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弓长启超:曾经当年买票难

作者:冬歌文苑   发表于:
浏览:43次    字数:4496  手机原创
级别: 文学秀才   总稿:56篇,  月稿:0

  我们县城大概是上世纪80年代中期通的火车,是漯阜铁路的一个中间小站。当时,我已经在县城上班了,我专门带着老婆和儿子去坐了一趟齐头烧煤(内燃)的东方红火车,是从县城坐到周口,再拐回来。

  那时的火车很神秘,众说纷纭,有的说火车是不掉头的,回来的时候它倒着跑,是车头在后面推,正着和倒着一样快。也有的说,火车到终点站以后把车头开到一个圆的盘子上,转动盘子,车头就像指南针一样来回转动。也有的说,终点站铺有一个三角形的铁轨。也有的说,火车两个头,去的时候开那个头,回来开这个头。

  那时候的火车票非常小,是一个白色的硬硬的厚卡片,大约只有57×25毫米,和我们厂的饭票差不多,叫卡式硬纸板火车票;过检票口的时候检票员要过去,随便看一下,有的连看也不看,随手用手里的小手钳子把票边夹一个M形麦子大小的豁口,再还回来。后来就变成了一张粉红色的正方形的纸片了,白色的边,多了个编号、车号、座号、硬座、软卧或无座。下面还多了一排黑线条码和密密麻麻的一行数字,改叫制式软纸票。再后来还打上了姓名和身份证号。不过都是“限乘当日当次,在两天内到有效”,没有变。车却改成了和谐号。

  候车和排队检票,让人心里一直处于紧张状态,老实怕错过了时间,火车开走把自己落下了,老实怕坐错了车次,总是不停地看时间,不时地拿出票对照。看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就连忙到检票口排队,焦急地等待检票的过来,等检了票,再十急慌忙地往站台跑。其实,不但有足够的时间,自己也没有什么急事,不需要赶时间。

  只到坐到车上,才发现自己来早了,火车还没有开,这时候又开始着急起来,怎么还不走呢?晚点了吗?还是等着给别的车让路?

  四下望望,原来里面居然有三间房子那么大,对面可以坐一百多个人,走廊里也可以站几十个,不算超员,不被罚款。窗户下里面还有张小桌子,可以喝茶,可以打牌,还有厕所和茶水间,人可以在里面大摇大摆地走。据说还有卧铺可以睡觉,还有餐厅可以吃饭,能吃上蒸的大米干饭。

  等了许久许久,似乎听到下面有一声轻微的震动,接着又恢复了平静。看看表,早过了发车的时间,还是不见火车启动,往窗外看看,却发现旁边的树都在往后移动,自己哑然失笑了,原来火车早走了,只是没有感觉到,真是奇了怪了,怎么火车不动,而旁边的树会动呢?

  想到书上写的什么“风驰电掣”,“车轮滚滚”,“箭一般地飞奔向前”,原来全都是假的。当时的感觉就两点,一是稳当,连拐弯也不摇晃,走了半天还没有发觉,看不出车往前跑。二就是长,好像有半里地长,十八节车厢,每一节都像三间房子,一节节清一色的绿车厢连在一起,一个庞然大物,很壮观。可惜后来停运了,说是坐火车的人太少,入不敷出,裹不住。

  后来情况就变了,随着打工潮的出现,就变成买票难和一票难求了。

  在我2005年来杭州以后,因为有父亲在,每年都要回家过年,一进腊月就开始为票犯愁,排队太长,不敢去火车站,就在附近一个航空代售点,代售点的人也不少,夜里11点就去排队,一直排到天明八点开始售票,我给老婆送饭她说吃不下去,一直排到中午他们下班,下午继续等,因为不但排的队长,好多人都是代买,一个人就要买几张。等到下午三点的时候,终于轮到了,可他们说没有了,票卖完了,连三十的也没有了,最近的只有初一的。到家年都过去了,还有什么意思呢?没办法还是找老乡买的100块钱张的高价票。而我的老乡因为在台湾的厂子,他们单位提前统计了,是公司人事部出面买的集体票。

  而在阜阳火车站,偌大一个广场总是人声鼎沸,人挨人,人挤人,人山人海,像七十年代听大戏看电影一样,没有下脚的空,想要穿过必须要挤,必须要跳,必须能挨骂。

  尽管搭满了临时售票点,几十个窗口同时售票,然而几十个窗口都是长队,有时候能排几个小时,到跟前却没有票,没办法,只好买第二天的。但又不能返回,就住二十块钱一间的没有空调的旅店等,而火车站及周边的饭,就是三天没吃饭的人也难以下咽。本来我是最爱吃豆面条和胡辣汤的,但是他们的只能吃半碗,就再也吃不下去了。什么肉丝面更不能吃,就是买票免费送的也不能吃,味道不说,他们的面只有六成熟,用牙一嚼就会粘到牙上,中间还是白色的。而且他们的豆面条要比别的地方贵上两三倍。如果进站吃饭更不行,一盒方便面也要十块钱。不知道车站景区的东西因何会贵?比如别的地方黄果串五块钱,他们会要二十,一个饼两三块钱,他们能卖到十块十五,一个煮玉米别的地方三五块钱,他们要十块十五。而离车站景区越远东西越便宜,而买的人却寥寥无几。是他们的进货渠道和别人不一样,还是房租税收比别人贵?应该是他们做的都是一锤子买卖,不用顾虑有没有什么回头客。而人也就是生来的怪,偏偏要在车站景区买东西吃。越是贵,越要去排队。

  有时候不想等就找票贩子买高价票,广场上到处都是卖高价票的老婆,本来才46块钱,票贩子要100块钱一张。但是不知道是什么规矩,买了她的票可以给一碗面条。而她们的票大都是站票,没有座位。

  知道没有座位,就花10块钱在广场买了个铁马扎子,就是两个正方形的钢筋框子交叉了,中间用钢筋穿在一起,上面是四根彩条连接,可以折叠在一起,拉开就是一个小凳子。就坐在彩带上。到坐上车才知道,马扎子根本没有用,根本没有地方放,买了也是白买。

  而候车室全部是凭票候车,即便是买的有票,不到他们规定的时间也不许进站候车。说进站其实并不是进站,还要过几关,第一关只能凭票进站前广场,并不能进候车室。不管你下雪下雨,白天深夜,就那么露天坐在零下几度的寒风里,(即便带的有被子也不能躺,一是地上有冰雪,二是没有躺的地方,意思是一个人根本占不到那么长的位置,三是人“活”(骚乱骚动)了,就要马上起来,不然说不定能被人踩死)。

  只有先进了广场,第二关才能进候车室。进候车室要经过几次检查,每一次都是身份证、车票反复地对照,还拿个棍子把人前后左右来回地像扫地雷一样的扫,好像每个人都是嫌疑人,毒贩和恐怖分子。而一旦进了候车室,不论你有什么原因就再也不许出去。

  凭票进了站,找到所在的候车室,就是被拴牢了,别说去排队打不开的开水,厕所也不敢去,排队不说,最主要的是要看着自己的包裹怕被人掂走了。因为如厕提包裹不方便,满地也都是“水”,又没地方放。

  而如果有钱就不一样了,花几十块钱,就有人为你送包裹。因为花几十块钱可以去验票口旁边的特别通道喝茶,喝了他们的茶,他就可以光明堂皇地从特别通道把茶客送进去。

  候车室里,除去旅客的吵叫声,喇叭里也不时喊着某趟车即将进站开始检票,和某趟车停止检票的指令。最怕听的是站长的道歉,每每听到某班车因故晚点站长的道歉,候车室都会发出一阵轰鸣,总怕是道给自己的。

  一直的看表,五个小时,四个小时,三个小时,这个时间不能用度过来表述,应该用难耐,不,确切的词应该叫煎熬。只到离检票只剩一个小时,座位上的人都会轰隆一声站起来,四边犄角旮旯的散客也会一下子聚拢过来,开始排队。稍慢一点就会被排到后面,甚至没有地方。

  验票的时候没有办法掏票,都是先把车票噙在嘴里,然后两手提着自己的包裹开始等待。我敢说验票口的几十米路程,是一生中最难走的一段路,也是最慢长、最难挨的一段路程,用乌龟爬,蜗牛走有过之而无不及。即便开始检票了,仍然需要没命的往前挤,因为不往前挤,即便有票你根本也别想过去。运气好的验票的还能伸手从嘴里把票拽过去,用夹子夹个口再塞进嘴里,运气不好的,好不容易挤到跟前的时候突然“门”被关闭了,因为他们检票是分批的,放了一批要等一会再放下一批。我就经历过就要临到突然被关到门外,下一次是第一名的经历。让人提着包裹干着急。

  人们形容人多都是说像潮水一般,我没有见过潮水汹涌是个什么样子。但是我见过我们县十八拱沙河大闸水满只开一拱闸门泄水的情景,一丈多宽的闸门下猛地泄出一股浑水,往几米落差的下方汹涌而下,冲到下面,一下激起数米高的水柱,又突然栽下去碎成几米的浪花,然后又变成泡沫被浪花赶着向着下游飞快地涌过去。

  被身后的浪潮怂恿着提着包裹跑步过天桥,然后再奔向所乘的站台。这个数百米的路程也是要一鼓作气,一气跑到,中间不能停下休息,后面的人也不许你停下,要一气跑到自己所在的车厢再次排队验票,再次挤过窄窄的楼梯一样的车门。然后再跑步去找自己的座位,去争抢行李架的位子。没有座的时候赶紧抢占位置,因为火车是不怕超员罚款的,晚了就有可能别说坐在自己的包裹上,提前买的马扎子上,连站的地方也没有。因为走道里,茶水间,厕所缝里早已人满为患,没有立足之地了。

  只到自己终于上了车了,可以喘口气了,才发现,车里根本无法呼吸,才感到整个车厢就像一个运猪的闷罐车,整个车厢里弥漫着多少天没洗脚的臭脚气和让人窒息的一冬没有洗过澡出的汗臭味儿。才感觉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出透汗了衣服是湿的,才感到车厢如此燥热,才感到坐车比干活还要累还要难受。所以,我刚才说的过鬼门关下油锅就是指的这个情景。一点也不为过。

  尽管如此,火车上推销东西的乘务人员走马灯一样,你方唱罢我登场,卖饭的过去,卖零食的又跟着过来,刚站起来给他“让一让,让一让”,卖玩具的又“借个过,借个过”的过来了。他们成套的行话,推销手段远远超过乡下数嘴子卖老鼠药的,那出口成章的一套一套的顺口溜,数来宝,口才能超过马季、姜昆、和直播网红,好像是不是铁路学院毕业的,而是在营销专业上了四年。

  本来十来个小时的路程要走一天,不但像公交车一样见站就停,还要像等红灯一样让道候车,晚点三两小时是家常便饭。只到后来国家实行了实名制,加上私家车增多,火车票才算缓和一点了。

  21世纪我们县城的火车又重新加了双轨,改叫和谐号重新启用了,我就不再坐客车去阜阳转火车来杭州了,可以在杭州坐火车直达县城。

  只是这时候火车却无情地把我抛弃了。

  四年前的最近一次坐火车回老家受头。我说提前去排队买票,儿子说已经给我买过了,还是卧铺。我问他,“你啥时候去买的。”儿子说,“我在网上抢的。”“网上可以抢红包,也可以抢票?”“儿子说你只要拿着身份证去取票就行了。”

  我到城站找到以前的售票大厅,发现里面的卖票窗口全部关闭,大厅里空无一人,连一个售票员也没有。是不是售票处搬迁了?我楞了好久不知所措。等了半天才进了一个女的,我发现她直接走到门边一个机器里取了票,出于自尊和面子,没好意思问她,就对着机子观察。看了半天不知所以然。最后又进来一个看到我,说,“来,我帮你。”要了我的身份证,帮我取了票。

  据说现在连票也不需要,像坐地铁一样直接刷手机,扫码。只是这几年我没有回过家,没有坐过火车,还没有经验过。

  又据说,去年我们县城开通了高铁,是白色的尖头电力复兴号,一个鳄鱼样的车头只拉8节或两组16节车皮,时速350公里,到我们家只用4个小时,一天可以打一个来回。也就是说吃了早饭回家,到家不耽误吃午饭,吃了午饭回来,到杭州天还不黑。总是想感受一下,那种“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的逸致,可惜这几年一半因为疫情,一半懒得折腾,还没能回家过年。

【审核人:凌木千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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