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父亲,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也不知道怎么说!
在很小的时候,父亲给我的印象就不怎么好。也许是因为他经常骂母亲,有时甚至动手打母亲让母亲不时哭的缘故吧。
后来我长大了,父亲给我的印象也好不到哪里去。
记得那些年双抢,放暑假时我每天都能挣五六分工分,不知道为什么父亲却老是在那两个月生病!这样的情形不是一年,也不是两年,似乎年年如此!农忙两个月,父亲如坐月子的女人,一坐就是三四十天!父亲是我家里唯一的劳动力(一天得十分工分的才算劳动力。)本该如别人家的父亲一样支撑起一个家的。却不知道为什么在七月八月倒下了!(没挣得工分不说,还要花不少钱治病)当時,我们家是队上有名的困难户。父亲两个月没能挣到工分,对于我們本來贫困的家无异于雪上加霜!现在回想起这些来,我的泪水不知不觉就汩了出来!
父亲在生时爱打牌。不是现在的麻將跑胡子,而是字牌。我们老家人称为点点红的东西。父亲那时打牌赢的次数少输的次数多。有一件事给我印象非常深。那事情发生在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期:父亲,还有大爷爷二爷爷满爷及院子里的一些长辈冒雨趁涨洪水放排拉来准备建新屋的木头,一年多时间,不知道怎么被父亲左一根右一根输的没剩几根!为此,大爷爷(我父亲的父亲)曾狠狠的骂过我他并用扁担追打过他!但一切都无法挽回!直到1997年9月父亲病逝(父亲那年才六十四岁),我们一大家还是住在那栋不知道是上上辈子哪个老太太修建的木房子里。那房子,一到下雨,屋里头角角落落落就摆满了盆盆罐罐!唉!想到这件事,我的泪水不知不觉又来了!
父亲!父亲!想起您干的这件事,您让我这个当儿子的怎么说您呢?!
在我的心里父亲不怎么好。但在我妻子的心里父亲似乎什么都好。两三岁的女儿回家,父亲总喜欢抱着她。有时父亲还当马让女儿骑在自己的肩上。母亲好像很少主动抱过她的孙女。每每从老家回來,父亲总是让我们拿这拿那。什么腌菜什么豌豆毛豆薯棒苞谷,只要是老家有的,父亲总是喊我们拿。母亲似乎没有这样热情过。为此,妻子曾几次在我耳边讲母亲的小话。
其实,父亲在我心里也有很多很多长处。只不过我嘴上不承认罢了。
父亲虽然没正式进过什么学堂。但他是我们当地当時少有的文化人。他当过队里夜校的宣传员,为社员读过《毛泽东选集》;父亲当过队里的会计,且打的一手好算盘。钢笔字毛笔字写的不错。附近人家办红白喜事,多喊他去记礼簿。过年,不少人请他去写对联。听伯伯说,我的父亲是我们大家庭里第一个吃上国家粮的人。解放初期父亲当过乡公所文书。过了几年,他又到了县新华书店。上世纪五十年代末六十年代初,国家经历过一段苦日子。在苦日子开始不久,父亲自愿放弃了自己县城的工作,回乡务农了。(据說,当時上班的人大多数连自己都养不活,何况养妻儿老小了!)过了二十几年形势好转,父亲单位一些被处分的同事有几个都重新回到了他們往日的工作岗位,父亲却因为是自己主动不要工作的,虽经努力但最后他还是没能如愿重新端上铁饭碗!
三年苦日子的那次选择,彻底改变了父亲以后的人生轨迹!
父亲!父亲!您让我怎么说您好,又能怎么说您呢?
今年,父亲离开我們已经二十五年了。如果父亲他没早逝的话,他2007年便可以与母亲一起跟我們一家三口住进县城的新砖房子里。如果现在他还在的话,他可以与老母亲携手,白天观㵲水河边漪丽风光,晚上看风雨桥和平广场的璀璨灯火。过上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美好生活!
父亲!父亲!您让我这个当儿子的怎么说您啊!
父亲!父亲!我不说您了。再說下去,我的泪水又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