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叫真言,一点都不假。比直言,好了一个两个点;比路人甲,有名有姓有脸面。
我写了几篇,就忘乎所以起来,就想出名。出大名。
可写作,能出名吗?
当然能。
当然也不能。
这不废话吗?不是废话,是真言。不单真言,是人都想出名。人死留名,虎死留皮呗。名,比脸皮还脸皮,比生命还生命,不可或缺,价值连城。既可扬四海,又可垂千古。人分善恶,名分美丑。劳模之名,汗水换来的;烈士之名,生命换来的;无赖之名,脸皮换来的;汉奸之名,卖国换来的。纵观人世间诸名,皆能换,只是价格高低方式巧笨而已。论文一篇,一千即可发表,省级国级的,对不起,要两千五千,公平交易,一分价钱一分货。送送烟,请请酒,活动活动,真言的小说散文诗歌,大体也都能冠冕堂皇地登报登刊,一点也不惭愧,耳根儿不红,眼睛儿不跳,腿肚儿不抖。据说,有个煤老板,撒了几百万,换来了中书协的头衔,光彩夺目,神气活现。普通作者,穷是穷了点,好面子都一样,花了点小费,提高点阅读量,似乎天经地义情有可原。谁不想提高阅读量扩大知名度呀!
想出名,满足虚荣心,无可厚非,自然而然。
真言也想出名,也想提高阅读量。
可真言抠门,葛朗台了点,舍不得抠腰包,又清高,装着正人君子的模样。此等伎俩,岂是吾辈所为?
呸,没骨气,臭不要脸。骂归骂,真言其实心里也痒丝丝的,翻江倒海的。千辛万苦抠出来一枚小文,视之如命。总想在亲友面前显摆显摆,在配偶面前骄傲骄傲。作家,听起来多么的高大上,肯定算成名成家,坟山上冒青烟了。阅读量只有几十,或者几百,甚或几千,总觉得不够吸睛,不够高档,若是几万几十万,不算个大作家,至少也算个中不溜的吧。
后来......没有后来了,连个小作家都不算,只是个冤大头。花钱买笑话。关起门来做皇帝,自己演戏自己看。读者不傻,编辑不孬,没有质量的文本,除了丢丑,就是卖笑。纵然阅读量百万千万,水货,一文不值,最多也只是冥币。别发牢骚了,说什么读者没长眼睛,世无伯乐,純是自我安慰自我贴金罢了。
真言拍手,还是抠门好啊,没花一分冤枉钱。
吃一堑长一智。阅读量,还是要提的;名,还是要出的。这是个脸面问题,政治问题。怎么提呢?吴婷说,关键要看文学价值。这话有点抽象,具体说有两大块,同步自带的读者群和粉丝群,作者推广的亲友群和粉丝群。要想巩固和扩大,质量是根本。否则,你一天哪怕转一百次,发红包一千张,送玫瑰一万朵,也徒劳无功,反而让人生厌,敬而远之。也正是这样,某些作者心里一急,计上心来,干脆花钱购买增加阅读量的软件,多快好省,立竿见影,才走上了大跃进的快速道。
真言是草根,理解草根的急切。刘心武不是一篇《班主任》就轰动全国了吗?汪曾祺《受戒》不就奠定了短篇小说之王吗?我写了那么多,怎么还不出名呢?哪怕是出点小名也好啊!
我等得花儿都谢了。我要当鲁迅,当莫言,当契诃夫,当托尔斯泰。我要青史留名,光宗耀祖。三十没发财四十没当官也就算了,五十了,再不搞个作家混混,就枉来世上一遭,浑浑噩噩一辈子,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啊!
白夜说,作家,要靠作品说话。曹雪芹靠《红楼梦》说话,鲁迅靠《阿Q正传》说话,艾青靠《大堰河》说话。哪怕是我们同步的作家,也得靠作品打天下。胡静《走进英王府》,于路《母亲的得与失》,徐明怀《丁香》,叶静《趟过从前的河流》,无不靠着作品横行文坛,过关斩将,你不服都不行,鬼叫你不得奖呀!妒嫉,就是妒嫉到死也白搭,气成了胀牯牛,他们还笑呢!
那怎么办呢?
真言无奈,只得认真生活,认真体验,只得埋头看书,埋头写文。哟,我发现文字怪有温度,会暖人;怪有感情,会动人;怪有思想,会教人;怪有艺术,会育人。兄弟姐妹们,当不了莫言,就当个真言,得不到诺贝尔奖,就得个同步奖,也算马马虎虎将将就就,不枉自个儿的脸面了吧。
咦,真言同志,你一大把年龄了,也没见你,得个什么奖出个什么名呀!
戳到肚脐眼了。羞死人了。唉,出名,出不了呀。不光我出不了,绝大多数恐怕也出不了。既然出不了,就别想了。想了也白想。我可怜的兄弟姐妹们,也别执着了,别一根筋了。你想想,光我同步就有二千多作者,有几个出了名?石楠、许辉、郭翠华、许冬林,不能说是同步培养的吧。这些人投稿,是对同步的垂爱和赐教,像老师对学生,像师傅教徒弟。胡静、于路、徐明怀、叶静,可算我们同步走出来的作家,得了奖,出了名,风光一时,惊艳四方,惹得许多文友以为也能克隆。说什么不想当作家的作者,就不是好作者。说什么他们做得到,我们为什么不能。告诉你真相吧,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的,都肯定无缘。真相残酷,我是真言,也只能实话实说,免得你心存幻想,想入非非。这个问题,真言也是到今天,才恍然大悟,才豁然开朗。此生,我怕真的当不了——尽管我们每天晚上都在幻想,总有一天,我会写出一篇惊爆宇宙的宏篇巨著。不想承认,又得面对,现实就是现实,真言的写作,就像大妈跳广场舞,大伯打小麻将,小朋友跳绳子,美女们做瑜伽,是业余爱好,是文化生活,是思想修养,是人生感悟。仅此而已。放掉了满腹的抱负,卸下了沉重的担子,写作反而轻松起来,快乐起来,想怎么写,就怎么写,想怎么乐,就怎么乐。我手写我心。今生没发财,书中自有黄金屋;今生没艳福,书中自有颜如玉;今生没当官,书中车马多如簇。天生我材必有用,直挂云帆济苍海。说不准某一天,天开慧眼,菩萨保佑,真的灵光乍现文曲星附体,得了一个什么鲁迅奖茅盾奖,或者石楠奖白夜奖,那就喜出望外功德圆满了。阿弥陀佛,我真言也总算,可以出人头地扬眉吐气,从此一览众山小了。
咦,你不是真言,是忽悠,是做梦,是虚构!
对对,我可怜的兄弟姐妹,你们总算明白了真言的苦心。要想写作出大名,就得忽悠,就得做梦,就得虚构。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
真言戳耳膜,曹雪芹出名时,不知死了多少年。
真言戳人心,陈忠实去领奖,路费还是借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