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的脚步踉踉跄跄,带领我们又一次站在了新年的路口。我们不禁感叹,时光飞逝,岁月如梭,过去的一年留给我们太多的感怀。
北方人过腊八节,“过了腊八就是年”。我们南方人不过腊八节,但年的脚步也越来越近了。记得小时候,天气冷下来,家里着急着做腊肠、腊肉,甚至还做腊鸭。今年母亲在电话里问我要不要做腊肠、腊肉,被我一口回绝。一来确实不怎么吃,二来怕麻烦母亲。有一回搁冰箱里太久了,最后只能扔了,简直暴殄天物。故乡的年在距离大年三十前一个星期变得生动起来,家家户户炊烟袅袅。母亲开始用自家种的大豆做豆腐,一部分炸成了豆腐泡,更多的做成了豆腐圆——一道家乡的美食,吃起来滑溜,寡淡的豆腐有了灵魂。也就在这个时候,我们开始大扫除,也即书上说的“除尘”。家中的全套桌椅被抬到院子中央,先用做豆腐的水洗刷一遍,然后再用清水冲洗。除了桌椅,房间的门窗、橱柜的门、烧火的灶台都要仔仔细细地擦洗一遍。母亲用围裙包了头,拿着用竹枝捆扎成的掸子,拂去高处的蜘蛛网。那时我们住一栋二层的小楼,因是土木结构的房子,打扫起来颇费一番功夫。
离过年还剩三、四天的时候,母亲开始做过年用的各种家乡的美食。炸年糕、蒸年糕、炸花生米、炸灯盏糕——一种用大豆和籼米磨成浆做成的美食,因形似古代的灯盏而得名。炸好的年糕被装进烧制的缸里,年后每天早上蒸一点,可以吃到正月过完。我们家正月有吃米茶的习惯,不知道其他人家有没有。还是在过年前的一两天,母亲用米升量了两升的米,由我和姐姐在柴房里用自家的石磨磨成米粉。米粉粗细均匀,有利于煮米茶的时候同时熟透。米茶是正月的每天早上必吃的。煮米茶的时候,母亲通常会在米茶里搭配切碎的豆腐泡和加其它的一些香料。煮好的米茶黏稠,端起碗,热气腾腾的米茶滋溜一声就入了口,如今回味起来,乃觉得是一道不可多得的美食,不禁让我联想到了闽南的面线糊,只是米茶用的是米粉。
还是在过年前的一两天,我们开始置办年货。其实说年货,我们那个年代并没有什么可买的。家里有孩子的,或者为了用来招待正月拜年的亲戚,瓜子、花生、糖果、饼干总是要买一些。橘子、蜜枣也会买一些。过年家家户户有贴春联的习俗,所以这个任务后来就落到了我的肩上。除了买对联,我家还要买门神和开门大吉的贴纸。母亲则从村里的小店里买进大大小小的鞭炮、蜡烛和香火。那些都是过年和正月要用的。一切准备就绪,全家人就等着过年了。
终于到了大年三十这天。一大早母亲买了一条草鱼,那是敬神要用的。母亲提前买了一批猪肉,用盐腌在盆里。过年这天的猪肉卖的比平时都贵。我也早早地起来了,开始贴春联。用的浆糊太多了,去年的春联还紧紧地粘在上面撕不下来,只好一点一点地扣,然后用刷子刷。家里有几个门,大门、小门,几个门贴下来,时间用去了不少。母亲杀鸡宰鸭,一直在厨房忙碌着。鸡要提去土地庙杀。准备了敬神的三牲,母亲还得提着去土地庙烧香、点蜡烛、放鞭炮,然后提回家摆在神龛上供祖先“食用”。这样一忙就到中午了。午餐随便吃点,年夜饭才是今天的主角。
下午一两点钟母亲又开始忙碌起来。厨房里传出乒乒乓乓的声音。该上笼蒸的上笼蒸,该下锅里炸的下锅里炸。母亲对过年的食材了然于胸,几十年的做菜经历,练就了母亲一手好厨艺。我则打打下手,帮忙择菜和往灶里添柴。年夜饭丰盛而隆重,不仅是为了犒劳过去一年的辛勤劳动,也是对来年的一种期盼。
夜幕降临,一桌丰盛的年夜饭终于做好了。大大小小的盆和碗碟摆满了整张圆桌。一家人一边吃着年夜饭,一边看着电视。吃饭的时候,春节联欢晚会还没开始,所以我们就看新闻,看美食节目。
在我的老家还保留着守岁的习俗。整个晚上留着灯。困了的人先去睡觉。寂静的夜里三不五时地响起燃放烟花的声响,璀璨的烟花在深邃的夜空绽放。到了半夜12点,鞭炮声密集地响起来,一时之间,鞭炮声和烟花声震耳欲聋,空气中硝烟弥漫。我们家也敬过神灵,在院子中央点燃了一两万响的鞭炮。我们老家那里称“开大门”,寓意着开门大吉。这一活动结束之后,我们各自回到床上睡觉。耳边仍零散地响起燃放烟花爆竹的声音。不知过了多久,人就睡着了,一觉睡到天亮。第二天一早醒来,已是大年初一。家家户户门前的鞭炮屑堆了厚厚一层,红红的,像铺了一张红地毯。
小时候过年跟现在过年多少有些不一样。但有一样东西是不变的,那就是人们对深入骨髓的过年的认同。这是一种文化的传承,也是人们对来年美好生活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