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惠仁昨天晚上在微信朋友圈里转发了《华语文学网》转发的他的《枯坐集——语言自治或文学活性问题》。这篇文章,我以前陆陆续续地看过。以前看的时候,属泛读。昨天晚上,正好没事,我又精读起来。
汪惠仁,官网是这样介绍的:
汪惠仁,男,1970年10月出生,汉族,安徽潜山人。研究生学历,南开大学文艺学专业,编审。现为第十四届全国政协委员,百花文艺出版社总编辑,《小说月报》《散文》主编。
汪惠仁其名,我早已熟识,因为我很久以来一直订阅《散文》和《诗刊》两本文学杂志,而《散文》每一期汪惠仁亲自写的《卷首语》,我都一读再读,久久回味,回味无穷。于是,我便以为汪惠仁是一位年尊辈长的文坛长者。
大概是三年前?他接受上海一家媒体的专访,我看到那篇专访的内容,方才知道他和我是同乡。我便问文坛其他的同乡“汪惠仁到底是何方神圣”。一问方知,他不仅是我高中母校野寨中学的师弟,还是我高二语文老师汪南松先生的大公子。这缘分就不浅了。于是,我有了他的联系方式,还互加了微信,成为微信好友。去年年底的一个周末,我去天津出差,他在加班,我说,我要会会您。他说,当然可以。这便是我们记忆之中的第一次相见。其实,我们以前当然见过——我读高二时一定在恩师家里见过他的,可是,那时候他太小,我也才十五岁,他比我小六岁,还是读小学的“小屁孩”。
我把《枯坐集——语言自治或文学活性问题》简称为《枯坐集》。昨天晚上再精读时,文章开头的“生计受限是令人忧伤的,比生计受限更令人忧伤的,是精神世界里活性的萎缩与坍塌”这句话就紧紧地抓住了我。这也是我决定精读的最根本的原因。
接下来,我一字一句地抠。
表达你的发现。你当有所专,不然,就无缘“凝视”;你当有所追问,以便将你的“凝视”与这片大地连接,不然,“凝视”无果。
他的“凝视”给过我启发。去年年底,我曾写过一篇短文《凝视,我发现了向日葵》。
我们所说的“史”,是当代史。写作不是强求的事,愿意写什么,是个人的自由。那么,为什么我们要把写作与当代的关系单独挑出来说呢?
可能有人会说,我们现在有很多的“主题”写作、“主题”出版,就是与当代、新时代相关啊,并不少啊。我能理解这话的意思。但我们也要看看其中优异者的数量,最重要的,看看独创者的数量。遗憾的是,我看到,多数作品只是在项目悬赏下的复制——其文本稍显讲究的,大致也只是借鉴了“十七年”文艺的一些调性与技法。1949至1966的十七年间,关于新中国与新生活,我们的文学史留下了属于那个时代的篇章。我们现在的生活与“十七年”相比,变化是多么大啊,而我们现在还在复制“十七年”之文艺,这不能不说是让人遗憾的。
写作者以为自己写的是眼下,阅读者却感觉写的是“十七年”。从本质上讲,这是缺乏勇气与诚意的书写。当代是我们所能面对的社会意义上的“第一自然”,用“十七年”笔法来书写我们眼前的当代,这是将当代幻觉化,这是回避“第一自然”的表现,也是从语言自治到思想治能力上双重衰退的表现。
关于复制“十七年”之文艺的话题也给过我启发。也是去年底,我曾写过一篇文章《那些匆匆行过的人啊》。关于这个话题,昨天我又在他的微信朋友圈里发了一句“谬论”:
“用十七年笔法来书写我们眼下的当代”,我认为还是有点高估了当代。我个人认为,尤其是当下,更无法与十七年笔法相比拟。
惠仁@我,说:“行家之言。”这当然是溢美之词,我懂的。
昨天看到深夜,竟使我失眠了。今天早晨,我告诉他:“昨天晚上,一直在咀嚼《枯坐集》。今天起床后,一直在回味……”他说:“老兄鼓励了。我不是作家,只是嘴上说说,真写好,都不容易。”
我在微信里说:
“但我们常见的文学,每每止于世俗诚意——缺乏深度、纯度,缺乏与普遍性深度关联的诚意。世俗的诚意适用于礼尚往来,只适用于存在者与存在者相互倾诉,而不适用于存在者向更高的存在进行倾诉。所以,我们所常见的文学,也每每仅止于赞美或批判。”
深以为然。
窃以为,文学一旦与政治联姻,文学就偏离了文学的要义;文学唯有走近哲学,文学才是应有的模样。
同时,我告诉他:“在我看来,《枯坐集》,包括您的每月一篇的《卷首语》,如果列入文学作品就可惜了,那分明就是哲学著作。”他谦虚地说:“不敢当。就是普通编辑的工作日记。”他总是那么谦虚。我曾开玩笑和惠仁说:“您的优点是谦虚,您的最大的缺点也是谦虚。”
坦白地说,惠仁的很多文字,我都是当作哲学来读的。
比如,他说:“有时,我们的写作不得不始于‘问题人生’,但我们应当知道,魅力不在‘问题人生’本身,而在于,我们由‘问题人生’出发,向着光源行进,我们每个人都提供了一条特别的路径。”又比如,他所说的,“但我们常见的文学,每每止于世俗诚意——缺乏深度、纯度,缺乏与普遍性深度关联的诚意。世俗的诚意适用于礼尚往来,只适用于存在者与存在者相互倾诉,而不适用于存在者向更高的存在进行倾诉。所以,我们所常见的文学,也每每仅止于赞美或批判”。这已是深刻的哲学批判了。