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八、九、十月份,正是那美丽、富饶的长白山,大力采集、收获山货的季节、红火的季节。这时,平日里比较空旷、寂寥、孤独的大山,即开始有声有色、由浅入深地里外红火起来,沸腾起来。
采蘑菇、打松树籽,乃是山里人送给大山此起彼伏、遍野飘香、充满秋天气息的大合唱。我们,也曾经作为山里人,合着大家的旋律、节拍,与那丰富多彩的大山融为一体,同大山同呼吸共命运过十数年,享尽其中的许多欢欣,许多美好和快乐的时光。
泉阳河南岸不远地方,有一片很大很大的林子。林中,生长有红松树、椴树、水曲柳,也有桦树、柞树、胡桃秋等,尤其椴树比较多、比较扎堆。那黄蘑,还叫松皮蘑、野香蘑;当地也叫冻蘑、白蘑或圆蘑,学名叫亚侧耳。大部都长在很早已伐倒、但长时间没有运走的椴树上;尤以朽木和半朽的树木长蘑居多。柞树、榆树、胡桃秋虽也生长这种蘑,但产量很少。每场秋雨过后,被秋雨滋润过的椴树们,荷尔蒙就开始发疯似地膨胀,拼命地受孕、生长蘑菇。只见层层叠叠的黄蘑,亮晶晶的一片压着一片,一朵挨着一朵,昼夜散发着浓浓的蘑香。广大的蘑菇们,正在焦急等待人们前来采摘,决心把爱和生命无私的奉献给人们,生怕把自己委屈在大山里、烂在大山里、埋沒在大山里。
令我特别喜出望外的: 有一次,在林海中一隅的山坞处,我偶然发现一块特别的“新大陆”,几棵横倒竖卧的老椴树,上面,以及左右两侧长满一层层金灿灿的黄蘑,太阳下,黄蘑释放出耀眼的光泽。我紧紧的围绕几棵湿漉漉、又圆又大、一棵压着一棵的老椴树,两眼死死盯着树上密密匝匝的黄蘑。那种认真劲儿,就像似特别害怕稍有疏忽,蘑菇就不翼而飞似的。
其实,仔细观察、端详起来,那一朵紧挨着一朵的蘑菇,还真有些像一只只栖息于倒树之上的鸟儿们。我们眼睛看到朝上的部分呈稍深的黄褐色,底下贴在树上的部分呈白色、条状,拿到手里感觉软软的、颤巍巍的,十分惹人喜爱。蘑菇皮滑、肉厚、质脆、形美、味香;虽然特别生涩,但让人一看立即会眼睛一亮,口流涎水。我兴奋得在树群里窜来转去,心里颇犯踌躇,不知该怎样下手才好,生怕一不小心惊忧它们正在编织着的好梦。最后,我还是让陡然紧张的心跳慢慢镇静下来,小心翼翼地摘下每一朵金灿灿的黄蘑放进筐里,不足半小时即采满一背篓。因我不敢怠慢,怕有人赶来,与我抢摘、分享。从此,我还用心特别记住了这个地方,把这里作为我心里专属的打卡地。心里也特别害怕别人发现占有,抢我之前将蘑菇采走。以后,每隔半月二十天,估计原来的蘑菇芽子长大,长成新蘑的时候,我就来一次。每次都高兴而来,满意而归,从来没让我空过手。
一次,《吉铁工人报》记者景玉祥(后调北京《人民铁道》报),来泉阳铁路地区出差时,我陪他完成采访任务之后,又带他专门坐火车来这“采访″一次大山里的蘑菇。景玉祥老师走到树前一看大片大片的黄蘑,又惊又喜。我们就像不花钱来这里取蘑菇似的,得来全不费工夫,不一会儿各自就采了多半背篓。晚上,我爱人就用这蘑菇,设宴招待了我这位远方的朋友。第二天朋友回吉林时,高兴带上满满一口袋蘑菇,回家与爱人、孩子一起共同品尝。
这里的秋天,家家户户的屋檐下、木杖上,或房顶或棚顶,都挂满一串串金灿灿的黄蘑,地面也铺满黄蘑。就连火车司机的驾驶室,以及列车守车的火炉周围也挂满正在燻烤的黄蘑。到处蘑菇的世界,呈现金秋丰收的喜人景象。每次采蘑菇回来的当晚,家家户户蘑菇宴。餐桌上炒蘑菇、炖蘑菇、凉拌蘑菇,一家人紧紧围拢在蘑菇周围,与蘑菇甜言蜜语,细细地咀嚼大山深情,品尝天伦之乐。接受长白山文化,尤其,长白山丰富的山珍野味文化的熏陶和洗礼。
一次,我有幸采得一对猴头蘑。先在一棵椴树上发现一颗,毛茸茸地被我捧在手心里,如获至宝。我早听有赶山经验的人说过: 只要你在一个地方发现一颗猴头蘑,就一定能在离这颗猴头蘑不远的地方找到另一颗猴头蘑。果然不出所料,只几分钟的工夫,我就幸运的在这颗猴头蘑不远地方的另一棵树上,惊奇发现另一颗猴头蘑。我精心用手帕将两颗猴头蘑包好,轻轻置放背篓一角。回家当晚,因我嘴馋,为尝鲜两颗猴头蘑被我们迫不急待做吃了。尽管爱人的厨艺不佳,可一盘又鲜又嫩的猴头蘑炒肉端至餐桌上,却亦满屋弥漫山珍之气,吃得我们满嘴生香。我调山西工作后,还经常想起那两颗猴头蘑。为纪念那对猴头蘑,我将两颗猴头蘑想成两只鸳鸯鸟,专门以猴头蘑为素材,将鸳鸯作为喻体写了一首爱情小诗《猴头之恋》。小诗,不久由著名诗人、《山西日报》副刊编辑李杜先生,帮我很快发表在《山西日报》“黄河″副刊上,为两颗猴头蘑在人间留下一首美丽的赞歌。两颗猴头蘑进一步加深了我对长白山的爱慕和眷恋、感激之情。
每至秋天,尤其国庆节前后,正是松树塔的籽粒大面积长肉,丰满、成熟的时候。漫山遍野的坡头、河汊、沟壑,一棵棵枝繁叶茂、高大挺拔的红松树,结满沉甸甸、黄澄澄,或半绿半黄的松树塔。塔的形状、长相,乃至个头或色泽,都非常像极了一个个大菠萝。见状,简直让人爱不释手,涎水欲滴。
由于大风吹拂、摇曳,或大雪沉重倾压,或成熟后自然蒂落,松树塔隨时坠得树下满地都是。这时,只用手捡就可以了。不过,大多时候是人们爬到树上或站在树下,用一头绑紧铁钩的竹竿勾或木棒打。这里,一到十一和中秋节前后,每天背着背篓上山打松树籽(也称打松塔)的人,与采晚茬冻蘑的人络绎不绝。大家结伙成帮,乐此不疲。笑声、歌声和口号声,在山风与松涛间飞荡不止,经常吓跑或惊飞一些松鼠或山鸟。人们尽情享受着大自然与劳动的快乐,饿了啃几口干粮,渴了喝几口自带的透心凉的凉白开,累了就席地或坐或仰稍息。松树塔最成熟的时候,也是打松籽人气最旺的时候。这时有打松籽的专业户,在山里搭上窝棚,带行李和粮蔬住在山上。我每年上山三五次,一冬食用的松籽基本能自给,富余了也当礼品给亲朋好友送上一些。
2016年我们回访长白山时,见泉阳站外两三公里远处,我从前常去采蘑菇的地方,已修建了好宽好宽的林区柏油公路。泉阳镇和松江河镇的街道两旁,以及长白山旅游景区售票中心附近,个别还能见到商贩在售卖人参、天麻、蘑菇和松树籽等山货。
俗话说: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长白山的水土,曾经养育一方勤劳、勇敢的长白山人。他们遵纪守法,靠自己的双手世世代代在这里安居乐业着。肥田、沃土、善水之上,人们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过着自食其力,丰衣足食的安定、美好的幸福生活。
1961年我进长白山直到1976年,据我十几年的观察和了解,这里来自全国各地的移民很多,尤其山东籍的更多。即使上世纪60年代国家经济非常困难时期,也没见这里有人吃不上饭的。更没发现有人在街头上流浪、乞讨。
2024年8月18日。太原
作者简介:张德祥,辽宁盘锦人,现居山西太原,铁路知名诗人、作家。曾任中铁三局文联秘书长,山西省企业文联主席团委员,铁道部文学职称和文学奖评委会评委。在《新华每日电讯》《经济参考报》《世界通讯》《人民日报》(海外版)《工人日报》《中国企业报》《中国质量报》《中国文化报》《人民铁道》报《山西日报》《辽宁日报》《青海日报》《西藏日报》《人民代表报》《精神文明报》《山西政协报》《山西工人报》《山西晚报》《太原日报》以及《当代华文文学》《中国铁路文学》《山西文学》《城市文学》《都市》文学《首都文学》《鸭绿江》《黄河》《辽河》《火花》《九州诗文》《中国诗萃》《大众诗歌》《天涯诗刊》《当代诗人》《山东诗人》《新诗大观》《北岳风》《辽西风》《中华风》《香稻诗报》《诗潮》《诗神》《诗选刊》《长江诗歌》《夜郎诗歌》《中国诗歌网》《中华诗歌网》《中国散文网》《东北作家网》《辽宁作家网》《大家文学网》《搜狐网》等近百家报刊和网络平台,发表新闻和文学作品150多万字。曾获第六届中国铁路文学奖、山西省文联创作一等奖。小说、散文、诗歌、报告文学曾多次获省部级和全国征文一、二、三等奖、优秀奖,以及最佳作品奖。作品入选50多种选本,其中,散文《诗飘大海情未了》分别收入《论<大连百年创作>》论文文献,以及《大海论文范文参考文献》。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中国铁路作协会员、山西省作协会员,二级文学创作员。传略被收录《山西作家名录》《中国诗人大辞典》《中国作家艺术家大辞典》,出版诗集《铿锵生涯》,主编报告文学集《铁血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