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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婷:马老四的人生哲学——电影《隐入尘烟》观后感

作者:帝人   发表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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级别: 文学秀才   总稿:66篇,  月稿:0

  在我眼里,马老四是一个哲学家。

  马老四是谁?一个农民,电影《隐入尘烟》里的主人公。他像一株不起眼的麦子,生长在甘肃这片黄土地上。他曾跟他婆姨曹贵英提起过村里一个疯子,总爱反复念叨:“对镰刀,麦子能说个啥。对啄它的麻雀儿,麦子它能说个啥。对磨,麦子它能说个啥。被当成种子,麦子又能说个啥。”麦子啥也不能说,但是只要有土地,有阳光,有雨露,它出苗、拔节、孕育、抽穗、成熟。无须多言,循着四季的节奏生长。

  马老四说,小时候不明白疯子的话,现在才明白一丝丝。

  他相信命运的安排,他能看清生活的本质。人活着,最重要的就是当下的生活,你心里装着什么,你生活的意义就是什么。

  在认识曹贵英前,马老四的心里装着那头驴,天天拉驴干活。有了婆姨后,我们发现马老四特别能干,他会用灯泡孵小鸡,会养猪、种地、盖房子。成了家就有了责任,有了牵挂,有了对未来的打算和规划。

  那张两人都局促不笑的结婚照和一张弱不经风的红囍字,开启了马老四和曹贵英的新生活。很多观众为他俩的爱情所感动,但其实这并不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只是两个各自原生家庭里多余的人,被撮合在一起,共同生活。一个贫穷,一个残疾,两人互相关心,携手劳作,从对方身上获得温暖和幸福感,最终成为了彼此的唯一。他们之间,没有一触即发的爱情火花,而是相濡以沫的日常相伴。

  曹贵英说第一次到马老四家时,马老四的哥哥打驴,屋外下着雪,马老四端着饭碗走到院子里去护驴,喂驴吃苞谷,就知道他是个好人。马老四确实是个好人。他其实害怕去医院,却多次给村里的土地承包商张永福献熊猫血;要拆的房屋被推倒前,他到燕子窝下,一遍遍挥手,把燕子喊走:“放心飞!”;别人请他帮忙,他都不拒绝。他是个被社会边缘化的人,人们冷漠对他,他却真诚地对待人们。他的善良让人心疼。

  他和贵英一起和泥成砖,盖房搭屋。贵英说:“我从来没想过,会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贵英一条腿残疾,还患有尿路疾病,常常小便失禁。冬天,马老四的钱不够,却想着给贵英买件长大衣,好挡着屁股,他怕贵英尴尬,替她想得周到。夏天,为了凉快睡在屋顶,马老四用绳子把贵英拴在裤带上,说:"他们都说我把你拴裤腰带上,你看,这会我把你拴着,要是你睡觉掉下去我就可以马上抓住你,你哪也跑不了。"

  割完麦子,马老四把麦扎成捆,堆上驴车,准备运走。他站在驴车上,让贵英用挑插把剩下的几捆麦子挑上车,贵英抬头看看马老四,又看看捆成堆的麦子,她缓慢地走过去,开始插麦子。第一次没挑起来,第二次挑起来了,在往上举的时候,她残疾的那条腿无力,发软,翻倒在地,连续试了两次都是如此。马老四急了:“你个闲王,多少吨麦子让你吃下去了,几捆麦子给我递不上来。我就养个驴它也给我拉车嘛。”他从车上跳下来,自己动手把麦子往车上堆,贵英靠近想帮忙,马老四胳膊往外用力一挡,体弱的贵英“啊”一声又倒在地。

  回家的路上,贵英低头走着,情绪低落,马老四让她上驴车,她没作声,马老四说:“别生气了,你上去嘛,给我压压车头,我在麦垛里做了一个窝,你到那窝里坐着,手抓紧绳子。”

  其实他不懂浪漫,他只是用自己的方式道歉,以及表达情感。他用麦粒在曹贵英手腕上按出花的形状,说:"我给你种个花,做个记号,跑到哪都跑不掉了。"

  他豁达,贵英不小心把麦苗拔出来时,心疼地转头看着马老四,他淡定地说:"啥人有啥人的命数呢。麦子也一样,它也有它的命数呢。还不是到夏天让镰刀割掉了。"

  马老四吃馍馍没拿好掉地上,捡起来准备吃,贵英说:“有土,脏了,别吃了。”他说:"啥不是土里头生的,啥不是土里头长的。土都不嫌我们,我们还嫌弃土呢吗?"

  驴啃了苞谷苗,马老四也是说,没事,他现在啃了一棵苞谷苗,秋后就少吃一个苞谷。

  他信赖土地,感恩土地,扎根土地。他这株麦子越发茁壮,经历过风雨后向阳生长。他是一个如此看得开的人,穷点,没事,靠自己的双手,慢慢有了自己的家,有了希望。他想象着日子会越来越好,他计划着给贵英买个电视,再带她去市里大医院好好瞧瞧。

  可是,贵英却在给他送馍馍的路上失足掉进沟里。桥上一群人在聊天,也只是在马老四路过的时候告诉他,你婆姨拿着馍馍去找你,晕倒掉沟里了,有人去捞,也不知捞上来没。

  当马老四站在沟里抱着贵英时,贵英的身体已经直挺挺的。沟并不深,贵英掉进沟里时也并不是没人瞧见,令人难过的是,贵英还是死了。

  那张局促的没有笑容的结婚照,裁剪了马老四后,成了贵英的遗照。

  有乡亲跟马老四说:“你现在房子也有了,粮食也有了,一个人也能过得轻生生的。”

  马老四确实有房子有粮食了,唯独没了贵英。也没有了力气去养鸡、种地、盖房子,或者他觉得没有必要了,心里空了,生活就空了,这世间的一切都已被一个人带走。他把赊下的账和所借的物品一一还清,他解开驴身上的绳索,放走了他的驴。

  他曾经,从不为失去的东西懊恼纠结,麦苗,拔了就拔了吧,苞谷苗,驴啃了就啃了吧,可是这次,他失去了那个彼此相依为命的人,他在意,他决定转身,去追随,或者,是一种归隐。

  马老四坐在床边,看着贵英的遗像,一口一口吃鸡蛋,吃一口鸡蛋,看一眼贵英,吃一口,再看一眼。仿佛吃了这个鸡蛋就能和贵英相见。

  那个有着自己的世界观,很多时候表现的像一个哲学家的马老四,和他的婆姨贵英在甘肃漫天飞沙的土地上,种下绿油油的麦田,盖了房子安了家,孵出一窝鸡,养了一只猪。他们抬头望着屋檐下的燕子,细细听着屋顶上风吹过的哨声……

  熬过生活所有的苦后,带着彼此给对方种下的小花标记,尘归尘,土归土。

【审核人:雨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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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 观后感 隐入尘烟 哲学 人生哲理 马老四 吴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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