦江。我说:“算了,我们还是算了吧,我们可以在浅处慢慢地游,那样安全,一百米的比赛就算了。都说生处怕水,熟处怕鬼,这地方,你不知道水性,我们就算是看风景,不比赛了。”季迎春斜看着我说:“怎么了?不敢比了吧,不敢比就早说啊。”我说:“不是,真的,你刚刚来这个地方,你不知道这河哪儿深哪儿浅,哪儿高哪儿低,还是安全第一啊。”季迎春说:“你还有没有男子汉的一点血性,刚刚说的话,还要缩回去吗?”我知道季迎春一直是风风火火的人,但不知道她这么泼辣,就说:“要这么说,那就说话算话,就比速度,哈哈哈,比速度,你能够比得过我吗?”

  一番比赛,最后的结果是,我输了,虽然只是比她慢了那么十几秒,可我还是有点尴尬,但是,这尴尬却让我感到十分欣慰。从古至今,游泳几乎和女人不太相关,可季迎春却这么能游泳,我当然是高兴的,只是,我原来打算在季迎春面前逞能的打算化为泡影。比完游泳之后,我才知道,眼前这个我认为是“旱鸭子”的姑娘,原来是参加过地区游泳比赛的浪里白条。

  我对季迎春不再是那么居高临下,而是有点仰视她。我渴望和她进行一次初吻,可是,我又确实感到迈不出这第一步,突然,我看到季迎春从她的包里取出一支笔,在一块大木块上写了一个字“立”,我好像一下子就看懂了季迎春的心思,在木头上写立字,什么意思啊,那不明明是要我亲她吗?木字上面一个立字,那不是亲字是什么啊?我飞快地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她羞涩地扭转身,说:“你干什么啊?”话虽然这么说,但脸上那意思还并不抗拒,我知道,我人生中最最关键的一步走出去了,而且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啊,难道这就是人们宣传了多少年,赞颂了多少代,文学上描写了无数次的初吻吗?

  我们初吻之后,我感到十分的幸福,心里也十分满足。无疑这初吻将改变我们间的关系,我们将更加亲近,我们也深爱彼此。那一瞬间,我们的心灵紧密相连,再也无法分割。

  可是,后来,我们还是分手了,其实没有什么原因,只是因为当时我们无法及时联系,那个没有手机,除了邮电局的电话和单位的电话之外,就再无及时沟通的电话,我和季迎春的关系就这么淡下来了,一直到我们各奔东西,直到几年之后的各自成家。

  只是,我还常常回忆那初吻,那深深烙印在我心中的初吻——————虽然,这回忆带给我的温暖和甜蜜慢慢逝去。

  再次遇见迎春

  在二零二三年,我刷抖音,突然从屏幕里涌出来一个似乎曾相识的面孔。啊,这个人好像在哪里见过,见过吗?还真见过,这不是当年的阿庆嫂吗?哦,不是阿庆嫂,这不是当年那个扮演阿庆嫂的洪雪飞吗?对,对,对极了,这完完全全就是那个洪雪飞。哎,怎么能够是洪雪飞,当年那个洪雪飞不是死了吗?好像是死在了一次车祸,因为一次出门旅行,她死在了旅行途中。是啊,五十多岁就出车祸,多么可惜啊,花甲都没有过啊。

  说什么呢,什么死不死的,就算是不死,她怎么还有这么年轻,就算是不死,她也该是八九十岁啊。耄耋之年的人,就算是条件再好,也不可能像是四十岁的人啊。嘢,那既然那个阿庆嫂死了,那么这个阿庆嫂又是谁呢?难道是我看走眼了,难道是我老眼昏花,不会啊,我的近视眼现在刚好和老花眼抵消了,我现在的视力啊,看远的地方虽然还需要近视镜,但是,看近处,我和视力正常的小伙子一样啊。我看了看,这人就是阿庆嫂,这阿庆嫂好像在哪啦见过,对,这人我绝对看过,嘢,到底是三十年前,还是四十年前,还真记不准了,反正是见过。哦,是那个她爸在博物馆当馆长,然后储存了大量古钱币的老左的女儿,不,不。不,老左的女儿虽然有点像,根本没有这么高大。而且,老左的女儿斯斯文文的,一副眼镜,不像,至少不是那么像。难道是那个家在老干部宿舍的小芳,哦,叫丁小芳。不,不像,这眼前的人,应该是快四十年前见过的,绝对不是三很年前见过的丁姑娘。

  我一边想着,一边被抖音管理催促需要点赞。看戏需要买门票,这抖音看戏,你有条件可以送礼,就是再没有条件,点赞总是需要的。是啊,我不懂得怎么送礼,看这么好看的《沙家浜》,如果点赞都不舍得点,还算人吗?再说点赞也不需要一个抖币。可我不知道怎么点赞啊,咦,下面有个框框,哦,这个框框是可以输入文字的,好,我输入文字进去,哪怕是夸一夸她,哪怕是给她几个大拇指,或者给她鼓几次掌也好啊。

  就在我抓耳挠腮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我看到了抖音管理的一次次通知,他说:“各位家人,你就用手指头戳一戳屏幕就行,就算是点赞。”我按照他的话去做,可任凭我怎么戳,就是看不到手机有什么反应,难道我点赞没有成功吗?这又是哪里出了问题呢?接着,季迎春的抖音管理发来了更加详细的文字说明。我才恍然大悟,哎哟,还是这里出了问题,刚刚我戳屏幕其实还是方法不得当,根本就是瞎戳,所以,手机毫无反应。现在我终于学会点赞了,学会点赞之后,我听戏就心安理得。听听歌听听戏,点赞支持,偶然也送送礼,总是对得起主播的,毕竟,人家主播还需要化妆,还需要道具,背景,还需要灯光,还需要付出时间来,总而言之,主播是辛苦的,需要付出大量的精力和时间。

  这个主播说自己是季老大,说她来自农村,来自丹东农村。到底这个季老大是不是那个季老二,是不是我在余江实习的时候见过的季迎春呢。我听我妹妹说过几次,季迎春的哥哥可有本事了,在对越自卫反击战中就是部前线作战部队的副营长,无疑,季迎春不可能是老大,她分明有一个当副营长的哥哥,而且是前线参战的人。季迎春家应该是一个非常光荣的人家。不过,那时候,我除了频频点赞和写诗赞美季老大,好像实在也做不出什么事情。从形象来看,眼前的这季老大,还真有当年季迎春季老二的样子,只是,眼睛怎么变得这么大,再说,这个是老大,而我曾经只是谈了一次恋爱的季老二,她的眼睛虽然也好看,可绝对没有这么大啊。再说,我的初恋季迎春不但是排行不对,而且家在江西啊,这季老大分明是在辽宁丹东,相差十万八千里啊。

  我胡思乱想什么呢,这个季老大不可能是那季迎春啊,第一,地址不同,虽然现在跨省的人不少,可在那个年代,不要说出省,出县的人都很少,第二呢,季迎春是老二,这是老大,第三,就是眼睛大小完全不同,这个主播那么大眼睛,比季迎春有神得多。想什么呢,这个季老大怎么能是季迎春呢?再看看吧,再看看吧。唉,自己虽然对那离去了很久的季迎春一直牵挂着,想念着,甚至时时刻刻牵肠挂肚,要是眼前的人是季迎春该是多么好啊。我就不停地给季老大写诗,记得我第一天就有六首诗歌赞美这个季老大。就说两首吧。我开始一首是:“何其相似阿庆嫂,半点不差演技高。家人点赞多支持,夸奖胜过无价宝。” 接下来的是:“莫说点赞无人见,苍天自有大法眼。送人玫瑰手留香,助力总是伴心善。”

  我估计季老大会很开心的,但是,我万万没有想到,季老大会这么开心。季老大不但开心,而且,还出乎我意料之外地朗诵起来诗歌了。哎呀,这主播的才艺真不错。不但把阿庆嫂演得那么活灵活现,还把样板戏《杜鹃山》里的柯湘,《龙江颂》里的江水英演得出神入化。我听久了以后,才知道,除了阿庆嫂和沙奶奶是季老大自己唱的,柯湘和江水英都是音配像,那里边的歌曲都不是季老大自己唱的,可这也足够了,分明说明主播的素质的高的。一个来自农村的女人,能够从各方面把样板戏的人物——————————把十几个多人物表演得活灵活现,表演得栩栩如生,那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啊,不要说是来自农村的,就是来自城市,来自大城市,都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甚至可以说,就算是那些比如样板戏的主要演员洪雪飞,杜近芳,李炳淑也不可能把所有的人物再现的那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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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核人:站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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