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露出了鱼肚白,红晕渐渐布满了天空,一个内蒙塞外的村庄笼罩在清晨的静谧中。宽敞整洁的院落里,走动着一对夫妻,女人在屋里,收拾家张罗吃食,男人打扫着院子,他们为中午的一次来访做准备。
太阳把温柔的光洒满村落,这个身材魁梧、面目俊郎、鼻梁高挺的中年男子,推开一扇红漆木门,向村里的诊所走去。两间高大崭新的青灰色房子笼罩在晨曦中,房间里崭新的桌椅和医疗器械闪着温和的光。他刚一穿上白大褂,有几个村民兴高采烈的走进诊所,他们是来尝试这台新发下来的一体机,做全面检查的。带着兴奋的心情,躺在柔软舒适的床上,一体机的电源一打开,一会儿血糖、血压、胆固醇、心电图和尿常规这些检查结果就出来了。他向村民做着解释,并提供一些合理化建议。当这些黑红脸堂的村民带着满意的神情离开后,他欣喜地发现这些老乡们,越来越重视自身健康,积极检查,配合治疗。不再像以前那样,能抗就抗,能拖就拖了。
最后一位村民检测完,他锁上门,带着急切的心情往家走。今天妻的大姐夫和孩子们要从蔚县来访,他需要给妻搭把手。一想到妻,一股暖意涌上心头。从小失去父亲的妻,十来岁跟随改嫁的母亲来到他们这个贫穷落后的小村生活,二十岁出落成红民村最漂亮的女人。姐姐们想让她回蔚县找婆家,不想让这个如花似玉的妹妹嫁在这荒毛野滩、四季风沙不断、鸟不拉屎的地方,可是这个傻乎乎的女人不知道相中他啥了,硬是在家人的反对声中嫁给了他这个穷小子。蔚县的姐姐们说他是癞蛤蟆吃上了天鹅肉。
十五、六年前,姐姐、姐夫的一次来访让他记忆深刻。那是夏季的一天正午,从地里回来的妻,张罗着给姐姐、姐夫做莜面。她弓着身子,在一条土炕里的灶间烧午饭,草秸燃起的火苗舔着锅底,低矮的土坯房一会便烟熏缭绕,妻皮肤黝黑,满脸通红,脸上渗出滴滴汗珠。看着身体单薄的妹子,大姐一边帮忙,一边心疼地直掉泪,颗颗泪滴也滴进了他的心窝。
落在肩上的一片树叶,打断了他的思绪。望着这个生他养他的家乡,像一位披了新装的娇娘。碧蓝的天空下,道路两旁高大的杨树,像卫兵一样守护脚下的土地;变黄的树叶,在十月的秋风中摇曳,不时有几片坠落;平整的水泥路上,时不时有小车驶过;一排排红砖青瓦的新房子沐浴在暖阳中。走到村东头,他一眼便看见了自己那一码新的四间正房,心中扬起欢腾的浪花。
六、七年前,政府给村民补助一万七,村民自己再贴一万,就能翻盖两间新房。他和妻养牛种地打零工,省吃俭用,把那四间低矮的土屋翻盖一新。一双儿女也大学毕业,有了自己的小家庭。去年儿子怕他出诊不方便,还给他买了一辆二手车。平时,除了出诊和干些农活,闲暇时会开着车,带着妻四处转悠转悠。村村通的道路修到了内蒙,植树造林抵御了风沙,村里建了小广场,妻和女人们跳跳舞,反而比以前年轻漂亮了。
他很快走到了自家那个红漆木门前,四间红砖青瓦的房子温暖着视线,墙根西侧一辆银灰色的小车让他心里涌起一股暖流。穿过院中一条青灰色水泥路,他推门进了堂屋。这间屋用隔扇截开南北两部分,通着东屋和西屋两间卧室,东屋有一张双人床,西屋是一条大炕,他和妻还是喜欢通透踏实的大炕。走进西屋,大红色的炕单热烈而喜庆,一只黑色的猫懒洋洋蜷缩在炕角晒太阳。地上一个黄色的团桌上放了各色水果、一大盘子奶豆腐和几袋奶茶,散发着浓郁的香味。
“大姐夫他们还没来。”他自言自语道,出了堂屋,向最西边的厨房走去。透过大块玻璃,他看到妻正在捏饺子。“好香啊!”边说边推开门,大铁锅的肉香扑鼻而来。“大姐夫他们快到了吧?”“嗯,刚刚打过电话,说快到东井子呀!还有半个小时就能到。”他洗了洗手,帮妻包饺子。“今天陪姐夫好好喝两盅,这次让姐夫他们多呆几天,明天我带他们去太仆寺御马苑逛逛,让他看看咱内蒙的变化!”他说。
“听!外面有汽车喇叭声。”妻说,他们放下手中的活,跑了出去。一辆崭新的白色小轿车驶入院中,从车上下来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还有老人的一儿一女。这时,秋风和暖,阳光普照,小院沉浸在亲人相聚的喜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