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残损的古城墙上,感受历史的厚重,虽然已经过去数百年,但那些英雄豪杰们荡气回肠的人生却依然在历史的天空里熠熠生辉。
——题记
第一次知道曹平章抗元的故事,是妻告诉我的。她是土生土长的六万寨人,对于这里的传说,祖祖辈辈,口口相传,一直到她这一代。刚开始,我并不以为然,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直到有一次,她带我登上了她家门前的那座大山,我便被这个故事吸引了,并且急切地想去了解它。
六万寨位于霍山城西19公里处,隶属于清潭沟村。这里自古便是连接皖鄂的襟喉要道,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为兵家必争之地。最高处海拔644米,东、西、北三面皆为悬崖峭壁,仅南面有一条蜿蜒曲折的山路,能到达山顶,许多年来,寨子里的人也就是通过这条路,联通外界,求学谋生。
村前的淠河缓缓东流,清澈又显得凝重。744年前,这条河应该是作为抵抗侵扰保护乡民的一道天险来固守的。站在河边听着哗哗流水,似乎可以感受到当年战场的惨烈——战马的嘶鸣声、“回回炮”发射的呼呼声、喊杀声和哀嚎声……
再一次来到六万寨,仰望大山,重重叠叠,连绵起伏。
突然觉得眼前的这座山是遥远的,遥远的让我无法触及,然而当我静静地凝视着它时,又感到它好像也在注视着我,似乎想告诉我,埋葬在这山谷之间的悲壮。但它应该是哽咽了,断断续续,不成篇章,就像那即将风化殆尽的,早已连不起来的古城墙。
沿着斑驳的城墙埂子上四周眺望,纵览大山写下的鸿篇巨著。我更是试图去寻找到一些历史遗留下来的印记。
七百多年了,这里曾演绎过多少次金戈铁马?多少回儿女情长?多少事欲说还休?然而不得不承认时间的魔力,它似乎是想让世人忘掉过去,几乎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都没留下。
好在,半山腰的那所老仓房还在,山顶上天井的水还在,峭壁旁的水牢还在……风雨一次次地清洗着六万寨的过去,却无法改变它挺拔的身躯,时间可以抹去战鼓的回声,却无法湮灭它旷古的沉淀。
我捡起一块遗落数百年的青砖。蓦然,想起县志中记载的那句“拆古城,修六万”。除了敬佩,没有什么词语能形容我此时的心情。这是多么豪迈的一个决定。一个朝代即将分崩离析,那么多有权有钱的高官土豪都弃之不管,各自逃命,甚至投降去了,这样恶劣的状况是你曹平章能够改变的吗?
说是带领六万军民,其实大多都是老百姓,真正的军队可能只有几千人,面对数以万计豺狼般的元军铁骑,你真的不怕吗?不,你怕!你怕不能保护好老百姓;你怕不能撑住大宋江山;你怕不能再与殷夫人长相厮守……当六万寨传来文天祥英勇就义,陆秀夫崖山海战大败,十万人以死殉国的时候,你肯定会嚎啕大哭,但你没有丧失意志,你知道对方的凶残,为了百姓继续坚守抵抗,直到力孤援绝,被俘,被杀,也不从未后悔!从结果上来说,你是失败了,你没能扭转战局,救大宋以危亡,但从意义上来说,你是成功的,你做的一切彰显了一种不怕强权、不畏残暴的崇高气节!正因为有像你这样的人,中华民族才能屹立不倒!
其实发生在六万寨的故事还有很多,《霍山县志》中记载:咸丰九年,太平军四起之时,县衙曾移至六万寨,建“衡守营”;咸丰十一年,陈玉成部十万余人经本县围攻安庆,从落儿岭攻上六万寨,大败清军;捻军领袖张乐行也曾率军攻占六万寨;1938年,抗日军队在六万寨下的古桥畈、鹿吐石铺一带歼灭日本鬼子1370余人,取得了著名的“鹿吐石铺大捷”。
古寨还有个美丽的名称叫做“六万晴霞”,也是霍山的一方胜景。据说远看这里,常能见到霞光闪烁,漫布山顶和天际,相传这是曹平章埋藏在山谷中的金银财宝所散发出来的珠光宝气形成的。我不太认同这个说法,建寨守寨数年,守军弹尽粮绝,曹公早已倾其所有,何来多余的钱财珠宝?
“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我宁愿相信那是长眠于此的历代忠魂烈骨散发出来的盈盈紫气,那是六万寨这片英雄大山的荣光。是的,一定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