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是黄鲒子鱼上市的季节,黄鲒子鱼体形薄刺多,上锅油煎味道鲜美。每年这个时候,我都会吃几次油煎黄鲒子鱼,来追寻一下记忆里的味道。
我的老家在农村,小时候家里的生活贫穷简单。父母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辛勤劳作,家里的日子还是只能填饱肚子。地瓜干是全家人多半年的口粮,少量的苞米饼子要留给家里的劳动力吃,冬天要靠收藏的地瓜度日。家家户户的日子几乎是一个模式。尽管生活如此贫困,父亲却总在每年的春天想方设法的买上几斤黄鲒子鱼,来犒劳一下我们姐弟三个。
春天里,鱼贩子会从七八十里路外的海边把黄鲒子鱼运到这些偏远的农村卖。当时黄鲒子鱼也就几分钱一斤,即便是这个当时相对便宜的价钱,老百姓还是不舍得买。但父亲会从别的开支里挤出点钱来买上几斤,让我们这些一年到头几乎闻不到鱼腥味的小家伙尝尝鲜。让我们在贫困的年代里不要忘记生活中不仅只有地瓜饼子,还有鱼的味道。要对美好的生活有向往和追求。
母亲会把鱼小心地洗干净,不舍得掐头去尾,再用盐腌一下,然后在烧热的大铁锅里倒上一点点少的可怜的油,用手拖着一条鱼贴在锅上一圈一圈的往上转,让锅的表面都粘上点油,然后再把鱼一条一条的摆在锅里,尽量让每条鱼都能粘上点油。在小火慢慢的烤制下,热气萦绕的锅里发出滋滋的声音,鱼的鲜香气味也慢慢释放出来,屋里屋外都是鲜鱼的味道。
煎制一面金黄后,把鱼翻个面煎制另一面。翻好鱼后母亲会用一个小汤匙再舀一点点油,沿着锅里最高一圈鱼的上面,将汤匙稍微倾斜快速转一圈,让鱼的另一面也粘上点油。做完这些后母亲把锅盖上,小火再烧一会儿,鱼就煎熟了。稍微等上几分钟,掀开锅盖,鱼的鲜香气扑面而来,焦黄酥脆的黄鲒子肉刺分离,用筷子夹住鱼肉轻轻一拽,一根完整的鱼刺脱肉而出,扔进嘴巴里的鱼肉更是鲜香爆满。
母亲会查着数给我们姐弟三人盛到碗里,尽量做到公平对待。最后锅里只留下几条小鱼,还有锅底的鱼渣渣是给她和父亲吃的。
饭桌上,我们姐弟三人一人一碗,手撕牙咬吃得津津有味。父亲会用一个盛三钱酒的小杯子倒上一点点平日里不舍得喝的烧酒,“滋”的一声吸一小下,再用筷子夹起一条小鱼,咬上一点慢慢品尝。笑嘻嘻地看着我们三个的狼狈吃相,时不时的说上句“快吃快吃,看谁吃的多,不要吃进去鱼刺。”母亲更是夹起一点鱼渣渣尝了一下,便不舍得吃了,把盛小鱼的碗推到父亲面前,让父亲当下酒菜肴。
贫困的生活让年纪不大的我们根本想不到孝顺二字,自顾自地吃着味道鲜美一年只能吃一次的黄鲒子鱼,直到三碗黄鲒子鱼变成了三小堆鱼头这才收手。手上嘴巴上都粘满了油,身上洒满了鱼刺渣渣,活像三个小脏猪。父母把我们掰下来的鱼头吃的么香,这应该是父母爱吃鱼头的真实写照吧。
多年以后,我也身为人母,像父母当年爱护我们一样爱着自己的孩子。与那时候不同的是现在国家富强经济腾飞,老百姓的生活水平提高了,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当年分吃黄鲒子鱼的情形不再上演,那种鲜香的味道深深地留在记忆里,那是父母疼爱儿女的味道,是终生忘不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