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婷：病房里的穿堂风

一篇急促的文字瑟瑟发抖
没有雨的清明
找不到祭拜的方向

手、腿和心脏
携着前世的回忆
挤在蓝白条纹的病号服里
叹息

病房里的穿堂风
推着混浊的灰尘
消毒水的味道在阳光下愈加沉默

那个戴着口罩的医生
挥洒潦草的字迹
如蜘蛛般爬行着的
是
别放弃！

阿叔阿婶互相望望
眼中的人影
也在牢牢盯着对方

病房里的穿堂风
穿过老俩口的身体
也穿过两眼枯井里的
微小的涟渏
（原载《六盘山》2023年01期）

附诗三首——


陪阿婆喝咖啡

我已泡好咖啡，那些绵绵密密的泡沫
覆盖漏风的牙床
从山里粗茶到灶间米汤
这一生的白发足以积攒剩余的日子

当一杯水变得昂贵时
盛它的杯子，也能点缀苍老
阿婆藏着糖，试图与苦难告别
怎么，这年轻人喜欢的玩意儿
比日子还苦


叶子红了去看你

等叶子红了就去看你
不带行李，只裹秋色

及时出发
可见青天红叶
可听暮鼓钟声

这世上，令人惊艳的
是短促和色彩

叶子，红得快，落得也快
我将速去速回
无须送别

外婆的梳子

那把木头梳子
是外婆的嫁妆
从长发梳到短发
从黑发梳到白发

外婆的头发落了
梳子的齿也掉了
外婆躺进了棺材
梳子也躺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