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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祖悦:博爱之搏 ②

作者:黄祖悦   发表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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级别: 文学秀才   总稿:82篇,  月稿:0

  五 乞讨生涯

  从此,距林家大院两公里之外的林荫道上,安堂村的村口,经常会有一位衣衫褴褛的老人,手里抱着个孩子,他在走东家串西家地给孩子讨奶吃。

  他就是林关润。虽然看上去年迈体弱,其实,他的实际年龄才五十多岁。

  那一天,本族的叔公来找到他,给他说了林敏夏的孩子的事,起初,他也有些犹豫。他也早听了村里的传闻,他倒不担心被克死,他想,我一把老骨头,无一分田地,吃饭穿衣都难。每天讨得一点才保证有东西填肚子。如果被克,早死还早好呢。只是,他想到,这林家大院有名的大富人家的孩子送给我养,我一个人的生活还顾不过来呢,如果把人家的孩子饿坏了,冻坏了,怎么向人家交代?更何况,林太太和林老爷都是有名的大善人,我不能让人家的孩子跟着我受苦。我担不起这个责啊。

  叔公说,这一点,你放心。这孩子生来苦命,刚生下三天,父亲就没了,说明他本来也没有在林家大院的福分。再说,你别看这林家大院豪门大户,一夜之间,顶梁柱没了,往后的日子,也难咯……你就算积德了,把这孩子养大,给你养老送终,平时有人做个伴,也少点孤独。至于说生活嘛,你吃什么,他吃什么,你能讨到一口,就给他半口。林家大院还有这五个孩子,都没长大,家里没有了经济来源,这家大口阔的,将来吃什么?我看,林太太也顾不了这么多了。

  林关润想想也是,很高兴地答应了。

  那一天,叔公抱着孩子来到他家。远远地,只听到孩子的哭声。林关润走到门外,从叔公手里接过孩子,奇怪的是,孩子居然不哭了。还抿了抿小嘴,歪着小腮,对着他笑了。这可把林关润乐坏了。看来,真是有缘啊!叔公也松了一口气。

  林关润抱着孩子,在家里转来转去。家徒四壁啊,黑乎乎的两间房,是祖上留下来的。说是房,不如说,是两间木板棚。四周用木板做墙,顶上用茅草遮盖。他本来和弟弟住在一起。弟弟是个仵作(给死人装殓),靠给人帮工赚点生活费。弟弟讨到老婆结了婚,生了仔,就自己在旁边盖了茅草屋,搬出去了。

  现在,家里突然来了这么小的孩子,给他吃什么呢?他没了主意。

  “去有孩子的家里讨点奶咯。”叔公的话提醒了他。林关润就抱着孩子去村里找有孩子的人家。

  林家大院的事,成了整个安堂村和附近几个村子每天谈论的话题。大家为这个家的不幸而叹息,看到林关润抱来的孩子,大家还是不约而同地很关切,有奶的女人就给孩子喂喂奶。

  “林关润,你有福啊,天上落下个儿子给你啊!”

  “是啊,是啊!”林关润开心地笑着。

  “是不是求了观音娘娘?好灵哦;不如再去求个媳妇咯!”有人这样跟他说着笑话。

  “不用求观音娘娘,求你就得,求你就得。”林关润也打着哈哈。有了这么个仔,他说话似乎也有底气了。是啊,堂堂的林家公子啊,能送给我,说明看得起我啊。

  抱着吃饱的孩子回到家,林关润看着小林垣红朴朴的小脸蛋,他心里乐开了花。多么好的细闷仔(小孩子的意思)啊!他想着,这林敏夏真是没有福啊。垣仔,以后,我就是你爸爸啦!

  随着小林垣一天天长大,他的饭量也在不断增加。先前走一家的奶就可以吃饱,现在,别人家的孩子食量也在增加。不少的人家,自己生活苦,孩子奶水也不够。林关润开始用讨来的一点点米,熬成米糊喂。半夜里,孩子常常醒来,饿得哇哇哭,林关润也无计可施。只好抱着他不停地走动。有时,就喂点热水。四个月以后,林关润就把煮熟的土豆和红薯捣成泥,拌点水,再一点一点地喂。“没办法啦,爸爸只能给你这样的生活哦。”林关润心里也有些内疚。

  小林垣就在这样的艰难中一天天长大了。一岁多,他依然很瘦小。营养严重不良,他的脸色再没有红润,而是有些发黄。但总能给林关润带来笑声。

  一晃两年过去了。林垣已经能跟在爸爸后面,摇摇摆摆地走路。

  爸爸挑一担水,走在回家的路上。小林垣走在前面,见路边嫩嫩的青草,有时,还有点点不知名的野花,他边走边抓一把路边的青草,有时又摘一朵小花。

  关润挑着水,随着孩子的脚步走一走,停一停。

  “爸爸,那蝴蝶几靓,我要花蝴蝶!”

  关润放下水,追着蝴蝶,好不容易捉到一只。小林垣高兴地拍着小手。

  三岁多,林垣已经学会做点简单的事了。

  “爸爸,你不舒服了?”

  “是啊。头有点疼。”

  “你发烧了?您喝茶吧?”

  “好啊。”

  林关润偶尔有点小病,发着烧。小林垣已经学会了照顾爸爸。他颤颤巍巍,一步一晃地给爸爸端来茶水。

  家里没有吃的,小林垣跑去邻居家。“我爸爸病了,求阿婶给个蕃薯仔给他。”小小年纪,已经学会照顾爸爸。他讨来蕃薯仔给爸爸吃。看着小林垣这么懂事,林关润更是疼在心里。

  林垣一天天长大了,他也渐渐知道他的亲生父母的事。

  “爸爸,他们说,我不是你的儿子。”

  “垣仔,你喜欢爸爸吗?”

  “喜欢。爸爸是这世上最好最好的爸爸!”垣仔一边说,一边把手指到了天上。

  林关润感到异常欣慰。

  过了一会,垣仔又说:“爸爸,军仔说,是我克死了亲生爸爸,他说我是个克星。”

  “莫听他们讲,他们是瞎讲的。垣仔是个好仔仔。”

  “爸爸,妈妈为什么不要我?是我不乖吗?”

  “不是啊,你是最乖的乖仔。你妈妈,她养不了那么多,她也太苦。以后,我就是你的亲爸爸。”

  “好啊,好啊,等我长大了,我要揾钱(就是挣钱的意思),揾好多好多的钱,给你买糖,买好多好多的薯仔,还要买米,买肉给你吃!”

  “真是个好仔仔!跟着爸爸受苦了。都怪爸爸没有出息,不能给你好的生活,但有爸爸的一口,就有你的一口。”林关润心疼地抱起垣仔亲一亲。

  “爸爸,等我长大了,一定要让你过上好日子。”

  林关润的心里,涌起了阵阵的暖流。

  有一天,林垣找回来一样东西。

  “爸爸,我给你捡回一条裤。”

  “在哪里捡的?”

  在那边的垃圾堆里。

  林关润接过来,只见一条破了不少洞的黑色裤子。虽然是破了点,但冬天同样可以防寒。“爸爸,给你穿。”

  “还是你自己穿吧。”

  “这么大,怎样穿啊?”

  “找个带子系上吧。”

  家里一贫如洗,找来找去,连一条小绳子也找不到。

  “有了,爸爸,我用这个。”

  林垣蹦蹦跳跳地去沟边找来一条咸草,他把宽大的裤子穿在身上,然后,用咸草系着。他高兴地笑了。“好,好。有,好过没有。”爸爸也笑了。

  “爸爸,军仔读书去了。我都想读书哦,我要学写自己的名。”小林垣忽然眼里闪着泪花。

  原来,林垣照例去村口玩,见军仔背着书包,蹦蹦跳跳地去上学。

  “读书咯,读书咯!小叫化子,你有书读吗?”

  垣仔不懂读书是什么,但他知道军仔家有钱,知道读书一定很好玩。就偷偷地跟在军仔身后,到了学校。他不敢靠近,只是远远地从窗户看着军仔和一大帮孩子坐在一间宽敞的房间。一个漂亮的大姐姐走进了房。大姐姐穿着浅蓝色圆领上衣,黑色裙子,白色袜子,一双黑色鞋面白色鞋底的布鞋,走起路来,一步一摇,像一个女神。垣仔呆呆地看着她,他多么想也坐进那个宽敞的房间,天天看着大姐姐,听她说话。只见大姐姐站到一排排桌子的前面,转过身去,在背后墙上一块黑色的板上写着什么,然后,孩子们就跟着读。哦,这就是读书。他看得呆了。

  直到铃声响起,军仔和一大帮孩子跑了出来。“小叫化仔!小叫化仔!”军仔和孩子们围着他取笑他。

  “克星仔,名字也不会写!”又一个说。

  “我不係克星仔!”

  “还说不是?你克死了你亲爸爸!”

  林垣心里有说不出的委屈,但军仔从小就是这样欺负他,他早就习惯了。

  “我也回去要爸爸送我读书。”垣仔大声说。

  “你爸爸也是讨饭的,哪有钱让你读书?”军仔在一旁大声地嘲笑着。

  垣仔不相信,读书还要钱吗?爸爸疼垣仔,一定会让我读书。他这样想着,就回到家。

  “垣仔,爸爸对不起你,爸爸没钱给你读书。能把你养大,爸爸就开心咯。”

  “爸爸,为什么读书要钱的?”垣仔失望地问爸爸。

  “办学堂要请老师,要书,要建房。这些都要学生交钱。”

  “别人都有书读,就我没有书读,阿哥也没书读。爸爸,等我长大了,我要揾好多好多钱,让个个小孩子都读书。”

  “好啊好啊,垣仔有志向,有出息!”

  谁也不曾料到,从那时起,做慈善,为社会办学校的愿望,已经在林垣幼小的心里扎下了深根。

  六 养父去世

  一大早,爸爸叫醒林垣。

  “垣仔,今日张家上屋梁,可以抢东西吃。你早点去,多抢点。”

  原来,这是大涌隆都的习俗,建房子上房梁,是全村的大喜事。届时,主人会做很多好吃的,从房梁上抛下来,让人们抢。抢到的人意味着运气好。

  垣仔蹦蹦跳跳地跑去张家。只见院里已经站满了人。一位叔公站在房顶正大声地讲话。垣仔对他讲什么没兴趣听,他在急切地等待主人从房顶抛下的东西。他太饿了,前些年,爸爸还能帮人做点事,揾点钱,买点吃的。这两年,爸爸身体越来越差,没人再请他做事,自己揾不了钱,常常要去找人讨。

  终于时间到了,主人抛下几个饼,众人一哄而上,抢走了。主人再抛,垣仔依然混在众多人中间抢。茶果抛完了,还有水果,有糖。这家主人准备的东西真多,可是,一轮又一轮的哄抢过后,东西都被大人和大孩子抢走了。大家笑哈哈地吃着东西,每个人都有东西吃了。垣仔高兴地想,大家都有了,再抛的东西就归我抢了。主人果然抛下一个肉包子。垣仔扑了上去,却已经被一条狗抢走了。垣仔什么也没抢到,只有满手的泥。他太瘦小,抢不过别人,连狗也抢不过。只好站在那里,眼里有泪水在打转。眼巴巴地看着周围人吃着各样东西,似乎格外香甜。大家看着什么也没抢到的垣仔哈哈大笑。

  “啊切!”猛的一个喷嘀,垣仔腰里的咸草断了,宽大的裤子瞬间掉到了脚下,垣仔的屁股露在大家面前,他慌忙去把裤子往上拉,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

  “看呐,看呐,小叫化仔穿的什么?”所有的人的眼光都投了过来。原来,他是捡来的一条人家装粮食的破麻袋。五岁多的孩子,已经懂得害羞了。他把破麻袋围在腰里,再用一条咸草捆起来。“哄”的一声,全部人再次大笑起来。垣仔无地自容,他委屈,满脸羞涩地提着破麻袋裤子回了家……

  回到家,看到病床上的爸爸,他扑进爸爸的怀里,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爸爸看到空手而回的垣仔,已经明白了什么,只是紧紧地抱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

  “爸爸,他们都比我快,都抢到了,都有的吃,就我没有。”平时从不哭闹的垣仔,再也忍不住委屈,他呜呜地哭了。

  “唉,都怪爸爸。”骨瘦如柴的林关润叹着气。

  “连狗都抢到了,都有的吃,就我抢不到。呜呜……”垣仔越想越委屈,他看到那些人吃得那么香,却没人管他这个在饥饿中挣扎的苦孩子。他明白,这个世界上,只有爸爸是真心疼他的人。当然,还有叔叔,爸爸的亲弟弟林关仲,也一直疼他。叔叔家也很困难,他们也常常吃不饱饭。

  看到小小的垣仔满心的委屈,林关润更加剧烈地咳嗽起来,“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吐在床前。垣仔停止了哭声,他愣住了。他知道,爸爸病了,病得很重。他上前抱住了爸爸。

  爸爸病了,躺在床上,经常饿着。垣仔就到各家去讨点吃的回来,哪怕是残羹冷饭,他捧回家来,总是喂给爸爸吃。爸爸常常舍不得吃,他怜爱地看着垣仔说:“爸爸吃饱了,你吃吧。”只有这时候,垣仔才舍得吃。

  林关润病了,这次是病得不轻。林垣就常常去叔叔林关仲家要点吃的。他自己舍不得吃,拿回来给爸爸吃。他想爸爸早点好起来,爸爸是他唯一的亲人。爸爸起不来,他就感到自己孤零零的,破草房里也冷清清的。

  林关润的弟弟林关仲一家,也被林垣这个孩子感动。小小年纪,就知道照顾爸爸,真是让人心疼。

  流言又在村中传开了。

  “听讲,林关润又病了。就是那个收养林家克星孩子的林关润啊。”

  “早就说是个克星咯,现在,连养父也克。”

  “好在当初林太太把他送人,要不然,林家可能早就断香火咯。”

  金喜听到这些传言,她也在心中暗想,难道这垣仔真是克星?他连养父都克?他也为垣仔叹息。

  养父林关润最终没能好起来。贫病交加,没有吃的,又没钱看病。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直到完全垮下去。

  “爸爸没有了,我要爸爸——我要爸爸——”

  刚刚埋好的新坟前,小林垣的哭声嘶心裂肺,所有的人都流着泪。小小的垣仔,第一次感受着亲人离别的悲痛,他亲眼看到爸爸闭了眼睛,再也喊不醒了;亲眼看着人们用木板钉一个盒子把爸爸装进去,再钉起来,抬到山上,用土埋了起来。他们说,爸爸死了。

  林垣不明白爸爸为什么要死,他死了,为什么就不说话了。他只知道,爸爸被埋在了山里,家里就再也没有爸爸了。他大声地哭喊着,他以为他大声哭喊,就可以把爸爸从土里喊出来。

  “爸爸,你不要垣仔了?我要爸爸——我要爸爸——”

  林关仲含着眼泪,抱起了垣仔。“垣仔不哭,以后,阿叔就是爸爸。”

  林关仲把垣仔抱回了家。

  那一年,林垣才五岁多。

  七 乱中逃生

  林关仲亲眼目睹了这些年垣仔的可怜,他感到,垣仔是难得的懂得感恩的孩子。他年纪虽然小,却用他的能力来孝敬爸爸,让人感动,也让人心疼。

  安葬了哥哥林关润,林关仲把垣仔带回家,和自己一起生活。关仲也有两个孩子,家里也不宽裕。但他和老婆总是尽可能自己吃野菜,省一口稀粥,也要给几个孩子吃。他是安堂村的仵作,每当哪家有人去逝,他就被请过去给死者穿衣,装殓。然后,死者家人给他一点钱。其他时间,他也挣不了更多的钱。

  林垣已经8岁了,他完全可以帮人做些小工混个饭食;然而,自从养父林关润去世后,村民们更相信他是克星,谁也不敢收留他做伙计。叔父一家疼在心里,经常忍着饿,省点吃的给他。懂事的林垣看在眼里,感激在心里。他知道,是他连累了阿叔一家,他们一家也是家大口阔,不容易。

  为了减轻叔父的负担,八岁多的林垣,一声不吭地离开了阿叔家。他没打招呼,因为他知道叔叔疼他,不忍心让他出去流浪。

  如果说,先前和爸爸在一起,哪怕过着饥饿难耐的生活,但那毕竟还有个家;那么,现在,他就完全成了流浪儿,过着和那流浪狗没有什么两样的乞讨生活。

  穿着从垃圾堆里捡来的破衣烂衫,拄着一根竹棍,赤着脚。林垣在弯弯曲曲的小路上一路走着。天黑了,就在街边的屋檐下或者破庙里睡。他不时地看着路边的野地里,总希望能找到可以吃的东西。垣仔偶尔也回阿叔家看看,阿叔家照样艰难。

  1937年,日本仔来到了中山。村民都在逃命,农田大片荒芜。林关仲一家的生活更艰难了。如果说,前些年还能讨点口粮,那么,现在,就根本没地方可以讨了。偶尔回一下阿叔家的垣仔,也只能随阿叔一家找野菜,在山里挖树根。但是,一家人基本是混不了温饱。

  1938年2月16日,日军海、陆、空三军侵占了中山县七区三灶岛(现属珠海市),以此作为侵略广州和珠江三角洲的军事基地。中山人民团结抗敌,老百姓的生活更加艰难了。

  林垣看到,家家户户在躲灾。漂亮女孩和年轻媳妇都要把脸上抹上黑灰,或者穿上老太婆的衣服,包上头巾,怕被日本人撞见。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也总是要扮成残疾,以免被日本仔抓去当差。村民们随时要准备逃难。家里的鸡鸭被抢走,有的房屋被放火烧了。在这样的乱世中,要讨得生活就更难了。

  沿途的田野,全是一片荒草。还不时有可能遇到的日本仔。他不明白,这些日本仔,为什么不好好的在家里呆着,却要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杀人?先前,家里比较富裕的孩子还能上学,现在,连军仔也回了家,不再上学了。自从日本仔来了,富有的人家更是满山跑,他们要躲着。在这样的乱世中,富人比穷人更没有安全感。

  这些年,附近的几个村子,林垣都走遍了,善良的人还是遇到一些,他们可怜垣仔,但当他们看到,连垣仔的妈妈也不再管他,尤其是看到他的养父也死了,他们更相信他是个克星,也就渐渐地少给他东西了。

  林垣一边走,一边总希望遇到有钱的好心人。他也确实遇到不少好心人,哪怕自己不吃,也给一点东西给他吃。但有一次,他路过军仔的家,满以为军仔会给他一点吃的,没想到,军仔大声喊着:“叫化仔!”他正想走过去,军仔放出一条凶恶的大狗,直朝林垣冲来。吓得林垣撒腿飞跑,一直跑出几百米远。他气喘了好半天。

  还记得有一年的大年初一,林垣想,今天,家家户户都有好吃的,讨一点吃剩的还是容易一些。他走到军仔家。军仔的父亲站在门口,林垣走上去,他学着大人双手抱拳,打拱作揖。嘴里说着:“恭喜发财!”这是平时人们相互拜年说的吉祥话。整个香山自古以来都有个习俗,大年初一,凡是看到没结婚的小孩来喊“恭喜发财”,都要给他派红包。林垣高兴的问候,却换来的是军仔父亲怒目圆瞪:“滚,衰仔!发财,发财是你家的事!发你自己的财去吧!”接着就对他抡起了扫帚。林垣被他赶得抱头就跑,一直跑了好远。

  他气喘吁吁,茫然地不知要去哪里。他仿佛闻到了家家户户厨房飘来的肉的香味,不停地吞着口水。是的,家家户户都在开心地过年,做好吃的,只有叔叔家也没有好东西吃。垣仔走到军仔家东边的山脚,这里有一个有些破败的庙。

  垣仔走了进去,他觉得很奇怪,只见这里的一个菩萨穿着铠钾,手里高高地挥着一把兵器,目视前方,似乎随时准备斩杀来敌。可是,细看,菩萨却又有些面目和善,一看就感觉是个好人。垣仔这样想着,不知为什么,他感觉和这位菩萨又亲近了几分。他走上前,却见菩萨前面的香台上,有几个苹果,几块小小的饼干,还有几颗糖果。垣仔喜出望外。原来,这是过年,人们拜神送来的!他想伸手去拿,却又缩回了手。这是菩萨的东西,我不能拿的。垣仔不停地咽着口水,他再抬头看一看菩萨,只见菩萨依然亲切,好像鼓励他拿东西吃。是不是菩萨专门留给我吃的?他拿了一颗糖果用舌头舔了舔,甜!甜味从舌头到满口一直甜到了心里!原来,糖果这么好味!他再抬起头看看菩萨,菩萨依然在注视着门外,似乎要保护他脚 下的生灵。垣仔想到叔叔家也从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他快步跑到庙外找来一片大叶子,把这些好东西全部包起来,一路小跑地到了叔叔家。

  垣仔在门外就大声喊:哥哥,吃糖了,有糖吃了!他把糖和饼干分给叔叔一家,每个人尝着美味。垣仔幸福地笑了。叔叔问他糖果从哪里来的,垣仔说了庙里的情况。叔叔告诉他,这菩萨叫牛王大将军,是一位特别善良的被老百姓喜欢的菩萨。他总是打抱不平,为穷人做了很多好事。这天晚上,垣仔睡不着觉。他痴痴地想,牛王大将军菩萨真好,他把别人给他的东西都给穷孩子了。不知这世上还有没有活菩萨呢?如果多几个活菩萨,那就不怕穷孩子挨饿了?假如,我是那活菩萨该多好啊!那叔叔一家也不会挨饿了。

  此后,垣仔常常去牛王大将军庙看看,但再也很少见到好吃的糖果和饼干了。但他也常常去那里玩,似乎,这位牛王大将军就是自己的守护神。

  自从日本仔来了,家家都不得安宁,只有军仔家一直过得好。有时还有日本仔去他家。村民们说,军仔的父亲是汉奸。什么是汉奸,林垣还不懂。

  大涌遭遇到前所未有的灾难。

  几架日本飞机在大涌的天空盘旋。林垣看到,军仔的爸爸手里拿着一面小白旗,上面一个红太阳,在不停地挥动着。听人说,这是日本的国旗。林垣发现,军仔的爸爸在哪里挥旗,日本飞机就向哪里附近的房子扔炸弹。那一天,军仔的爸爸跑了好几处地方挥旗,整个大涌都被炸弹炸得一片狼藉。好多房子被烧了,包括不少的祠堂。听人说,这些人都是得罪了军仔的爸爸,军仔爸爸就利用日本人来报复他们。

  一阵狂轰乱炸过后,日本鬼子的大队人马来大涌挨家挨户的搜索。村民们都四下里逃命,林垣跑不过,正面遇上了日本兵。他和十几个人被押到一个场地,“嗖!嗖!嗖!”一阵枪响,十几个人被打死了,倒在血泊中。林垣闭上眼,他知道活不成了,这时,枪声竟然停了。他睁开眼,正吓得双腿发抖,只见巷子里一个大人被日本人撞上了。这个人头上包着破衣服,慌乱中,头上的破衣服掉了,露出一张俊脸。“花姑娘,哟唏!”原来,是女扮男装的女孩。女孩撒腿往巷道深处跑,日本鬼子全部追进了巷子。

  林垣赶快趁机跑掉了。他跑到山边的牛王大将军庙里,躲在牛王大将军的神像后,大气也不敢出。垣仔心里默默地念着:牛王大将军,保佑保佑我,保佑保佑大涌吧,你这兵器,能不能把日本仔赶走?直到天黑了,日本仔走了,他才在牛王大将军的神像后睡着了。

  听大人们说,日本仔占了东北,又在珠海登陆,又占领中山了。林垣心里更是充满了仇恨,他亲身感受到了那么多人因为日本仔的到来,而没有了家。有国才有家,没有国哪有家!这是林垣最真实的最痛彻心扉的感受。“我们都要爱护我们的国家!”直到今天,林东先生依然发自内心地反复强调,他亲自见证了没国就没家的残酷现实,人人都要爱护我们的国家,人人都要为国家尽一份力!这是多么朴实的愿望!

  安堂村几乎没有什么人了,家家都跑到山里避难去了。现在,哪里有安宁的地方呢?林垣每天沿着路,茫然地走着。哪里都没有家,哪里都没有吃的。

  他走累了,就在山边的水沟里捧一捧水喝一口。天,又黑了。去哪里安身呢?没有地方可以去。睡着了,等他一觉醒来,天又大亮了。左右一看,原来,他昨晚睡在石头上,两条小蛇蜷缩着,它们居然在他身边取暖。林垣吓得浑身冒着冷汗,跑了几丈远。

  白天盼着天黑,夜晚盼着天光。流浪的孩子,该有怎样的辛酸?

  林垣从八、九岁开始,就是这样,穿着破烂衣裤,一双破鞋,不知他是从哪个垃圾堆里捡到的,大人穿过的,大,而且破。他穿不住,就用草连脚一起捆着。有一块遮着,也好过没有。他一步一步地,离开生了他却养不了他的大涌,离开这个他生活了多年的地方。

  要去哪里?他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他更不懂。他只知道,他要离开这个地方,找一个至少不把他当克星的地方去。外面没人认得我,就应该不会把我当克星了吧?

  八 阿康饭店

  “卖猪肉啦!卖猪肉啦!一斤瘦肉两毛钱,一斤肥肉三毛钱。”

  中山沙溪隔壁的斯文邨,德昌猪肉店的摊当,一个人在高声叫卖。

  其实,他是猪肉店对面的阿康饭店的伙计。

  他只有十多岁,但聪明机灵,挑水,烧茶,上山打柴,无所不能。老板阿康每天板着面孔看他忙进忙出,一面为自己的老谋深算深信不疑。

  这个小伙计就是从大涌一路乞讨过去的林垣。

  从大涌出来,一路的找工作,林垣总想通过自己的劳动挣得一份饭食钱。然而,大涌的土地上,他已无容身之地。可怕的谣言,已让他走到哪里都是被指指点点的对象。

  林垣来到沙溪的一家饭店,做上了小伙计。

  “林垣,每天要做的事,你都知道了?”

  “知道了!”林垣恭恭敬敬地回答。

  “那快去睡觉,明早早点起来干活!”

  终于有人肯收留自己,终于可以凭自己的劳动挣口饭吃了。尽管这位老板成天板着面孔,正眼也没看他一眼,林垣对他,还是充满了感激。

  没有随身的东西,林垣随着店里的伙计们来到一间低矮潮湿的房间。一盏小小的煤油灯,豆大的光,就像小小的萤火虫。工人们身上散发着汗味。地上铺着高低不平的木板,上面一层薄薄的单子,黑乎乎的,发着霉臭。

  林垣躺在工人们中间,他肚子饿得睡不着。本来以为,老板可以给一顿晚饭的,可是,他刚来,还没干活,而且天已经黑了,干不了活,所以也没晚饭吃。明天就有饭吃了。他这样想着,他的眼前,似乎是热腾腾的白面馒头和香气四溢的白米粥。林垣闻着房间的各种各样的味道,听着工人们发出的鼾声,他翻来翻去,他的肚子饿得咕咕叫着,快到天亮的时候,他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起来!挑水了!”刚睡着没多久,林垣就被一阵急促的叫喊声惊醒了,他赶忙爬起来,就去干活。

  一担又一担的水,他一路小跑着。今天第一天干活,一定要给老板留下好印象。尽管因为长期的饥饿,体力有些不支,他还是来回十多趟,把水缸都挑满了。

  本以为可以歇一阵了,或者有早餐吃了。“林垣,劈柴!”厨房又在催促。林垣又快速地去劈柴。

  太阳已经火辣辣的三丈高了,林垣的汗水顺着脸颊流下来,他脸色苍白,喘着粗气,刚才挑水过后的肩膀有些疼,现在,手臂连同手指也被震得生疼了,但他没有停下来,他知道,做完这些,应该可以吃早餐了吧。

  一直快到中午了,才有小伙计来喊林垣去吃饭。林垣满怀希望地来到厨房,厨房师傅仅递给他两个有些变质的发黄的馒头,其中一个已经被手捏得走了形,还被掰掉了一部分,明显是客人没吃完的剩下的一坨。一碗菜汤里面,没有什么菜叶,也没有一点油星,就像洗锅水一样。

  好过没有!他这样想着,就大口大口地吞咽起来。

  “林垣,快吃了来刨灰!”那边的活,已经催上了。

  阿康饭店,生意兴隆。每天食客很多。从中午到晚上,林垣和所有的工人们都忙个不停,林垣倒也习惯了忙碌。只是,每天仍然吃不饱饭。十几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他总是饿得两眼发花。每天闻着厨房香喷喷的美味,他不停地咽着口水。偏偏每当他们忙完活,也是食客们都走了,留给他们的,都只是些剩下的残渣,鱼尾巴,鱼骨头。用这些残汁泡点冷饭吃一吃,一天一天地,日子也打发了。

  林垣感觉到,这样的日子,比在大涌沿街乞讨强多了。同样是吃残渣冷汁,却不需要去讨;不用再被恶狗追逐;每天哪怕睡在拥挤潮湿的房间,逃不过蚊虫叮咬,林垣和伙计们睡的被单上和穿的衣服上都长满了虱子,林垣仍然感到满足,他觉得,好过睡在露天,不会再和毒蛇同眠。

  渐渐地,林垣喜欢上了这个地方,他和周围的人都熟络起来,也常常在空闲时帮周围人做点事。

  德昌猪肉摊当的老板常常友好地招呼着林垣。林垣也常常去帮着叫卖。

  常常地,也会有日本鬼子来,村里总有一阵慌乱。

  “日本仔来啦!”每当听见喊声,林垣就跟着大伙儿四下里逃命。日本人走了,大家又回到来,各干各的活。

  林垣帮着猪肉摊叫卖,但他并不会算钱。他没读过书,本来就不懂算账;兵慌马乱的,这里的钱也是五花八门,有大洋,有日本币,也有纸币。大洋是国民党发行的,上面印有孙中山的像,也有印蒋介石的头像的,是老板最喜欢的。纸币就更不值钱,一块钱的纸币,买不到一块钱的东西,而一瓶牛奶,竟然要10多万纸币。

  林垣不管这些,反正他干活老板从不给钱,他只求吃饱饭;可是,连这点小小的愿望也很难达到。

  九 中和堂店

  阿康饭店的对面,是一家中和堂药材铺,药材铺的旁边,是一个猪肉摊当,叫德昌猪肉店。每天做着事,汗水淋淋时,常常会有一阵阵轻风吹来一阵中草药香。林垣有时也走进药材铺去看看。药铺老板很和蔼地对他笑着,有时也教他辨认一些中药,教他一些药理知识。

  “麻黄汤中用桂枝

  杏仁甘草四般施

  桂枝汤治太阳风

  芍药甘草姜枣同

  小青龙汤最有功

  风寒束表饮停胸

  大承气汤用硝黄

  配伍枳朴泻力强。”

  林垣常常边干活边唱起中药药理歌。

  说起这家中和堂药店,可以说与林垣有着特殊的渊源。

  那一天,林垣依然在阿康饭店砍柴。因为长期的吃不饱,他抡起斧头也感到手腕缺力。这一天,斧头好像老是跟他过不去,那横在面前的柴,就像一座大山。他砍着砍着,柴似乎比斧头有力,每砍一下,硬棒棒的柴总是有力地反弹一下,震得两手发麻。不一会,林垣的额上,就大颗大颗的汗珠滚落下来。他卷起衣袖擦一擦汗,继续干下去。

  阿康老板走过来,怒视着林垣。林垣的背上像被芒刺了一下,他知道,那是老板恶狠狠的眼神。他没有抬头,继续艰难地一下一下举起斧头。太阳都快到头顶了,林垣却还没吃饭。他一直在等着“林垣,来吃饭!”的叫喊。可是,他却等到的是老板的谩骂:“细老个(小家伙),要想吃饭,得先干活,像你这么笨的手脚,边个(谁)给你饭吃?你让我倒贴本啊?”

  林垣没有理会,对阿康老板的恶言恶语,他早已习惯,他只知道,再挨过一会,就有饭吃了。这样想着,他继续卖力地干活。

  突然,他的斧头砸到了脚背上,林垣痛得大叫起来。不一会,他的脚背就肿得像馒头了。老板站在一旁,目无表情,只有和林垣一起干活的伙计们七手八脚地把林垣扶到了对面的中和堂药材铺。

  药材铺的老板见状,赶忙迎上来。他察看林垣的伤势,一边给他包扎。

  药店老板平时很喜欢这个勤快的小伙计,他也有些看不惯饭店的阿康老板,嫌他对工人们太过分,人心都是肉长的,哪能这样没日没夜地干活,还不给吃饱?更何况,林垣还是个孩子呢,这么嫩骨头嫩肉的,怎么能受得了这么累的活?厚德载物,你这样压榨工人,赚得了钱,也不一定能永保荣华富贵。人,还是该善良一点。

  得知林垣从早上干活到现在,还没吃东西,他对林垣深深的同情。拿出两个白面馒头递给林垣,林垣深深地感激这位药店老板。

  老板又到药店旁的菜地里拔来一些青草,放在一块异常干净、平整、光滑,像磨刀石一样的石头上,用斧头背砸,一直砸成了泥浆一样的东西,然后,敷在林垣的脚背上,林垣感到,一阵清凉的感觉,瞬间从脚背传遍了全身。脚上再没有火辣辣的感觉了。这种草,是什么草?林垣好奇地问。这叫止痛草,中医叫三七草,它可以活血化瘀,消炎止痛。哇,真神奇!

  原来,这位老板是位民间中医,他收集了不少的民间验方。

  据说,曾经有一年,整个香山流行一种可怕的瘟疫,患者的特征就是痢疾。这种病十分凶险,一旦患上,10个有9个都在三天内见了阎罗王。这种病首先在香山县不知哪个区引发,很快漫延到沙溪、大涌、横栏、小榄等各地。就有一个村子,虽然有这种病例,却并没死人。大家好奇地打听,才知道,这个地方住着一位高人。凡是患上这种病的人,都要到那位高人家里去坐一坐,回来就不治而愈。这位高人,正是沙溪中和堂药材店的老板。这位老板不仅懂得很多医术药理,而且医德高尚。他常常利用自己收集的民间验方救人,而不收取费用。原因是,他说这些验方常常不用钱买,就是中草药,随时可以在野地里或是树林里找到。这次的瘟疫所到之处的人,都来找这位老板寻找解药。老板平静地说:“很简单,你们就用芭蕉叶煲水喝。这个芭蕉叶,就是包在芭蕉外的那种包壳。”老中医用这种方法,止住了中山的怪病。他分文没取,却赢得了远近人们的尊敬。

  从此,这间规模并不大的中和堂药店,也因为老板的德高望众而声名远播。

  自从林垣来到阿康饭店,中和堂老板对这个实诚的后生仔很有好感,他常常关心他。林垣很勤快,不时地帮老板跑跑腿,做点小事。遇到阿康饭堂不是很忙的时候,林垣也会去中和堂看老板给人配药。他也佩服这位能干的老板。看这药柜,密密麻麻,几百种中药,老板对每个抽屉的药特别熟,他拿着一支一尺来长的透明称竿,不停地称着各类药材,放到一片四四方方的报纸上,配好药,就把报纸包起来,用一条线索一转,打成十字架,一副药就包好了。林垣目不转睛地看着老板熟练的动作,一边和老板说着闲话。

  看到林垣的脚被砸伤了,老板赶忙找来三七草,给林垣包扎好。这种草确实有神力,第二天,林垣的脚已经在慢慢消肿了。

  此后,林垣常来找老板聊天,顺便学点药理知识。

  跟着老中医,林垣认识了不少的中草药。他很专心,因为经常遇到什么病痛,他没钱买药;现在认识了这些中草药,有不少都是外面随处可见的东西,拔一点,或者熬汤,或者外敷,都有意想不到的功效。

  中和堂中草药材铺,为几十年后的这位慈善家治病救人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因为长期吃不饱,而老板还不给好脸色,后来,林垣又去了另一家腊鸭店。

  老板名叫东卓,在河边开一家腊鸭店。这家店养了成千上万的鸡、鸭,把这些鸡、鸭做成腊鸡、腊鸭,然后一船一船地装着去香港卖。

  真是天下乌鸦一般黑。东卓和阿康一样,很吝啬。每天,林垣都要帮着杀鸡杀鸭一百多只,然后,漂洗,腌制;而老板,不仅不给一分钱的工资,总是给工人吃剩饭剩菜。

  每天需要宰杀一百多只鸡、鸭,林垣确实太忙。老板整天在催促着,有时,杀得太多了,刀不锋利,来不及磨,林垣干脆用他尖尖的手指甲劏开肚子。不知是因为技术太熟练,还是因为他的指甲太锋利,总之,他练成了用手劏鸡的绝活。后来,因为老板催得紧,他干脆杀鸡也不用刀,而是用手直接拧断鸡脖子。其实,这也是他十多年乞讨练成的功夫。

  和林垣他们一起干活的也有老板的亲戚,他们也和其他工人一样只能吃剩饭剩菜。

  在这里,林垣遇到了同是大涌来的两兄弟松辉、松照。松辉、松照很关心这位可怜的林垣,把他当小兄弟。

  在腊鸭店依然吃不饱,松辉、松照带着林垣走了,他们想找一个能吃饱饭的地方。

  到处是兵慌马乱,哪里也没有落脚的地方。

  走到三乡,松辉、松照给了林垣一点钱,就让他自己去找生活了。

  此时的林垣,又变成了无依无靠之人。他到处寻找可以落脚的地方。

  天黑了,就找个屋檐下避风;落雨了,同样找个避雨亭。他呆呆地看着雨中归来的燕子,只见大燕用嘴叼来虫子,再用嘴喂给她的孩子们吃。林垣看得呆了,他不知不觉地流下了眼泪。他又想到了腊鸭店的母鸡们,每到下雨了,母鸡们总是用自己的翅膀给自己的孩子们遮风挡雨,呵护他们,生怕他们受到一点伤害。林垣想,连母鸡和燕子都能呵护自己的孩子,人类为什么反而做不到呢?

  林垣就这样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一直来到了当时的鱼米之乡坦洲。

【审核人:雨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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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 叔公 博爱 黄祖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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