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感悟

傅晓棣:当兵第一年

作者:傅晓棣   发表于:
浏览:108次    字数:4642  手机原创
级别: 文学秀才   总稿:101篇,  月稿:0

  1969年12月至1970年12月,是我们安徽肥东籍800名优秀青年参军入伍的第一年,在那个不平凡的年度,有着不平凡的经历,留下了不平凡的记忆。

  为了保卫祖国去当兵

  上个世纪60年代末,我国北疆局势不稳,严重威胁国家安全,党中央和毛主席发出“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要准备打仗”的号召,全军进入战备状态。就是在这样的大背景下,具有爱国拥军优良革命传统的肥东父老乡亲,像战争年代送儿孙上战场、参加革命队伍一样,支持和动员了全县一批优秀子弟踊跃参军。大家心中只有一个坚定信念:响应祖国的召唤,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用鲜血和生命保卫国家安全和人民幸福!1969年12月1日,我们800名肥东热血男儿,被批准光荣入伍,投身捍卫国家主权、领土完整、人民幸福的伟大事业,开始了轰轰烈烈的军旅生涯。

  一路向北到塞外

  1969年12月上旬,我们800名新战士从全县各地集中到淮南铁路线上的撮镇,召开了入伍动员大会,进行了临时编组、军队常识教育、队列训练,宣布了军列开进中的注意事项和规定要求。12月14日,我们告别家乡,登上铁皮闷罐车,经合肥、蚌埠、徐州、济南、德州、沧州、天津、北京,一路往北奔驰,除中途在几个大站稍作停留安排就餐外,一直在行进中。经1400多公里开进,特别是过了北京之后,进入燕山山脉连绵240多公里的崇山峻岭,军列在山涧穿行,终于到达了24军军部所在地的河北省承德市。在承德钢铁厂大院内短暂休整后,立即宣布了各连队的新战士名单,由提前等候在承德的本连干部组织安排登上军用大卡车,在夜幕中沿着崎岖的山间公路,一路向西北进发,经过190多公里的颠簸,到达了我们70师210团驻地丰宁满族自治县南关蒙古族乡地域。这时已是晚上10点左右,月黑星稀,山影朦胧,寒风凛冽,异地感、思乡情油然而生。我们连的卡车继续往北开了5公里,才到了我们一营机枪连的驻地横河子村。

  到了部队不见军营

  当晚,连队召开了欢迎会,尔后新老兵一起就餐,其乐融融。这是我们到部队后的第一餐,吃的是二米饭(大米小米混合煮)和熬大白菜、炒土豆丝。晚饭后,我们跟随新兵班班长住到了村民家里。村民家的房屋是三间,中间是客厅和过道,一进门两边是两个低矮的灶台,有两口很大的铁锅。挨着客厅后墙是一个2米多长、1米多高、2尺多宽的卧式储物柜。客厅两边有两个门,通往两边卧室,卧室里向阳一面是一铺大炕,客厅的锅灶每天烧火做饭,烟火和余热通过卧室大炕里的烟道将炕焐热取暖,向阳一面窗台上方全是透明玻璃,用于白天充分采光取暖。老乡全家挤在一间卧室里,腾出另外一间卧室让我们新兵班住。当兵前,我们通过电影、书刊,了解到的是解放军整齐的军营,营门口威武的哨兵,规范的班排宿舍,丰富多彩的连队俱乐部,火热的练兵场等等,一切都令人神往。可现在这些都没有出現,和战争年代一样,藏兵于千家万户,与老百姓朝夕相处,打成一片。全团几十个连队分散在南关地域数十个村庄方圆几十公里范围内。后来才知道,我们团抗美援朝回国后,就一直驻在天津市,建有正规的营房,而且是全军的模范营区,有优良、完备、规范的基本设施,部队建设和正规化管理也是全军的先进单位。1969年11月,全团奉命移防北线,舍弃美丽的营房,离开熟悉的生活环境,丢下随军的家属和子女,迅速移防到丰宁县南关地域,执行临战训练和未来防御作战任务。

  风霜严寒磨炼意志

  丰宁地处燕山高地,这里有燕山第二高峰云雾山。丰宁是个大风口,北方的风沙,掠过内蒙古草原,进入丰宁坝头地区,形成了方圆百里的沙丘地带,尔后大风夹着黄沙或白雪,形成了黄毛风或白毛风,由高向低乘势肆虐,在丰宁坝下地区盘旋,隔三差五就将丰宁大地吹得昏天黑地,夹带着草屑乱叶,疾风阵阵泥沙走石。我们入伍后正值冬季,大地苍茫,寒风刺骨,滴水成冰,穿着皮大衣、毛皮鞋,戴着皮帽子和皮手套,也难以抵御风寒的侵袭。我们家乡肥东冬季虽也寒冷,但与丰宁的风霜严寒相比,根本不值得一提,这对于我们南方人来说是个极大的考验。无法洗澡,洗脸洗脚都是冰凉的水;洗了的衣服马上就冻得硬邦邦的,很久都干不了;在食堂就餐动作稍慢点,饭菜很快就变得冰凉;深更半夜轮流起床,冻得哆哆嗦嗦在村外大路口站岗放哨;天不亮又迎着风寒爬山或长跑。由于部队刚移防北线,驻地又是全国贫困县,交通不便,主副食供应和生活保障十分困难,就连烧火做饭的木柴也靠我们星期天去几十里外的林场用背包绳拖回來,冻伤了脸、手和脚是普遍现象。村子周围是一眼望不到边的群山,“抬头见山头,脚下是石头,睡的是炕头,吃的是窝头,时常摔跟头”是当时生活的真实写照。

  没有适应期直接到班排

  和平时期的新兵入伍后,大多是通过3个月的新兵训练和适应期,身体状况复查、各项训练科目考核合格后,才佩戴领章、帽徽,授予枪支武器,成为正式士兵,分到建制班排。而这我们这批新兵一到部队就佩戴领章帽徽,授予枪支武器,只集中组织了十多天的队列、投弹、射击等基础训练后,就下到建制班排,和老兵们一样投入临战训练和战备执勤。由于很快就成为正式士兵,与老兵共同训练、学习、工作、生活,极大地激发了使命感、荣誉感和上进心,大家迅速调整心态,认清形势,面对现实,较好克服了思乡情绪、畏难情绪、畏战情绪,斗志昂扬,全心全意地投入到训练中来,在干部和老战士的带动影响和帮助指导下,我们这批新战士成长进步很快,有不少人时间不长就崭露头角,成为训练标兵,如神枪手、神炮手、投弹能手、火箭筒射击能手、打坦克能手、训练器材革新能手等。

  临战训练来了飞机坦克

  我们入伍后,在“两忆三查(忆阶级苦、忆民族恨,查思想、查工作、查斗志)”教育的同时,立即进入临战训练,训练的内容是应对现代战争特点和高科技武器装备的训练,重点是“三打三防”训练,即打飞机、打坦克、打空降,防原子、防化学、防空袭。为了加快训练进度,强化训练成效,上级派出战机在我们团地域上空巡航,既营造备战氛围,又充当打飞机、打空降、防空袭的训练目标。上级还调配坦克、装甲车等伴随部队进行打坦克训练和打击快速移动目标训练。除了炮兵分队苦练火炮打坦克外,步兵分队也勤奋练习各种轻重武器打坦克,特别是火箭筒打坦克;集思广益研究打坦克炸药包的捆绑,探索和演练如何快速接近坦克,准确地将炸药包投掷和悬挂到坦克上;利用坦克、装甲车快速冲击前进以及驻地盘山公路上频繁行进的各种车辆,组织部队模拟进行打击移动目标的战术演习。还进行了防原子、防化学演练,全员练习战场救护和外语喊话。“三打三防”临战训练,打仗的气氛十分浓厚,战场环境形象逼真,部队训练热情空前高涨,面对强敌作战的信心和能力大大提升。

  部队搬迁徒步三百八十里

  在部队临战训练数月后,上级对整体作战部置作了调整,命令我们全团徒步行军190多公里到承德,然后改乘军列返回天津南郊执行军农生产和军工生产任务。那时部队没有运输车辆,除机炮分队的重武器配备军马驮运外,步兵分队则完全靠步行。团首长和机关率领指挥全团各营连,按序列分批次踏上丰宁南关地域到承德的山区公路,武器弹药肩背手提,一路行军口号响亮、歌声不断。途中组织了打飞机、打坦克、打空降和防原子、防化学、防空袭的多次演练。到达承德前组织了15公里的负重强行军,通过炮火封锁线。途中在公路沿线组织了机关和各个连队的野炊,以及两个晚上的分散住宿,在演练“走”、“打”的同时,也演练了“吃”和“住”。行军中,我们所有人的脚上都磨过血炮,晚上用热水泡脚,第二天又继续踏上行军路。这是我从军后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步行走过这么长时间这么远的路,经受的磨炼和感受都是极其深刻的。

  战斗队工作队生产队一身担

  到了天津南郊区后,团部设在新开路以东的官港湖畔东江头,二营、三营、团直属队的20多个连队,在大站农场从事4800亩水稻的生产任务,我们绝大部分肥东新战友又干起了种地的老本行,也干得得心应手,而且赋予了水稻种植崇高的意义,即这是加强国防建设的生产,减轻国家和人民负担自给自足的生产,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特有的传统的自我保障模式。担负军农生产的广大官兵战天斗地,想方设法解决干旱缺水、病虫害等严重问题,早出晚归,浑身泥水,奋战在田间地头。我所在的一营5个连队在板桥盐场担负500多亩盐池子的海盐生产任务,这对于我们全营官兵都是一个新的课题,经过短暂的培训和学习,很快熟悉和掌握了海盐生产的各道工序,广大官兵起早贪黑,浑身是卤水和汗水,始终奋战在海盐生产中。1970年底,全团收粮314万斤,产盐7万多吨,圆满完成了军农、军工生产任务。在担负军农、军工生产任务的同时,全团的战备工作始终没有松懈,军事训练利用生产间隙“天天练”,武器装备管理严格规范,干部骨干专业集训周密安排,参加上级各类考核比武成绩优异,全团官兵牢固树立战斗队思想,履行了战斗队职责。此外派出官兵帮助驻地开展工作,参与地方抢险救灾和密切军政军民关系活动,安排官兵担任驻地学校校外辅导员,派出英雄模范给地方单位作报告。还安排得力人员负责在团里锻炼的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北京戏剧学院、内蒙古师范学院等几个大学生连队的管理和保障工作,尽了工作队的职责。我们肥东800名新战士分别参与了战斗队、生产队、工作队的所有活动,风里来雨里去,成了合格的革命战士和名符其实的农场农民及盐场工人,尽了军人的神圣使命和职责。

  野营拉练走打吃住藏

  1970年2月21日,毛主席充分肯定部队野营训练的做法,批示:“这样训练好。”11月24日,针对野营训练中暴露出的部队综合能力不强等问题,毛主席又批示:“全军是否利用冬季实行长途野营训练一次,每个军可分两批(或不分批),每批两个月,实行官兵团结、军民团结。”“如不这样训练,就会变成老爷兵。”12月6日,中央军委发出通知,要求全军部队迅速掀起冬季长途野营训练的高潮。根据上级的命令和部署,我们全团自12月中旬开始,组织了长途野营训练,从驻地天津南郊大站农场和板桥盐场出发,沿塘沽、武清、宝坻至蓟县,而后原路返回,加上途中频繁进行各种演练,行程400多公里。

  野营训练采取全副武装徒步行军和沿途定点驻训相结合,培养了部队吃苦耐劳的精神,认真演练和检验了部队“走、打、吃、住、藏”的综合能力,使部队学到了许多在营区学不到的东西。“走”,即研究了部队机动开进的途径、模式、保障、组织指挥等内容,演练了机动开进中遇拦截、轰炸、染毒、雷雨等多种情况的处置,熟悉了机动开进范围内的道路状况,以及开进涉及到的河流、山脉、桥梁、关口、要塞等情况。“打”即研究了未来作战的基本原则和可能样式,演练了本部队合同作战、各兵种协同作战、各级作战指挥等内容。“吃”即研究了野战生存的重要内容,演练了未来作战在更紧张、更激烈、更残酷、转场快、连续作战、不分前后方等情况下,如何解决部队主食、副食、水源、食品的供应和保障,以及烧火、烟雾、灶种、燃料等做饭模式。“住”即演练了部队在野战条件下,通过民房、车辆、帐棚、猫耳洞、淤裂沟、斜坡等解决住宿问题。“藏”即研究和演练了在敌人高技术侦察视听器材极为先进的情况下,如何解决部队指挥所、武器装备、车辆、人员等隐蔽伪装问题。在野营训练中,我们部队还帮助地方训练民兵、助民劳动、医伤治病,增强了军政军民团结。

  通过这一年的摔打和奋斗,我们800名肥东新战士,全面进步,迅速成长,不少人光荣加入了中国共产党(那时没有预备期),不少人担任了班长一级职务,不少人立功受奖,不少人成为学习模范、训练标兵、专业能手。一年的实际考验和艰苦磨炼,为我们长远的军旅生涯和退役后的地方工作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我们永远难忘那个不平凡的年代,永远难忘我们不平凡的当兵第一年!

【审核人:雨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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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 当兵 傅晓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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