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河街是西关村的一条老巷,小时候,据爷爷说,爷爷的爷爷就这么叫,至于从啥时候就叫南河,已无考证。
南河,灵丘方言都叫"难活“,日本鬼子扫荡灵丘县城时,可能是翻译官翻译的是“难活",而不是南河;鬼子避讳"难活",没敢进驻,南河街幸免一劫。早些年,南河街居住了西关村八成人口,和其它县城的西关一样,位于县城最西端,当时,出了南河街,就是西门外,也就出了县城。今天,西关村的放大其实就是南河街天长日久的外延。
现在,至从有了"城中村"这个词,西关村就是不折不扣的城中村;四周高楼林立,繁华似锦,中间古老沧桑,虽破旧但不萧条,虽发展滞后却人文厚重。从南河街西头进去,上百步是官井旧址,现在官井己荡然无存,因其相对宽阔,成为南河街人白事情的出殡场和小商贩的驻足地;"在官井那了"、"官井那有卖菜的"等等,五十来岁的南河人口头上仍然延续着对官井的记忆。历史的变迁,昔日的四合院己分门分户;因此,南河街的住户都是紧挨的双街门,西门是老院的前院,东门深巷通老院的后院。错落有至,深浅分明。
南河街家家户户院中都有一口旱井,说是旱井,其实是因为水位下降不得不往下挖的水井,再从旱井底部向下钉管子;新式水泵替代了原来的手动压水井,水质不知道是否己被污染,但直到今天,南河水依然滋养着南河人。从东到西,再从西到东,排三代,街南街北的老住户都有在外地工作的直系亲属,他们或北京,或上海,遍布大江南北,有飞行员、会计师,有从政官员、文学编辑,尤其以从医从教着居多。过年时,游子回家,南河街车水马龙,或遇到在堔圳的发小,或碰见在太原的亲朋,他们虽身居异乡多年,但都乡音未改,礼贤近人。他们代表了南河人仁义达贤,尚德明理的先进街风民情。
对于西关村,小时候老人都说西关村人好。小娃娃,好与不好不经意,工作后,作为本村人,也没有太直接的感受,反正街坊四邻都不坏;己经有了判断问题能力的我,对于村里老人们说咱村人好,感觉是不是在"老王卖瓜"?然而,在十多年前,一个傍晚回家的路上,走进村口时,前边带有西北山口音一男一女的对话打消了我的疑问,也扭转了我的认识。
男的说:转半天了,也没寻到,不行咱到别的地方佃去哇?
女:不,俺就在南河佃了。
男:那儿佃还不一样。
女:不一样,南河人好。
一句"南河人好",走在后面的我心中一震;是啊,这份儿出自外乡人口中的赞誉,份量多么沉重,是多少、是几代南河人用行动、用真诚、用信誉得来的名分。至此,我下意识的成为"南河人好"的宣传者,也默默地模仿着,学习着,传承着老一辈南河人的做人、做事。
好人有好报。我想大多数人也就是这么一说,做好人就行了,谁也不是为了图报。然而,一次出门的偶发事件,使我对好人有好报的内含认识更深了。前年腊月从石家庄返回,午夜十一点多被雪拦在十八盘山下,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就近发现一昏暗灯光,停车敲门。然而,冬季午夜的敲门,礼遇是可想而知的。有节奏但强有力的敲门后,传来一位老者的咳嗽声:“谁?”
“大爷,我是过路的,这不是让雪夹在这儿了吗,您是不是能留我一宿,我…我给您出住店钱。"
“我这儿不是店,你到别处去吧。"口气生硬。
“大爷,这不是不敢走了吗,我是灵丘的,明早就走了,您就留我一宿吧?”
“灵丘的?灵丘哪儿的?”
“西关的。”
“西关的?!”
咯吱了一声,屋里的灯亮了;一会儿,披着羊皮袄的老人开了门。
“西关的?”
“嗯。”
明显老人的态度不一样了。
“后生,外边冷,快进来,这屋就我一人,你就和我住这吧,我这炕热和这了;天寒地冻的,你娃这不是在遭罪吗!哎…吃饭了吗?”
“我吃过了,大爷。”
“吃了,这个点儿也饿了,没别的,大爷给你煮袋方便面,卧个鸡蛋。”
"不用了,大爷!”
“哎,吃点吧,吃点热呼的,身子就暖和了。”大爷边说边捅开了火。
吃饭中间,大爷和我聊了起来:三十年前,大爷冬天农闲时做塑料换碗的生意,十多年每年都住在西关的店。地理位置的因素,西关有四个客栈,一个集体,后来承包给个人,三个私有的,住店的多为四乡八里的乡下人和外地做小生意的,有塑料换碗的,磨剪磨刀的,打绳补锅的。大爷四个店都熟悉,十多年,存放的货物从未有过差错,生活上店主常常给予力所能及的关心和照顾。有一次,一边是一篓回收塑料,一边是半篓碗的"加重自行车”把一个小孩给撞了,当时没有钱解决,是店主应承担保了下来;对四家店主以及西关人的印象,大爷由衷的给于肯定。其实,大爷的行动己经说明了一切。临走时,大爷让我给老店主捎了一袋自己树上的柿子;我悄悄地在大爷枕头下面压了一百块钱。
是啊,西关客栈的店主,他们不欺生、不排外、生意的同时,乐善好施、尽力助人。南河街人不抱怨,守本分、重教育、明事理。一代又一代的南河人默默地延续着南河人的乡土自信、文化自信,以至德泽后人!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担当;时常顿首,我们这一代南河人做了什么,羞面自问,诚惶诚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