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入五年级下学期,一天,校长集中了全校各年级的学生和教职员工在校院里宣读报纸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爆发了。要求教职员工和学生们认真学习,深刻领会。
随着运动不断深入,大纸报贴满了校内墙上,又向校外墙上贴。
运动进入了高潮,势头也相当猛烈,村镇的红卫兵和造反派出现了各个不同名称的组织。什么"红九月"、"七六三”、“新长征”等五花八门的造反派组织。这些组织打着高举毛泽东思想伟大红旗,喊着巩固无产阶级专政,将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打倒一切牛鬼蛇神等口号,疯狂的打、砸、抢。不值钱的旧东西就砸,值钱的就抢走拿回自己家中。九十年代许多当年的造反派和红卫兵把当年抢走的古玩拿出来卖钱,许多人发了财。
专政对象家的财产受到严重损失,人身受到了残酷的伤害。我读书的长城房子一个姓鲍的老师脖子上挂着反动学术,"臭老九”的牌子,裤子卷到大腿上,膝盖跪在烧了煤的炉灰渣上,铡草刀的刀床牙子上。县、公社和大队领导干部们都是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也被拉到各村批斗,有的领导年龄大了晕倒了,造反派说装死,逃避批斗,有的经不起殴打折磨死了,红卫兵说畏罪自杀。
运动的规模范围扩大到社会的各个领域,占领了社会的主流阵地,在意识形态的主导下,人们的思维、语言和行动都围绕着运动活动。学校和村里大队、公社的墙壁看不到是什么原材料建成的,因为墙壁上贴满了大纸报。
学校里没有被打倒的老师主要课讲的是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文件和报纸。重点学习毛主席四卷红宝书和毛主席诗词,至今许多毛主席著作和诗词还深深记在心中,其它文化课也上,是辅助课。
为了表示热爱毛主席,人人胸前戴毛主席纪念章,最初毛主席纪念章很少,指头肚大的一枚纪念章难求。父亲给我托人要了一枚纪念章,我为了坐半天耕地的拖拉机,让开拖拉机的司机把纪念章抢走,让母亲大骂。
为了表示尊敬毛主席,家家户户建红书台,一个纸盒外面糊上红纸,上面摞上毛主席四卷,墙上用红纸剪一个四面放光的红太阳,再贴一张毛主席像。根据革委会要求,饭前必须在红书台前做“五首先",然后再吃饭,但是大多数人家不做。与我父亲在供销社工作的老曹,人们叫他老曹侉子。他家在外地,自己在供销社做饭,做好饭放在桌子上,恭恭敬敬的站在红书台前做"五首先"。"五首先"五项内容,我只记得有敬祝毛主席万寿无疆,祝林副主席身体健康!
其余记不清了。念完"五首先",老曹南腔北调的唱东方红,太阳升……
老曹做完“五首先”慢慢的吃饭,买货的人在柜台外等着买货,有人悄悄的议论,老曹侉子有神经病。老曹偶尔听到,反唇相讥,什么我是神经病,那是对毛主席的尊敬。时隔不久,老曹被调走了,运动波及到了老曹,准备对他进行批斗前,老曹上吊自杀了,革委会给他定性是畏罪自杀。
老曹调走之前,我父亲早就被调入学习班,父亲被审查原因是解放前做地下工作证明人牺牲了。没有证明人,历史问题说不清,被列为运动对象。父亲进入学习班四个月后,我家一个月遭到两次搜查,说我爷爷和外公于一九四八年去向不明,到了台湾。造反派刨锅台,刨炕,寻找国民党委任状。结果什么也没找到,只找到拳头大一块矾。那时候物资缺乏人们吃山药粉需要白矾,
但买不到,造反派说别人买不到白矾你们家为什么有,准备拿走。我母亲说,我男人在供销社工作就能买到,这不是大烟,不犯法,你想给你家拿,没门。母亲和造反派抢夺白矾,发生了肢体争执,陪同的供销社领导让造反派把白矾留下,这才作罢。造反派临走,母亲说你家缺白矾明天来拿,今天趁火打劫不行。
虽然运动搞的轰轰烈烈,但没有严重影响农民的生产,南营房的村民每天日出而作,可是不能日落而歇。四个村一个大队,住的分散,人们每天劳动累的需要休,对搞运动不积极。大队也没有造反派和红卫兵组织,仅是革委会有两个运动积极分子,男的叫曹世仁,女的叫刁红丽。原来叫刁玉美,因为文革批判旧世界,"玉"象征着资产阶级的西,"美"和美国有关系,所以改成刁红丽。
曹世仁是村里一个地痞,中等身材,拳头大个脑袋,一对老鼠眼,两个鼻孔朝天,嘴里上面两个门牙长出了嘴唇外,压住了下嘴唇,就像公猪的嘴。身材倒是背宽腰细,可是年轻轻的有些弯腰,两条腿朝外撇,人们说他的形象是龟背蛇腰哎克斯腿。
刁红丽五短身材,头大脸板,红眼边子,嘴唇子朝外翻,一口黄牙,一对乳房快顶破了袄,水桶腰,两条腿勉强支撑着身子。两人都到了三十岁左右,在当时的农村已是超大龄青年,不知为什么没有结婚成家,文革爆发混进了革委会。
这两人不干活,整天东家出,西家进四处乱窜工分不少,两人说发动群众搞运动。两人白天乱窜,夜里召集人开会,村民虽然劳动一天很乏,但没人敢说不参加会议。
有一天夜里开完会,村民都回家休息,曹世仁和刁红丽两人向村外走了,说逻,防止阶级敌人破坏。谁知第二天锄地的村民在洼里庄稼地发现两具白骨尸体,尸体上包括脑袋上的肉也没有了,仅是女人两个乳房虽然破碎但还保留。村民根据旁边堆的男女两身衣服确认是曹世仁和刁红丽。
村民发现尸骨赶快报告了大队革委会,大队革委会立即上报公社革委会,公社革委会马上派人验尸调查破案,最初认为是被阶级敌人杀害,但是经过反复论证,阶级敌人杀害不可能把肉当场吃掉,又不象用刀刮了肉。
自从曹世仁和刁红丽死了,夜里村边经常出现狼,最终确定是被狼吃了。村里的羊倌私下说曹世仁和刁红丽两人经常在地里瞎搞,那天夜里肯定是两人通奸交媾完躺在地里喘息,被狼吃了,并且不是一只狼。两个乳房没吃可能是狼害肉肥,也可能是有腥味。公社革委会认为两人在运动中有功,上报上级申请烈士,上级没有批准,认为狼吃了不能成为烈士。
曹世仁和刁红丽被狼吃了后,再没人东家出,西家进动员村民搞运动了,村民们安生了,夜里开会也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