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老家的屋后面,有一汪清澈见底的河塘。既是我儿时的饮水之源,也是我童年的乐园。尤其是每当夏日来临时,我就与小伙伴们光着腚在河塘里戏水玩耍,更多的时候则是在河塘边的树荫底下垂钓。
童年钓鱼的鱼杆大都是自制的。
走进老家屋后的竹园,像选秀一般精挑细选一根纤细秀长的竹子,用篾刀将其连同根部砍倒,砍去枝叶;再用镰刀将竹节削得光滑圆润,一根精美标致的鱼杆就形成了。
童年的鱼杆,虽然是自制的,但它丝毫不逊色当下人们钓鱼用的洋枪洋炮。甚至其手感及所获得的快乐要远胜过当今的垂钓者。
同样是钓鱼,但因所钓鱼的品种不同,其感受也是大相径庭。
最用心钓的鱼是鲫鱼。钓鲫鱼要沉着冷静,切莫超之过急。当七星漂上浮一至两颗时,才可起钩。不然的话,往往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最喜爱钓的鱼是黄牯鱼。每当钓到一条黄牯鱼时,它就像一个黄色的小精灵,在钩线端飞舞跳跃;又好像一个小娃娃在空中“咕咕…咕咕…”地唱着歌。它美观且食用价值高。
最担心钓的鱼是刺泥鳅。每当钓到一条刺泥鳅时,因手感强烈,总以为钓到了什么大鱼,当泥鳅出水时,常常令我大失所望,原来是钓到了一条“麻烦”。将钓上来的刺泥鳅牢牢地踩在脚下,再小心翼翼地将鱼钩取出来,惟恐鱼刺划破手指。
最讨厌钓的鱼是麻葛朗。钓麻葛朗即费饵料,又费时间,且不易上钩。若钓鱼遇到这种鱼,算是倒霉透了。
最不愿钓的鱼是甲鱼。甲鱼是儿时河塘中的霸主,它爱与其它鱼抢夺食物,极易上钩。它吃到鱼饵时不回漂,将钩线使劲往水里拖。起钩时,它像一块沉重的黑浮板在水面来回争扎,四肢像人游泳一样不停地划动着。
每当钓到一只甲鱼时,便从心里感到一丝晦气,那是因为甲鱼很难取钩。这时连同钩钱,提着甲鱼往家里跑,找来菜刀将其头砍下剖开,然后取出鱼钩。这要用去许多钓鱼的宝贵时光。所以,童年钓鱼,是极不情愿钓到甲鱼的。
童年有些嗤之以鼻的东西,到了晚年竟然成了宝物。
最害怕钓的鱼是鳝鱼。每当钓到一条鳝鱼时,它就像一条龙搅水一般在河塘里翻滚,巨大的引力,把钩杆拉成弓形。当鳝鱼被提出水面的一瞬间,令我感到毛骨悚然。因为它让我联想到了蛇。
记得那年我到老家竹园的藤蔓上去采摘金银花,只见一条青子飚(湖北方言,即竹叶青蛇),隐藏在金银花的枝蔓上。当我伸手正要采摘金银花时,它从我的眼前闪过,我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至那以后,每当我看到鳝鱼时,仍然心有余悸。
童年经历的某些事物,一旦在心里形成阴影,就很难从记忆中抹去,甚至伴随你终生。
童年的时光,承载着逝去岁月的点点滴滴,有些事情随着时光的流逝,渐渐的模糊不清了,唯有童年的垂钓像钉子一样,深深地定格在我的记忆里。
2023/8/12草于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