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日,散步,不知不觉走到博罗老城,恍若闯入另一方天地。
老城街巷纵横交错,四通八达。曲折幽深的小巷,布满青苔的石板小路,仿佛把时光拉到久远以前。目光所及之处,清一色历经了岁月洗礼的旧房子。平日里,见惯了光鲜亮丽带着冰冷质感的高楼大厦,这些老房子倒让人感到亲近,看到它们,像面对着纯朴温善的长者,没有一丝压迫感。
老城的老房子大多建于八九十年代,楼层不高,最高的不超过八层,许多外墙贴着旧式流行的马赛克,淡粉或蔚蓝色的图案,在风雨侵袭里,褪去了昔日艳丽的外衣,蜕变得庄重沧桑。有的老房子用红砖砌成,没有刷墙和粉饰,窗户和阳台栏杆都带有镂空的雕刻花纹,充满古色古香的韵味。有的老房子白墙黑瓦,墙壁上绘满极具岭南风情的壁画,绿藤青蔓攀爬上墙,水灵灵的绿意让屋子有一种动人心魄的美。还有几幢老骑楼,洋溢着浓浓的欧式风情,虽然墙体已经斑驳,反而给人一种历史的厚重感,可以想象,多年前,有身穿旗袍的袅袅女子,在骑楼下闲庭信步,吸引了无数目光。
老城的街道不宽,房子与房子紧挨着,人们相对而住,毗邻而居,彼此之间熟悉。大多数房屋房门敞开,阿婆或老翁坐在门口,时不时有邻居过来打个招呼,亲切地聊几句家长。孩子们三五成群,在街巷里疯赶嬉闹,银铃般的笑声四处飘荡。这应该是老城最独特温暖的地方,在城市高档生活小区里,大家都是大门紧闭,独自过自己的小日子,即使面对面、楼上楼下住着,平日里也无交集,彼此陌生,而老城,依旧延续着过往的居住习惯。
穿梭于老城的街巷,随处可见古榕树苍绿的身影,它们给老城增添了一抹抹幽静的绿意,也赐予老城人一片片清凉的绿荫。老城的榕树多数有上百年树龄,枝繁叶茂,遒劲挺拔,像一柄柄巨大的绿色油纸伞,直插云天,粗壮的树干要几个人拉手才能围住。树根冲出地面,盘根交错,蜿蜒曲折,如嶙峋的怪石扎根于大地,充满了力量之美。长长的根须从枝干上垂悬下来,在微风中摇曳起舞,千丝万缕,灵动飘逸,像轻纱珠帘在飘舞。树下行走,恍如走进了“一帘幽梦”的意境中。稀疏的阳光,顺着细小浓密的榕树叶间钻进来,洒在地上,留下一地明晃晃的碎金子。
榕树之下,成为人们的乐园。两个老头,在榕树下置一小桌,摆上棋子,楚河汉界,精彩对弈,周围,围满了观战的人。几个老太太,搬来小凳子,坐在榕树的浓荫之中做女红。三五年轻人,围坐着榕树下的茶台,促膝品茗,相谈甚欢。还有的人家,干脆把饭桌端到榕树下,一家人沐浴着绿意,吃着家常菜,平淡而幸福。
路边,各种小商铺一家接着一家,没有华丽的装潢,不用卖力宣传,自有客人光顾。信步老城,像突然打开一个古老的百宝箱,不经意间,总能撩动起心中那根旧情结。
日杂店里,传统副食和日常用品琳琅满目,寻常买不到的老物件,在老城可以淘到。货架上的火柴、香皂和蜡烛让人想起儿时那些简单却美好的时光。奶糖、冰棍、绿豆饼等儿时常吃的零食,在老城可以尽情重温。
剃头店里,时不时有大爷大婶上门,十几块钱就可以剃头理发,穿着白大褂的剃头师傅一边给人剪头发,一边和他们聊着家常。修改衣服的小店里,不断有人拿着衣服过来修改,或剪个裤腿,或加条拉链,裁缝师傅热情地迎来送往。街角,修鞋的师傅在小小一方天地里埋头苦干,把街坊四邻送来的鞋子修补好。这些老行当,这些凭手艺吃饭的匠人,在老城依然有一席之地。
老城也是美食爱好者的天堂。亲切熟悉的的美味,都藏在路边不起眼的小食店中。在这里,经营了几十年的老字号小吃店比比皆是。几张桌,几张椅,简陋朴素小店,总有让人惊艳的招牌美食。随便走进一家店,找个位置坐下来,点几样小吃,都不会让人失望,滑爽细嫩的蒸肠粉,清新可口的云吞面,筋道弹牙的肉丸,香甜软糯的糖水,温暖地抚慰着食客的五脏庙。
在老城,没有林立的大公司和高档写字楼,没有灯红酒绿和衣香鬓影交织的奢华,这里的人们脚步轻缓,面色平静,行走老城,你会不由变得和他们一样自由放松。一个孩童嗦着棒棒糖,和一条土狗追逐正欢。阿婆提着刚买的菜,见到熟人,驻足聊一会儿。两个姑娘手捧奶茶,并肩而行,笑意盈盈中,飞扬的裙摆绽开成两朵花儿......
老城,旧屋,古树,老城人组合成一幅简朴的古画,流淌着岁月静好的气息。老城特像一个老派的人,洗尽铅华,无论周遭如何繁华喧嚣,它依然以它不急不慢的旧姿态存在着,它身上带有最接地气的味道,这种味道包含着浓浓的市井味、烟火味和人情味。这种味道,让人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