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悉运乾老台长因病去世的消息,不甚惊愕。我知道他今年曾因突发脑溢血入院,好在抢救及时,转危为安,只是语言功能受到一定影响,吐词含混。前不久,他还托我单位一个同事送他新近出的一本书法集《赵运乾书法集》与我,我细阅之下,但见笔走龙蛇,俊秀挺拔,清闲自然,恰如赵伯伯一生谦谦君子、湿润如玉之风。不料,近日新冠病毒肆虐,赵伯伯未能幸免,驾鹤西去,终年八十又七。
初识赵伯伯时他已退休在家。某年春节我去他府上拜望,时天寒地冻,我见他穿着厚厚的外套,坐沙发上看电视,脚下垫着一块木头。我惊问其故,他说,他老伴孙阿姨闻不惯煤烟味,故客厅不能生炉火;孙阿姨又不习惯吹空调,所以家里没有取暖设备,脚下垫一块木头,可以阻隔客厅地砖寒气上身。聊到快中午,他带着我与妻子出门吃东西,说孙阿姨和我们不是一路人,不用管她,我们就在他家门口小巷中吃水饺。后来我才知道他老伴孙阿姨是某少数民族,只吃牛肉,故一般不陪客。
多年前某次我回乡,在石阡县城偶遇赵伯伯,他听说我可能要在城中盘桓一两天,当即在他所住的宾馆给我开了间客房,并吩咐服务员把房费记在他的账上。他对我说,你们年轻人刚参加工作,工资不高,又要养家糊口,经济不宽裕,我这个老头子帮不上忙,给你开间房是可以的,其对后生晚辈殷殷之情,让我深为感动。
记得有一次我请赵伯伯和几个同乡前辈小聚,席间他勉励我,年轻人要不怕苦,多做事,对事业看重些,对钱财之物看淡些。他说他当电视台台长,当时为了鼓励创收,搞活经济,定了政策,台里工作人员凡是拉有广告进来,要按一定的比例提成奖励。而他自己通过关系拉进来的广告,他自己从来没有拿过一分钱的奖励。他说,鼓励下边搞创收可以,自己作为台长,只顾自己捞好处,钻到钱眼里去那整个单位就完蛋了!据我所知,赵伯伯那些年一直居住在单位集资建房修建的八十平的房子里,家中陈设简单,登门之客通常难以相信是一个台长的家。其实,上世纪九十年代,电视广告已方兴未艾,创收渐热,像他那样做到台长位置而没有富起来的真是少见。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赵伯伯退休下来曾编撰《夜郎之光》(上、中、下三卷)一书,赠与一套予我。该书以文革结束以来贵州涌现出的数十位名人为对象,展现他们作为贵州高原杰出人物的奋斗经历,历史成就与道德情怀。窃以为赵伯伯编此书之意,一方面是为先贤立言立传,另一方面是为了鼓励黔中大地后生晚辈以先贤为榜样,自立自强,奋发有为。赵伯伯曾与我说起他二零零几年到原国务委员戴秉国家中采访,见戴家中还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陈设,简朴之极,言语之间满是敬重之意。
单位上的一些老同志私下给我摆谈过,说这些年贵州电视台的历任台长,其学识涵养,做人
风范,有君子之风的,赵台长无疑是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一个。退休多年还能得到别人的尊重与赞誉,赵伯伯立身、立德、立言无疑是很成功的。
现斯人已去,先生之风,山高水长,愿赵伯伯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