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报可谓是九十年代之前最重要的通讯联络的方式了。一般都用于重要、重大的事件上。无论是官方还是民间一般的联系大都采用的是书信和电话,只有在重大和紧急事件发生时才会发送电报。
儿时我们村上四个小队上百户人家,几年也听不到有谁家有电报的。只知道一些有外地生活居住的家眷、亲属家里有了紧急突发事情才会发送或收到电报。而且发送电报可真的要咬文嚼字、惜字如金,因为那时发送电报非常贵,一个字要几毛钱,而且连标点符号也要算。如果不是逐字逐句的斟酌,发一封电报也许就要十几甚至是几十元。而那时一般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也只有30~40元。所以,一般单位和家庭发送电报都会找有一定文化水平的人事先写好,再到自然镇或公社里的邮电局去发电报。记得电报还分普通电报和加急电报,而电报是按字数、距离和普通还是加急计费的。
1979年9月,我的三哥阿四考上了常州无线工业学校。父亲从石桥镇的轮船码头把他送到苏州,又乘火车把哥哥送到了常州。父亲从常州回来淋到了雨,之后一厥不振,他先是到他负责施工的苏州塑料研究所(我们村里为塑料研究所常年派出负责修修补补的木工泥水匠小工等)旁边的苏州第一人民医院看病。医生说他可能是患了胃炎,给他吃了不少的胃药。后来他在城里实在撑不住了,就回到家里。父亲让我去邻村请当赤脚医生的二舅来家里,二舅让父亲躺下后在腹部一摸,二舅的脚脸色当场就变了。第二天他陪父亲去城里的医院检查,确定父亲患的是肝癌,而且已经腹水是晚期。
我给在常州读书的哥哥写信,哥哥马上利用星期天回到家里。父亲说你读书要紧,第二天就让哥哥回学校去读书。哥哥离家没几天,父亲就在剧烈的病痛中去世了。
家里人让我去公社邮局发电报,电文是:“父亡速归”四个字。
哥哥收到电报当天就赶回苏州,因为天色已晚,开往乡下的班车没有了。哥哥只能先来到位于苏州凤凰街定慧寺的塑料研究所,找到村里父亲负责管理的民工宿舍求助。村上的伯伯叔叔劝哥哥先在定慧寺住下,待第二天天亮了再往家里赶。
哥哥忍着巨大的悲恸,决计要连夜徒步40多公里往家里赶。于是他们只好让哥哥把上学时父亲送给他的“中山”牌手表、一支钢笔、和几元钱寄放在他们那里后,才放他出城回家(父亲那时给哥哥一个月的生活费是15元)。至于为什么要让哥哥把财物留下,因为那时苏州到我们北桥途中要经过里口大湾上,历史上这里一直有“扒猪猡〞出现。所谓“扒猪猡”就是抢劫人的钱物甚至身上穿戴的好的衣服。哥哥头顶星星,摸黑连夜赶到家里,已经是要临近天亮了……
1981年底,我当兵参军,三个月后下到连队,就被领导发现安排到营部任文书、通信员。一个营老兵新兵一百多号人来自天南海北,每天都有各种书信往来不说,收到的电报也是隔三差五的有很多。电报是密封的,必须由收报人拆封。但很多干部战士拿到电报后,先是找领导汇报或是请假,然后找我开“通行证”。通行证上必须写明某年某月某日至某年某日从哪里出发,途经哪里去哪里?是否携带枪支等。
当然这些稀奇百怪、花样百出电报内容真真假假、虚虚实实,领导心里大都明了清楚。
有的是家里真的出现了不幸和大事,有的是想家或者回家相亲找对象等,为了搪塞领导才让家里发来了电报的。因为收到电报一般都是有大事件发生了,手里拿份电报找领导请假,领导不同意不批假就有点不通人情、不讲情面了。
1986年初春,因到江苏江阴拍摄军地两用人才,我顺道回到苏州。在镇上社办企业铜材厂当书记的堂叔毛根仙用厂里的卡车(那时全镇只有3辆)把我拉到厂里转了又转,他说你在部队干得不错,要是能提干就留在部队,提不了干就到我厂里当秘书或者我把你介绍到乡里去工作。我听了信心满怀,十分兴奋。就在我返回部队的第三天,我突然收到一封电报:“叔弟双亡,速回!”
于是,我也是连夜乘坐了福州开往上海的火车,再从上海换乘到苏州,又从苏州改乘公共汽车回到村上,见堂叔家楼房的正间墙上一左一右放着二只骨灰盒。左边放着的是堂叔骨灰,右边放着的是堂叔儿子大弟的骨灰,我心如刀绞,万般痛苦,因为我在家里的一座伟岸的靠山没有了!今后的路更需要自己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努力认真地去走!只有这样自己未来的人生才有可能改变,才有可能通达,才有可能灿烂和光明……
光阴迅速,时过境迁,现在我已退休一年多了,现在通讯也发达了,手机人人一部,连老人和孩童都会用手机打电话发朋友圈了。说起“电报”二字我们似乎也很陌生也很遥远了。年轻人对于电报为何物兴许真的是不知道不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